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一愣, 谢源源将更新的主线任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疑惑道:“这……这就完啦?”
“……不对。”闻折柳撑着监控前的桌子,“没完,源源,再看一下其他地方!”
他有些着急,想再掏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 但屏幕一亮起, 他就看见无信号的标识。
“怎么了?”杜子君转头看他, “任务出了什么纰漏?”
闻折柳盯着监控,低声道:“任务没有纰漏,只是……”
“只是有一点……很难被玩家想起来的地方。”贺钦轻声说。
谢源源挠了挠头, 他扔下玩偶残破的身体,又捏着纸条, 四下环顾了一圈儿。
“应该……就没有别的什么了吧?”他纳罕的自言自语,“毕竟下一环的主线任务都已经出来了……”
他站起来, 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毯子裹在身上, 打算就此从这个场景里出去, 而另一边的华赢, 还在原地不停打转,仿佛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虽然做完了一环主线,不过……”华赢砸吧着舌头,想把舌面上被浓盐水浸透的咸苦咽下去,“区区一个游戏,跟大的主线剧情又有什么联系呢?”
闻折柳紧皱的眉心猝然松开, 无奈地叹了口气。
“怪我,我应该提醒源源的。”
杜子君面无表情地望着监控大屏,那上面,谢源源正迈着快乐的步伐往楼外撒欢地跑:“行了,他那个小蠢货,能安全通关就不错了,不要求他太多。”
华赢神情嫌恶地把玩偶甩到一边,没了可怕的性命威胁,他的动作也放松了许多。他的手指头不住在脑门上打圈,苦苦思考道:“这学校和圣修女有关系吗?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那游戏公司干嘛要安置这样这样一个世界在这?”
他打了个呼哨,收回八只机械蜘蛛,熟稔而行云流水地让它们在指尖重新变回圆滑的银球。华赢在屋内来回转悠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开始摆放玩偶的桌子上。
“是这里吗?”
他把银球往包里一塞,在昏黄的灯光下俯身打量着桌面。这张桌子是材质极其普通的木桌,桌面还蒙着一层花花绿绿的贴纸,只是时间过得太久,贴纸柔美的颜色全都褪得差不多了,又黏着一层脏兮兮的污垢,瞧着就让人不想多沾。
华赢伸出他的手,在桌面上时轻时重地按压试探。这双机械师的手掌兼具柔软和有力,共存粗糙与敏感,能探寻到一般人无法感知的事物。他只在桌面上摸索了一会,就发觉出了异常。
他掏出小刀,轻巧地在桌子上划了一个十字,接着又拿出溶剂,往桌上均匀一撒,用不了半分钟,他便左右两下揭开黏住的贴纸,犹如揭开四瓣湿漉漉的柔软海苔,完好无损地露出其下的内容。
——木制的桌面上布满刻刀划出的伤痕,歪七扭八地占据了一面,仿佛某种神秘古怪的符号,当中填满红到发黑的墨色。
华赢精神为之一振:“好了,看起来就是这个了!”
旁边,谢源源欢乐地哼着歌儿,已经快下到一楼了。
异端审判会:“嚯嚯嚯嚯哈哈哈哈哈哈哈会长干得漂亮!!”
“牛逼!会长牛逼!”
杜子君脸色阴沉:“……”
闻折柳连忙安慰:“没事!这一局就当是送出去了,接下来肯定还有好几环主线任务呢,咱们再努力就好了!”
虽然可以看到监控,但华赢发现的神秘符号是自动被系统打码的,证明这是异端审判会的私有成果,旁人不得窥探。杜子君就算再无语,也不可能派栗梅过去偷看。
但另一方面,闻折柳又不得不佩服这位异端审判会的会长。一般的玩家在经历方才那样惊心动魄的恐怖刺激之后,只会想着怎么尽快跑出现场,跑出这栋大楼,连多待一秒都不敢;要不然就是像谢源源那样,虽然顺利通关,却根本想不起来要把小的主线任务和大背景下的剧情联系到一块,别说圣修女了,连个毛都想不到,自然也无从得知隐藏的信息。
这种情况下,华赢居然能在短短数息的时间里镇静下来,随后跳出固有的思维,去思考主干剧情和世界分支剧情的关联——从这点上看,连对手要为之赞叹。
两人一前一后,从教师公寓里出来,剩下的队员也重新传送回了原地。谢源源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最快的!”
