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他叫沈灿。”
严武的继父,亦即严武妈妈家里的那个男人,叫沙田。
据村里人的叙述和廖哥的调查,严武的爸爸沈灿在1979年的时候走了,撇下了妻子严吉枝和六岁的沈武。自此,严武和亲爸爸再也没有任何交集。过了两年,亦即1981年沈灿才回来,不过,是为了和严吉枝离婚。然后,他又走了,此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廖哥之前并没有查到沙田和严吉枝的结婚登记,事实上,现在也查不到。
他们俩并没有登记。
村里人说,可能是穷。他们几块钱也不舍得花,更不用说摆酒了。
之后,回到ck,廖哥得到了严武的证实。小时候,严武经常在厨房偷点白糖送饭。可乐了,严武如是说。
廖哥问严武说他们为什么现在不登记摆酒,严武笑着回答说,老人家害臊。
“他为什么不姓刘?”
“他是外村人。”刘澎嚼着花生。
“哪里人?”
“好像……zj吧……听我妈说——”刘澎探进花生碟里的食指和中指忽然僵住了,脸上的两个眼珠,几乎要挤破了外面的眼皮,“zj?!”
高青垒点了点头。
“zj?!”
高青垒再一次点了点头。
“他叫沈灿?!”
高青垒点了点头。
猛地,刘澎用左手整个手心兜住了自己的嘴,适时地挡住了嘴里蹦出的那两个脏字传到空气里。
“蒜蓉娃娃菜,肉沫水蛋,小心咯~”
钟梅花把两个菜端到转盘上。
菜碟落桌,“哒”,“哒”俩声。
“我现在把白切鸡拿出来啊,蓬蓬等一下啊——”
刘澎猛地用五只手指钳住了自己妈妈的紫色花手袖。
“别整天捣乱。”钟梅花立即挣脱。
刘澎却更加用力了,死死抓着自己妈妈的手袖。
“我们村的沈灿叫沈灿?不不……”刘澎凭空打了自己的嘴巴两下,“住盆阿姨旁边那个沈灿?”
“啊。”
“死了老婆?”
“啊。”
“什么时候死的?”高青垒问道。
钟梅花立即将食指捻在唇前,蹲低身子。
见状,高青垒、刘澎和周运蓬连忙凑近钟梅花的嘴,生怕等下从那里出来的东西不会进入他们的耳朵。
钟梅花低声道:“00年吧,要不就是01,02——”
“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咋记得,又不是我老婆死了。”
刘澎压着眉头,点了点头,道了声“也对……”
“之后几年,老大又跑了。老二18岁之后也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有两个儿子?”
钟梅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可惜了一个‘好’字,都走光了。十几年,我都没看见这两个孩子回来过。”
“他是不是有个孩子叫沈武或者严武,而且,还有前妻?”
“孩子叫什么名,我就不知道了。前妻倒是没有,老沈只结了一次婚,老婆死了,也没再找。生前对她似乎也不好,现在村里,他名声都没多少。”
高青垒不自觉把背部向后靠,他止不住地揩拭着自己的右边眉毛,眉毛却是越揩越皱。
“我把白切鸡拿出来噢~蓬蓬最喜欢吃的~这鸡可是老高家自养的,肉可嫩了~”
“廖哥有回复吗?”周运蓬问道。
“调查中。”
“那怎么办?”
“去找他聊聊呗。”
周运蓬笑着看着刘澎,点水一指,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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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酒都不喝,这就说不过去了吧,你可是男人啊。”刘澎爸爸边用左手拍了拍沈灿的肩膀,边使劲地挤着左眼。
刘澎爸爸左眼对着的东西,也同样挤着眼——刘澎俩父子在挤来挤去。
“刘澎,去吃饭去!”刘澎爸爸实在忍不住。
“你去吃饭吧,爸爸。”
刘澎爸爸愣着眼盯着站在沈灿后面的自己的儿子。
“我和沈伯伯有事商量。”
“你做完作业了吗?啊?!”
“树叔叔找你喝酒呢!树叔叔——”刘澎立马扭头大叫,“爸爸在这呢,说要和你斗酒。”
“不,不……”
刘澎爸爸立马被刘传树带领的几个人拽了过去。
“沈伯伯好。”刘澎一咕噜坐在自己爸爸刚坐的位置上,嬉皮笑脸。
高青垒和周运蓬也跟着站在了刘澎的身后。
高青垒这才看清了沈灿的摸样。
他和严武,完全不像。
沈灿的头发毫无疑问是白的,有刘海,被沈灿毫无例外地甩到了左边。他的头发算长,包裹了脑颅足足几厘米厚。
沈灿的眉毛很浓,浓到眉梢几乎没地方站,几根几根挤到了眼皮和太阳穴的位置。眉毛下方,是标准的双眼皮,像女孩子贴着的双眼皮贴一样。
沈灿正笑呵呵的,双眼皮弯成一座石拱桥。
刘澎也笑呵呵的,高青垒和周运蓬也笑呵呵的。
刘澎舔了舔嘴唇,忽地道:“我……想去你家玩。”
高青垒听罢,下巴几乎掉在了地上。太直接了吧!
“和青青一起,”刘澎连忙点头,“还有小文。”
“吃完饭过来玩呗。”
沈灿魆地站了起来,两条腿猛地伸直了,头顶差点撞上高青垒的鼻子。幸亏沈灿身高只及高青垒的鼻子,加上周运蓬敏捷,及时把高青垒往自己身旁拉,高青垒才得以保全自己的鼻子。
沈灿的家,铁门旁的砖壁,连胶水的痕迹都没有,更不用说任何红彤彤的对联。但是……
高青垒仰视着这铁门。这怎么那么像自己家阳台的铁艺玻璃门?纯黑透金的框,中间绣花一样的雕刻,玻璃像一千几度的眼镜一样厚。
高青垒感到不解,囧起了眉。
一进门,便是一棵笔筒直的树,直上青天。高青垒不得不仰起头看树。
树旁,还有一口鱼池,人造鱼池。鱼池上面,还装饰了一座山似的雕像,黑不溜秋,坚不可摧的模样。
“那是椿树,刮奖中的。”刘青说道。
高青垒眉毛一高一低,用手指缓缓伸向鱼池和雕像。
“运气好。”
“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刘青笑嘻嘻,沈灿也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