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萝想要把浴巾拽起来, 但那样势必要走光, 慌忙扯下旁边衣架上的一件外套,匆匆裹在了身上。
穿上之后,她才发现那是季临川的。
应该是刚脱下不久, 仍残留余温,淡淡的雪松气息。
只是外套太大,在季临川身上十分合体,在她身上的长度堪比裙子。
宽宽大大的, 轻松遮到大腿。
“怎么你回来也不说一声啊,这么突然。”
“我说了, 你没听到啊, ”季临川淡定地解着衬衫纽扣, 看苏萝仍僵硬地站在原地,失笑, “你想看我不介意, 但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把头发上的泡沫冲干净?那种化学物质在头皮上停留时间久了有害吧?”
苏萝这才回过神来, 裹着他的外套狼狈回了浴室。
……谁想看他了呀!
哼。
不过话说回来, 季临川的身材好像保持的不错,方才她窥见这人衬衫下的腹肌, 线条饱满, 看上去还蛮标准的嘛。
嗯, 虽然嘴巴毒了点, 但看在这人脸和身材的份上, 倒是可以原谅那么一点点。
苏萝这下也没心思泡澡了,洗干净,规规矩矩穿着睡裙出去。
季临川不在卧室,这人换掉衬衫,神出鬼没的,现在不知道又去哪里了。
都说久别胜新婚,但这点在苏萝和季临川身上一点儿似乎也没有凸显出来;临睡觉前,苏萝还捧着手机和范恬开开心心地聊天扯皮——那期综艺结束之后,苏萝就和范恬结交起来。
范恬人心思单纯,刚随父亲的产业转移来到梁京;先前独居一隅的时候她也是个开开心心小公众,被众星拱月一般绕着。只是来到梁京后并不适应,她自己脾气直爽,一时间也融不进去这个圈子。
那天苏萝在节目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怼了林九蜜,范恬叹为观止。她并不知苏萝的真实身份,还以为苏萝真的只是个娱乐圈小花,但这不妨碍她想要同苏萝交好。
范恬约苏萝周五参加她的二十岁生日派对,还神秘兮兮地给她发消息:[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我爸爸这次把我男神都请来了!]
苏萝好奇:[是谁啊?]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出名男艺人的名字,范恬一一否决,最后憋不住了,才告诉她:[是季临川啊!那个梁京名媛圈中头号男神季临川啊!]
苏萝捧着手机,沉默了。
范恬仍在颤抖着打字,极力地向她安利着自己的男神兼心上人:[天呐你竟然毫无反应么?不应该和我一起嗷嗷嗷或者啊啊啊吗?季先生可难请了,我父亲耗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尊神请过来。看在我们深厚友谊的面子上,到时候我允许你和季先生单独聊上几句……]
只穿了睡衣的季临川走过来,看苏萝捧着手机发怔,问:“怎么了?又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减肥方法了?”
苏萝手疾把手机收了起来:“没什么。”
季临川狐疑地看了她一阵,不明白她今日表现为何这样反常,也没说什么,躺在床上,不忘叮嘱她:“你还是有十七分钟玩手机的时间。”
“知道啦。”
苏萝背对着他,轻手轻脚地给范恬发消息。
[如果我说季临川现在就躺在我身边,你怎么想?]
范恬回复的很快——
[萝萝,你今晚喝了多少酒啊?这么上头。]
苏萝放下手机,幽幽叹气:“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相信了。”
旁边的季临川已经闭上了眼睛,听见她这一声感叹,笑了:“你才多大,说的话这么老气横秋,像是经过社会毒打一样。”
苏萝觉着自己没有经过社会毒打,倒是这两天接受了季临川的毒打。
沉默了五分钟,苏萝盯着灯看:“再过一个月,咱们就宣布取消婚约吧;近两个月的缓冲时间,也够久了吧?”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苏萝转身,发现身边的季临川已经睡着了。
男人睡姿和他人一样板正规矩,睡颜沉静;苏萝盯着看了好久,又那么一点点嫉妒他浓密翘长的睫毛。
苏萝背对着季临川躺下,心想,不愧是头号男神。
她都差点心动了。
今天季临川同父异母的那个弟弟留学归来,季家有人捎了话,请两人回去吃团圆饭。
苏萝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跟着林雪蕊这么多年,苏萝深谙年纪稍长的人喜欢什么样的穿搭。抛弃细高跟小黑裙,选择浅紫色小裙子加裸色小猫跟。
苏萝穿的温柔又干净。
当季临川看到她这与以往风格不同的装扮时,还稍稍愣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称赞:“很美。”
苏萝哼了一声,骄傲地仰起脸:“我本来就很美。”
两人在季家人面前仍旧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模范情侣,认真营业。
季临川的那个弟弟叫季扶风,和苏萝同岁,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挺甜;只是五官和季临川并不相仿,感觉也大相迥异。
苏萝悄m-i'm-i地戳了戳季临川的胳膊,低声问他:“你弟弟叫扶风,你该叫弱柳啊,为什么叫季临川呢?”
