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萝狐疑地看他:“我总感觉你是在骗我。”
“可能是记忆偏差呢, ”季临川走进, 仔细瞧了瞧鱼缸, 认真地说,“我看着和之前没有区别。”
“是吗?”
苏萝也困惑了。
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并不怎么上心,仔细瞧了瞧, 哎, 之前这鱼尾巴上好像确实有一道白, 大概是被她忽略掉了?
苏萝就这么成功地被忽悠了过去。
今天就要开始录制《万丈星光》了,苏萝听着任真真反复叮嘱:“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孟楼不会难为你的。”
任真真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还是得留意一下冯夕, 她是出了名的记仇。先前有个新人在颁奖节和她穿了同款的鞋子, 自那之后, 冯夕就处处针对她, 还不停地干扰那个新人接资源。”
“这么嚣张?”
“刚出道的时候还好, ”任真真感慨, “可能是名气太大,浮躁了吧。”
苏萝没有过多评价。
有些人心里的恶是深藏的,不过掩饰的好而已,一旦没有什么东西压制,立刻暴露的一干二净。
冯夕或许并不是因为名气大而浮躁,只是火了之后, 懒得掩饰本性, 肆无忌惮而已。
苏萝和其他大部分受邀的嘉宾一样, 共用同一个化妆间;小有名气的都会拥有自己的化妆师和助理,而像冯夕这样的咖位,有单独的房间,不屑于和这些“小鱼小虾”们共处。
今天安排好和她一组的是宋吉宁,刚出道没多久的男孩,笑起来都有点腼腆,一口一个“萝萝姐姐”的叫苏萝,得知苏萝真是年纪后立刻吃惊地改口,叫她“萝萝妹”。
说起来也凑巧,两人抽到的表演片段,是恋人依依惜别。
虽然宋吉宁演技稍显羞涩,但由苏萝带着也算顺利完成。
等到导师打分阶段,孟楼和其他两位导师都做了中肯的点评,给出不高不低的评分;而冯夕冷着脸看向苏萝,不顾旁边人的目光,径直给出了零分。
分数一出来,全场寂静。
就连观众席上的职业观众也惊了。
这冯夕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再说了,这一组没毛病啊!比冯夕打高分的上一组都要强很多。
冯夕不顾得其他几位导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问:“你会演戏吗?知道怎么演吗?”
宋吉宁懵了:“抱歉,冯老师——”
“我不是说你,”冯夕摆摆手,盯着站在舞台中央的苏萝,“苏萝,你今天的表现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演员能像你这样,演技令人反胃。你始终让我处于出戏的状态,你知道吗?你谈过恋爱吗?知道依依惜别的恋人应该是什么情绪吗——”
满腹长篇大论等待发表,苏萝面不改色地打断了她:“冯老师。”
她声音不疾不徐:“想要饰演恋人的人必须要谈过恋爱吗?照您这个说法,那拍仙侠片的还要就地修仙炼丹吗?拍盗墓题材的呢?您有没有想过拍摄恐怖片前辈们的感受?”
有导师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照冯夕这个意思,那演僵尸鬼怪的难道还真的要鬼怪上阵吗?
冯夕被她一句话呛得哑口无言,阴沉着脸斥责:“强词夺理。”
苏萝微笑,放缓和了声音:“冯老师,我认可您先前的理念——实践更容易产生共性,能够打磨一个演员,我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您这样武断地依靠有无经验来判断,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呢?”
冯夕面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她再三庆幸今天的节目是录播。
骑虎难下,她打定主意要在苏萝面前立威,现在仍旧沉着脸:“你弄错重点了,苏萝,我是说你演技差,至于你的感情生活,我不感兴趣。”
苏萝还没说话,孟楼高声叫了她:“冯姐,你这样是在质疑我们的点评水平吗?”
