“猫少尉呢?”待到菲利克斯带着酒味,回到公寓后,在餐桌边等候的艾蕾见只有哥哥一人回来,便发问到。
“嗯......他遇到几位以前在马尔斯校场上进修的同袍,和他们结伴去了,让我先回来。”菲利克斯很平淡地掩饰下。
“哦?”艾蕾似乎早已明白什么,不过也不再追问下去。
夜晚的罗亚尔宫附近,依旧灯火通明,异常热闹,戏院、咖啡馆人满为患,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拿破仑既自信又紧张,自信是他在巴黎的事圆满解决了,口袋里还有足足十五个金路易,而紧张嘛......拿破仑无目的地荡来荡去,不断抖着那身引以为豪的蓝色尉官服,就像面鲜艳惹眼的旗帜,也像面涂金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我是处男”。
正对着福阿咖啡馆的巷子口,几位穿着英式棉纺长裙的夏娃挨在阴影里,为首的一眼就看到了左顾右盼的拿破仑:这个脸色瘦削青白,死死抿住薄嘴唇的年轻军官,心里在想些什么太容易看透了,他的目光直顾向着橱窗内或马车上的漂亮女士张望,可她们不是良家妇人,便是高级角色,是不可能和这位小少尉搭讪的,于是这只穿靴子的猫少尉又想走到路灯下,去找那些服装艳丽带着明显标志的“欢爱女仆”们交谈,但他老是在原地打转,似乎又舍不得把自己宝贵的童贞交到庸脂俗粉的“祭坛”上。
总之,他既猴急又带着矜持,既想风流快活又心高气傲。
窃窃笑声里,一位老道的“夏娃”挎着个篮子,走了出来。
“先生,不,军官老爷,行行好吧,买点新鲜的樱桃吧......”那夏娃很自然地走到拿破仑身边,开口乞求道。
拿破仑明显是稍微被吓了下,然后他身躯挺立,打量起面前的这位姑娘,年龄应该也就十六七岁,稚气未脱,头发有点蓬乱,面色很白,倒有几分姿色,神色看起来很柔弱,很能引起男子的保护欲,和街边那群特征明显的娼妓不同。
“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卖樱桃?”拿破仑问。
“有人在逼迫我,就请您不要问到底,就算将这些卖完,我也完不成今天的摊派。”这姑娘语言好听又温顺。
“你还差多少?”拿破仑豪气干云。
其实如果不是当时他被冲昏头脑,聪明的他就该明白,他遇到的是风月场里的老手,那种“既能谈成买卖,又不会让男方难堪,她会使尽解数,让男方认为掏钱是帮助她摆脱困境”的可人儿。
“如果您能给我三个金路易,我会永远在圣母前祈祷您的健康。”
拿破仑爽快地拿出五个金路易,说樱桃我全买下来,不过能不能赏光,陪我去喝点咖啡,或去戏院看看喜剧。
这姑娘的眼睛顿时燃起胜利的光彩,她苍白的脸颊显得漂亮起来,“当然可以,我想您应该是位很勇敢的军人,我最崇拜军人,您还可以对我说些战场里的传奇吗?”
这位十七岁的菜鸟少尉,哪来什么传奇可言?
但拿破仑却即刻对姑娘吹嘘,我创作出一部戏剧佳品,不久就要在罗亚尔宫的戏院上演。
两人接着很自然地挽住手臂,热络地谈论起来,向福阿咖啡馆走去......
清晨时分,赤裸着瘦骨嶙峋上身的拿破仑,怔怔地坐在床边。
房间就在罗亚尔宫后,这片街区的公寓楼房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夏娃。
他觉得屁股下有什么东西,拽出来看,是昨夜那卖樱桃姑娘的吊带袜,接着床上的姑娘翻了个身,纤手搭在他的后背上,“日安,少尉。”
“日安。”拿破仑从昨晚的迷醉荒唐里清醒过来,匆匆起身,涨红了脸色,到处抓衣服,穿衣服。
既然支付了五个金路易,这姑娘对他是极尽温柔的,但他因先前是童贞之身,故而还是力不从心,“完成的不够好。”
也许他此后可以对朋友大谈初夜如何如何神勇,或者隐而不言,但个中的难堪只有自己清楚。
拿破仑又放了枚金币,在姑娘的床头,说了声谢谢,才掩上门,头昏脑胀地沿着塞纳河岸,向圣路易岛走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菲利克斯才起床。
他刚睁开眼,就听到餐厅外的楼梯有靴子的响动,很惶急。
门开后,然后艾蕾的声音数落起来,“猫少尉,你也是彻夜不归呢!”她应该正在准备早餐。
迷迷糊糊间,菲利克斯听到拿破仑快速说了些话,艾蕾也回了些话,接着突然没声音了,寂静会儿后,艾蕾喊起来“哥哥你快出来!”
菲利克斯跳下床,走到餐厅里。
只看到拿破仑面色不安地站在餐桌和壁炉间的位置。
而妹妹则在桌子这边,扭头对菲利克斯说:“猫少尉方才向我求婚来着。”
“???”菲利克斯满脸的迷惑。
“是我的不对,我总是会误会,乃至糟蹋别人对我的善意。”拿破仑又急忙打退堂鼓。
艾蕾噗嗤声笑出来,然后双手抱在胸前,“我感谢您的好意猫少尉,但却拒绝您的求婚。我帮了您的大忙,可不是让您利用我对您的同情,趁机来向我求婚的,这算什么!”
“您教训得对。”拿破仑低头,毕恭毕敬。
“猫少尉你要做的,是把高丹兄妹的情谊记住,你会发达的,将来别忘记回报就好。”
“没齿难忘。”
“那就坐下来吃早餐,这里是你的餐刀和餐叉。”
“谢谢。”猫少尉乖乖在艾蕾的安排下,呆在指定位置上。
菲利克斯摇摇头,也坐下来。
当日,拿破仑所在的拉斐尔军团来信,信件里语气严厉,称这位炮兵少尉自从调防奥松地区后,请假时间格外长,已到了违反军事纪律的边缘,如拿破仑不能在夏季开始时及时返归营地,那么就不是开除不开除的事,而是要上军事法庭。
“开什么玩笑,我要亲自在博若尔戏院看到<费城小姐>的首次上演,才会离开巴黎。如果法国军队不要我,那真好,我会去英军或普鲁士军里效力,去奥斯曼土耳其也可以。”拿破仑的心思根本不在好好服役上。
终于,《玛戈号上的苦役犯》和《费城小姐》上演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