季临川喝了口茶:“原本有一个弱柳,幼年出了意外去世了。”
苏萝愕然,一时间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如果是假话的话,那季临川这话就有点毒;可若是真的,他又怎么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讲了出来?
苏萝把疑惑和着虾肉一并吞进腹中。
晚饭后,苏萝陪着小朋友季浅一起玩抽签筒,里面放着竹签子,一根一根的,有吉有凶,像是个老物件,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
苏萝默念着能和季临川顺利取消婚约吗,慎重地抽了一根,凶,卦辞幡然变转,遇凶则凶。
苏萝不信邪,一连抽了七八根出来,都是凶。
季临川饶有兴趣地看她:“怎么?还不认命?”
苏萝把里面的竹签子都拿了出来,挑了一个大吉的,握在手掌心,斜睨着季临川:“你看,这不是拿到吉的了?”
季临川忍俊不禁:“你这算zu0'b-i。”
“这叫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苏萝深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一定要和季临川顺利解除婚约啊,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默默许完愿,苏萝把竹签子放回去,谁知道,签子刚刚碰到签筒,忽然自中间断裂开来。
苏萝:“……”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范恬的生日如约而至,苏萝一早就被范恬夺命连环call叫走,给她选搭配的裙子包包发型,俨然被当做风向标来看待。
苏萝哭笑不得:“你就这么信任我啊。”
范恬吸着气,由苏萝帮忙把后背的拉链给拉上去。
她努力挤出气声来:“我很相信你的审美。萝萝,你知道吗,我昨天听我爸爸说,季临川居然已经订婚了!特别低调,据说只有他们内圈的人见过,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妖精,我猜一定爆丑爆丑的,脸上长满疙瘩,不然也不会这样,连人都不敢见……”
不敢见人的季临川未婚妻随手在范恬收了首饰的盒子中挑挑拣拣,最终选出了一条钻石项链,心平气和地给她戴上。
扣好搭扣。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着你了,”苏萝平静地说,“其实我就是季临川的未婚妻。”
范恬转过身来,震惊地看着她:“不是吧?”
满眼的不可置信。
苏萝能够理解范恬的震惊,甚至有点愧疚:“真的。”
下一刻,范恬的手贴到她额头上,满脸的关切和心疼:“萝萝,你确认自己没有发烧吗?咦,体温正常呀,难道你这是传说中的发低烧……”
苏萝确认,自己和范恬之间的鸿沟比季临川深多了。
她放弃了坦诚的念头。
不对,她坦诚了,可范恬不信啊。
范恬看苏萝脖子上手腕皆空空,一件首饰也没有,大方地让她从自己首饰盒子中拿:“你挑几个看着顺眼的戴吧,别和我客气。”
苏萝无奈地笑着推回去:“今天是你生日啊范小姐,我只是过来陪你的,没必要喧宾夺主。”
范恬满不在乎:“那可不一定,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带你在身边,肯定比我更能成功吸引季临川的注意力。等他看上你了,你就先假意和他恋爱,令他神魂颠倒,然后再狠狠甩掉他;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再趁虚而入。”
苏萝被范恬的逻辑链所折服。
叹为观止。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入夜,范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无数豪车缓缓驶入车库,各色晚礼服争相竟艳;提琴音乐悠扬,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鸣声。
苏萝懒,除了一开始陪着范恬之外,后期基本上都是坐着休息。
范恬应酬一圈,也累了,跑过来找苏萝。
她随意拨了下头发,抱怨:“这么一大圈都没看见季临川,他该不会是放了我爸鸽子吧?”
苏萝下意识说:“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嗯?”
对上范恬疑惑的眼睛,苏萝解释:“商人不是最讲究信誉了吗?他把名声看的这么重,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范恬定定注视她三秒,说:“你要是现在和我说你季临川妻子的话,我可能会比较相信。萝萝,你演技真好,谎话也能编的像真的。”
苏萝:“……当我没说。”
范恬却兴致勃勃和她讨论起来:“哎,你说我的计划可行性怎么样?”
“很棒,充满想象力。”
“那我们就这么办吧,但还有个问题,等你勾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要和你嗯嗯啊啊?听说看上去越是禁欲高冷的人,浪起来越是没有边际。季先生应该也是这种人?那他要是非和你嗯嗯啊啊怎么办?你是不是还要献身呀?”
苏萝:“……咱们已经开始讨论这么细节的东西了吗?”
范恬想了很久,终于忍痛割爱:“好吧,如果你真的能够得到他,我其实不介意他睡你的。或者,咱们共享也可以,一三五你,二四六我。”
苏萝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小姑娘,为什么你的想法这么危险?”
范恬双手托腮,沉思冥想。过了一阵,她忽然放下手来,叫:“季临川——”
苏萝无奈地抓住她的手:“我们计划已经很详细了,恬恬,到时候我先勾引他,和他上床,然后狠狠甩掉他,对么?或者一三五你,二四六我——”
清清淡淡的声音。
“那周天呢?”
“周天休息吧。”
苏萝下意识回答,忽然顿住,缓缓直起身体。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季临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