杜子君挑眉,没说话。闻折柳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酝酿一下:“是,你就是最快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一侧传来邱博艺和关智羽毫不掩饰的吹捧赞叹,间或夹杂薛文姝的应和,谢源源好像感觉出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贺钦沉吟了一下,挑选了一个符合他现在身份的解释语:“有时候,卷子做得快的同学,不如做完卷子之后会仔细检查的同学啊。”
华赢得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他指着无人入眠,志得意满地大笑三声:“怎么样,今晚是我们旗开得胜了!当然了,下一次,下下一次,我们都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们的胜利绝不是偶然,而是命运石之门选择的必然!”
谢源源终于明白自己疏忽在哪了,他瘪着嘴巴,头顶压着一团黑沉沉的乌云,沮丧的小脸满是阴霾。
“对不起……”他拖着哭腔,“我没想到后面还有隐藏,我就自己跑下来了……”
杜子君叼着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行了,多大点屁事。”他斜睨着对面已经跳起海带舞,几乎要在凛冽夜风中舞动成波浪线的异端审判会,冷声问道:“得瑟够了?”
犹如被迎面刮来隆冬的三百吨飞雪,海带逐渐缩成一团,蔫了。华赢贱兮兮的笑容慢慢僵滞在脸上,老老实实地道:“……够、够了。”
“得瑟够了还不快滚,等着挨打?”
“对、对不起老板!这就滚,这就滚!”
看着风中怂得滚成四颗球的异端审判会,杜子君收回目光,又看了眼现在还低着头的谢源源,勉强道:“好了,少拉着个脸,又不是游戏失败了,大不了下次我们给你赢回来就完事儿了,不至于。”
谢源源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闻折柳和贺钦走在前面,闻折柳说:“其实也能理解,这一路都是赢过来的,猛地遇上个小点的挫折,肯定会有点不适应。”
贺钦笑了一声:“正常的,毕竟谁也不能常胜啊。”
他把闻折柳的手牵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暖着,稍微压低了声音,在无星无月,只有路灯的深夜暧昧发问:“怎么样,今天要跟我回去睡吗?”
闻折柳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动,晚安吻,早安吻,两个人肌肤相贴,还能在被子里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坏事……这个诱惑真是太大了,大到让他一下子就将今晚的挫折和接下来的主线任务抛到脑后。
不过,面对这个香喷喷的大鱼饵,闻小鱼还是艰难地把控住神智,踌躇了一下,没有一口就急吼吼地吞到肚子里去。
“明天要上课的,我的书还没拿过来呢……”
“书可以明天再过去拿。”贺钦继续耐心地蛊惑,“让你的舍友帮你带一下不就好了?今天晚上哥抱着你睡。”
不提舍友还好,一说舍友,闻折柳反倒清醒了一点:“诶,还真不行……我跟他们说好了,让晚上给我留个窗户,我翻进去,说不定他们还在等我呢……而且明天我还得早起去教室对一对题,不回不成啊。”
贺钦的要求遭拒,大猫一下不干了,誓要将鱼今晚就捞到嘴里吃掉。他佯装委屈:“那你说,现在是你哥重要还是学习重要?”
“我们在这扮演的角色是学生,那当然是学习比较……”
“我就知道,在你心里你哥永远是第一……”
对话戛然而止。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学校。
贺钦宛如遭了一记晴天霹雳,他低下头,恍惚地问:“……什么?学什么习,什么学习?”
闻折柳手忙脚乱,急忙辩解:“没有没有,只是我们现在的参与值也很重要啊!本来重修生就比较惹人注意了,我才骗舍友我是专程过来捉鬼的,要是再有什么异常举动,那不是更显眼了吗?哥你乖喔,我明天把东西都收拾好就去陪你,没什么学不学习的,肯定你是最重要的啦!我全世界最爱你的!”
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总算把贺钦哄到情绪稳定。杜子君和谢源源先回自己的宿舍,贺钦把闻折柳送到寝室楼底下,接着就百般不情愿地盯着他瞧。
闻折柳还围着他的围巾,他把围巾解下来,温暖袭人地绕在贺钦脖子上,让自己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住这个男人。
贺钦一动不动,任他施为。戴好围巾,闻折柳又拉得他微微躬身,在他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
“晚安啦,哥。”
贺钦目送他敏捷而无声地攀上楼房,几下消失在阴影之中,也叹了口气,郁闷地说:“晚安,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又是过年赴宴又是长智齿,老天爷啊你撒了我吧你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