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垒一脚跃过两层公交车阶梯,率先下了公交车。他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
刘澎一家,除了刘澎,都非常的客气,领着高青垒四周地蹦。村对面,就是一间挺大的市场,里头和外头都摆着摊子。而至于里面,刘澎他们村里的屋子,像一条又一条的多米诺骨牌,屋子与屋子之间只有一点点的间隔。而且,屋子都是2或3层高,只住着一户的人家。屋子外皮也大多是灰白色和橙黄色的。靠近大门的都是屋子,到村里尽头,才是精华——麦黄色或菜绿色的农田,屎黑色的牛,还有一座山,不高不矮。
“你有去过农村吗?”
“我爸妈有段时间很喜欢带我去吃农家乐。”
“这间老屋是我们自己建的——”刘澎的爸爸右手手指挥向自己的胸膛,道,“城里长大的孩子没见过吧。”
高青垒舔了舔嘴唇,笑了笑,随即,弯下腰,蹲下屁股——
“垒垒~试一下我们自家泡的酒。”钟梅花倏地捧出了一个玻璃瓶,和高青垒家用来装蛇酒的瓶子一样玻璃瓶,里面的液体是玫红色的。
——高青垒便定住了身子,一直半蹲着,听着钟梅花“嘣嘣”的脚步声。
“葡萄酒~”
玻璃瓶到了桌上,高青垒的屁股也就随即跌到了沙发上。
“干什么那么着急,您老公和儿子还在旁边呢。”刘澎对着钟梅花妩媚地眨了眨眼。
钟梅花对着刘澎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垒垒~天天晚上都喝一小杯红酒的,健康——”钟梅花倏地又看向高青垒,眯起了那俩颗小眼,“我们自家酿的葡萄酒当然没有垒垒家的那么好喝。”
“哈哈哈……”嘴巴忽然发出巨大的笑声,高青垒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钟梅花二话不说把酒倒到了茶杯上。高青垒只好拿起了茶杯,闻了闻,葡萄汁加了白酒的味道。
高青垒皱了皱眉毛,自己制的肯定是健康的……魆地,高青垒屏住了呼吸,舔了一口。
“这是……红葡萄酒?”
钟梅花抿起嘴,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高青垒猛地跟着点头,“挺……好喝的。”高青垒瞄了瞄刘澎和周运蓬,发现他们两个都在捂着嘴笑。
“刘澎,小周,我们十二点才开饭。你们两个也好歹带客人去逛一逛啊,介绍一下我们村。”刘澎的爸爸嘴里叼着烟。
高青垒他们便走了出去。刚走出刘澎他们家不远,刘澎和周运蓬竟然从裤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和烟,抽起了烟来。看罢,高青垒整张脸坠了下去。
周运蓬随即又向高青垒伸出手。高青垒冷冷地看着手里的烟,道:“不要。”
“你们不会只想走出来偷偷吸烟吧?”
“真聪明,赏你个小糖果。”
“哈哈嘻嘻呵呵……”
不远处传来一群小孩子嬉戏的声音,愈来愈近。高青垒下意识回头看去——总比看烟来得好。看罢那群奔着来的小孩子,高青垒一回过头,发现烟不见了,脚边的烟蒂也不见了。
“坏孩子!”一个小朋友经过高青垒他们时,忽然喊道。
“你好丑,坏孩子都很丑。”第二个小朋友经过,也对着他们喊。
高青垒想起了周运蓬昨晚对他说的话,忽然发觉事情远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周运蓬和刘澎害怕的,似乎不止是三姑六婆的学习压力。
“蠢猪。”第三个。
“笨……”第四个小孩子刚想开口,高青垒便用右手抓住了他。
“你们说谁?”
如果换做是以前,三四五六年级的那会儿,高青垒会直接用手把他举起来,瞪着她,骂他。但是,高青垒已经不再是三四五六年级了。
第四个孩子毫不犹豫地举高了手,道:“他。”那只手对着刘澎。
“为什么?”
“妈妈和其他所有人都这么说的。”
“为什么?”
“因为他蠢,是一个坏人。”第四个孩子吐出了舌头。
高青垒的左手顿时拧成了拳,五官下落得也更厉害了,跌成了两条斜线在嘴角旁。看了手里的孩子半晌,高青垒把左手放进了裤袋里,松开了右手。第四个孩子立即继续跑,跟上前面的小孩子。还有剩下的三个也是。
刘澎和周运蓬全程都没有发一个音。高青垒看向刘澎,他正低着头,眉头紧屈着,腮帮子凹了进去。
这是高青垒第二次看到刘澎露出消极的情绪。
“哈哈……”刘澎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带你去走一走吧,真的把你闷成青柠就不好了。”
“青柠哪里闷了,只是酸而已。”
刘澎带着高青垒和周运蓬走到田地里,一个一个介绍这是种什么的,这些都是什么树、什么花、什么草。高青垒一个都没听进去,但是,倒是知道了刘澎挺了解植物。
走到一条小溪时,刘澎率先跳了过去,高青垒也终于找到空隙偷偷和周运蓬说话:“为什么刚才的孩子这样说?”
周运蓬的眉头一直皱着,现在也是。他没有没回答。
等了半晌,高青垒把头缩了回去,“真的不说?”高青垒又挑起眉毛,将头凑近周运蓬。
周运蓬还是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