冯夕和孟楼不对付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但两人表面上的和平还是要维持的;像今天这样摆在明面上的怼,还是头一次见。
这一句话,把几位导师都拖下水。毕竟,刚刚几人给苏萝打的分数都不低啊。
其他导师也开始打圆场,赵衍乐呵呵地说:“冯姐是典型的体验派,而苏小姐是表演派的嘛;或许冯姐看着苏小姐表演不习惯,但我认为苏小姐的表现很棒,值得这个分数。”
冯夕闻言,心里更加恼怒。
来之前,导演虽然嘱托了她千万别再针对苏萝;可冯夕就是咽不下心里存着的这口气。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么?还敢在她面前挑衅。
冯夕拿定了主意,要在今天落下苏萝的面子,叫她后悔报名了这么个节目。
可惜出师未捷,一句话就被苏萝怼了回去;现在又被其他几位导师驳的哑口无言。
“好了好了,”主持人在此时发话了,他转脸看向冯夕,笑,“冯姐,刚刚咱们状态不好,重新点评一下,成么?”
这是给递台阶了。
刚才那段肯定没办法播,几个导师都帮着苏萝说话,一旦播出来,就是冯夕仗着前辈的身份随意批判新人。
冯夕皮笑肉不笑:“行吧,那就重新录。”
恨得要呕出血来。
苏萝到底有什么能耐,带动这么几个人都帮她说话?
重新录点评阶段,冯夕极不情愿地给他们这组打了个勉强及格的分数。
她连笑容都懒的假装了,录制完之后匆匆退场,也未像其他导师一样对这些后辈说些什么。
孟楼没有理会冯夕,笑吟吟地同苏萝聊了许久;和苏萝一起的宋吉宁恭敬听着,看苏萝的目光也不一般了。
冯夕上了车,那股气还窝在胸口,抒发不出来。一想到苏萝在节目组上怼她的话,冯夕重重地捶了下座椅,面色寒凉如冰:“这新人轻狂的没边了。”
小助理知道她骂的是苏萝,大气也不敢出。
冯夕越想越气,斜睨她一眼:“你和这节目的剪辑师很熟?”
“嗯。”
“那行,”冯夕说,“那你以我的名义打个招呼,他应该知道怎么剪。”
小助理唯唯诺诺。
宣灵楼,酒已经喝过一巡了,主位上,季临川看看时间,平静放下酒杯,准备离开。
梁铭按住他的手,大着舌头:“哥,您走这么早、早干嘛啊?嫂子催了啊?”
旁边有人善意地笑:“说起来,都到现在了,川哥的女友也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这是打算金屋藏娇啊?”
圈内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季临川和苑城苏海华的千金订了婚,可苏海华把这个女儿藏得实在太好,在座见过她的还真没几个。
现在流传最多的一个,就是苏家这个千金相貌不行,拿不出手。说季家和苏家商业联姻,其实背地里各玩各的。季临川看不上苏家千金,苏家千金也养着小情人。
季临川微笑:“我未婚妻胆小,不喜欢出门。”
一句话引的不少人啧声:“万年铁树开了花,没想到川哥还是个贴心好男人。”
江贤坐在末位,一杯杯地喝酒,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其实有点悔了。
后悔放跑苏萝这条大金鱼,因为他的事情,江家与苏海华的合作步履维艰,几乎谈不下去了。江父没少因为这事狠狠地敲打江贤,骂他放着好的不要,非得去垃圾堆里捡东西。
刚被林九蜜的柔情迷了眼,江贤一身反骨,对江父那套理论嗤之以鼻;现在冷静下来,爱潮褪去,他才后悔起来。
自己当初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被小鬼上身?明明苏萝家世甩了林九蜜十八条街啊,自己怎么就为了林九蜜得罪了苏家呢?
只是,想想林九蜜的那张脸,江贤多多少少有点自我安慰——至少,苏家千金大小姐肯定不会再比九蜜好看了。
正想着,包厢门打开,林斐缓步走来,徐徐微笑:“抱歉,我来迟了。”
他本不是梁京圈内人,近几年势头也颇盛,大有要与季临川争锋的意思。
季临川身边立刻有人让出空座来,安排林斐坐在季临川旁边。
刚落座不久,林斐环顾四周,笑:“今天吃饭的全是大男人?怎么一个女伴也没有?”
梁铭笑:“斐哥,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川哥不喜欢这些。”
季临川身边从不带女伴,时间久了,底下人摸清楚季临川的脾气,也都自觉不带了。
林斐挑眉:“没想到季先生这么正经。”
话音刚落,季临川站起来:“抱歉,我未婚妻在家等我,我要先回去了。”
还有人试图二次挽留。
梁铭喝酒上了头,嘴巴也没个轻重:“川哥这么火急火燎的,**一刻值千金啊,咱们也就别拦着他了……”
一群男人彼此交换眼神:“都懂都懂。”
唯独林斐沉寂无声,手中的玻璃杯几乎捏碎。
季临川微笑着道别,从容出了宣灵楼。
早就有人把林斐的资料递到他面前,底细查的一清二楚,林家早些年将倾,是苏海华拉了一把,把林斐的父亲又扶了起来。苏家对林斐一家有恩,而林斐却看上了苏萝。曾经三次同苏海华提及,都被一一婉拒。
先前苏海华起了同江家联姻的心思,也是为了避开林斐。
不然也不会那么痛快答应季老爷子。
吃醋这种事情都是小孩子的把戏,而今天,季临川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看林斐不爽。
回到家中,苏萝刚刚洗过澡,皱着眉把季临川推出房门,坚决不肯叫他进卧室:“一身酒气,请您洗干净了再进来。”
季临川依言照做。
重新回到卧室,苏萝正趴在床上玩平板,翘着两条细伶伶的腿,红色的裙摆在床上散开,像是一朵美丽的花朵,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歌。
酒精在血液中流动,神经被微微麻痹,那股燥热感升起来,季临川忽然很想去摸摸她的小腿,想去摸摸那小巧的足。
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过去。
即将触碰到苏萝腿的瞬间,苏萝忽然一个翻身,把裙摆压在身下,警惕地盯着季临川:“你干嘛?”
季临川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有蚊子。”
他解释:“刚刚就趴在你的腿上,我刚想打,它就飞走了。”
苏萝从未怀疑过季临川的话,她立刻把腿缩进了裙子下,皱眉:“怎么这个时候还会有蚊子啊?”
她也怕蚊子咬,随便叮一口,就起一个大包。
偏偏她还特别招蚊子。
“或许也是基因突变呢,”季临川随口扯,“拥有耐寒性的蚊子也不稀奇。”
他把自己内心的那股躁动不安压制下去。
然而,当熟睡的苏萝照例往他身上蹭的时候,季临川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搭在自己身上的腿。
如他起先设想中一般,柔柔软软。
像是幼时的她,笑着递给他的那块蛋糕上的奶油。
次日清晨,季临川醒来,发现苏萝的那条右腿,已经被自己摸红了一片。微微肿了起来,和周遭的皮肤对比起来格外明显。
季临川:“……”
他也没用多大力气啊,女孩子都是这么脆弱的吗?
深刻的自我反思和谴责之后,季临川轻轻地又摸了一下。
还是好软。
正思考着找个什么理由来应对苏萝,他习惯性地先去看了看鱼缸里的那两尾小金鱼。
都翻了白肚皮。
季临川毫无波动,依旧吩咐人去重新买两尾回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小鱼儿买来的很快;季临川仔细对比过了,确认这些看上去近乎一样。毕竟,基因突变和记忆偏差这种借口不能再拿出来使用了。
他拿着小网,亲力亲为地把安然升天的两尾小鱼弄出来。
正准备放在旁侧的小盒子中,季临川听到身后苏萝讶然的声音:“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