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整装待发的刘备收到了一个让众人颇为惊恐的消息。
据说河间大乱,整个河间国都被乱军占据,
匪首常山人褚飞燕自称河间相,打散了河间的官军,打出清君侧、讨宦党的旗号,大有一副要杀进涿郡跟赵忠拼命的架势。
这下赵忠直接吓得魂飞魄散,直接瘫在地上,两眼一闭,刘备差点想给他准备后事了。
他还以为敌人再强不过如梁山宋江一样占据一处山寨水泊,滋扰乡里,
闲的没事打打周围的村寨就已经是大动作了。
可没想到这敌人居然这么厉害,直接把河间国给打了下来,
河间和涿郡接壤,这下等于直接把刀架在了赵忠的脖子上。
前几天赵忠还一边给几个少年说书,一边明里暗里或哀求或威胁催促刘备出战,
这下听说敌人势力如此庞大,顿时又起了别的念头,赶紧哭号着让刘备莫要南下,
他可不想去给褚飞燕送人头,让褚飞燕成为诛杀宦竖,还天下清平的英雄。
刘备略略皱眉,毫不掩饰满眼的不耐烦,他打了个哈欠道:
“贼人声势浩大,已成反贼,
我等整装待发,又已联系好冀州官长支援,若是不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赵常侍尽管坐镇指挥,见我等从容建功便是。”
赵忠哆哆嗦嗦地靠近几步,压低声音道:
“玄德,我是为君计,故而阻拦。
这褚飞燕出身常山真定,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堪比那曾头市之史文恭,
我看还是固守城寨,等调北边豪杰来战,方能一股而擒。”
最恨胆小怯懦之人的关羽在旁边冷笑道:
“吾关羽生平专斩万夫不挡之人,那个褚飞燕武功越高,我关羽越是要会会他。”
张飞在一边呵呵笑道:
“赵常侍,汝若是怕了,不如在府中候着,
等我兄弟斩了褚飞燕的人头献到汝帐下可好?”
赵忠下意识地说了声可也,
可转念一想,刘关张加韩当这四条好汉都要南征,
家里只有那个不阴不阳的徐荣和天天只知道赌钱的裴元绍留守,
万一这褚飞燕脑洞大开,趁着刘关张在作战直接杀到后方,还不是把我打的血肉横飞?
他看了一眼刘备手上森冷的双刀,又看了看关羽手里造型夸张的青龙偃月刀和张飞手上一人多高的矟矛,讨好着憨笑道:
“哪里的话,玄德为国讨贼,老奴身为天子近侍,更要身先士卒!
闲言碎语不要讲,这南征老奴是一定要去的。”
韩当无奈地白了赵忠一眼,心里连呼阉人无耻,
什么话都敢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他一开始还存心巴结赵忠,可他最近发现赵忠这厮似乎不缺巴结,对各路舔狗不屑一顾,
反而对刘关张这样打心眼里鄙视他的人颇为看重,甚至天天把刘备算无遗策挂在嘴边。
于是韩当也开始对赵忠不冷不热,果然赵忠这几天对韩当的态度也改观不少,开始称韩当为英雄。
这人怎么就这么贱呢……
倒是刘关张三兄弟对韩当的态度让这个自视甚高的家伙非常满意。
刘备虽然是这次南征的领头人,可南征该如何行军布阵,如何准备辎重,谁在前谁殿后,都由韩当指挥,
刘关张三人完全以学生的姿态虚心向韩当这个在行伍混过的人请教,让韩当觉得倍有面子。
嘿,跟着县尊混这个选择实在是太明智了,
否则我现在还不知要不要在赵忠这种狗@娘@养的麾下厮混。
又过了一日,在韩当的指挥下,刘备的涿县军第一次开启远征。
这些从前的盗匪现在穿上了官军的衣甲,都感觉很是新奇,
一路上乌央乌央,好不容易集结起来,还是兴奋莫名。
韩当表情严肃,见不少人依然在交头接耳,也不相让,直接拖出来就地赏了几鞭,
打的那几个性子活络些的士兵嗷嗷乱叫。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尔等现在不是山贼,是大汉朝廷的铁军!”
“我等是去讨伐叛逆不臣,不是远足踏春,
若是让我看见谁在嘻嘻哈哈,不服指令,一概殴杀!
尔等都是我在东山的老相识,若是被打死,休怪我韩当无情。”
负责看管粮草武器的周仓收获了许多人求助的目光,
不过他心里知道只有如此才能让手下儿郎悍勇有序,
所以他板着一张黑脸,也不做声,任由韩当指挥。
刘备既然把指挥权让给韩当,自然也不会干扰,
他告别徐荣和裴元绍,下达了南下的命令,五百涿县军这才打起平乱的旗号,有序南下。
赵忠自然不会亲自步行,刘备给他找了一辆牛拉的板车,
这牛哥走的很是悠闲,走几步就停下吃两口草,晃得赵忠一愣一愣。
他坐在上面有气无力的道:
“玄德,我等还有多久才能到叛军所在啊?”
这才刚出发,你就受不了了?
刘备真诚地翻了个白眼,道:
“多则十多日日,少则六七日日,便能到中山,
等找到敌人,可能又要三两日。”
“这么久啊?”赵忠无语,
他见一群士兵慢吞吞步行的模样,烦闷地道,“我说玄德,不能让士卒脚程快些吗?”
刘备点点头,道:
“传令,脚程快些。”
他说着,又在牛背上来了一鞭,
本来悠闲散布的大牛不知道刘备为啥突然给他一鞭,愤怒地吼叫一声,追着刘备呼呼跑去,
这牛脚程一快,可苦了坐在板车上的赵忠,
赵忠被拖得哇哇乱叫,赶紧拼命抱住板车,哭道:
“慢些,慢些,老奴,哎呦,老奴这身子顶不住啊。”
好不容易平息了牛哥的怒火,赵忠已经被拖得有出气没有进气,他趴在车上委屈巴巴地道:
“玄德,我实在受不了了,给我弄一辆马车来吧!”
赵常侍不是没有坐过牛车,但是他坐的那种最少有个车厢,可以在里面慢慢的打盹,
可刘备居然让他老牛拉的板车,而且居然还是混在粮草和武器的车队里,
这些笨牛边走边拉,还快速摇动尾巴驱赶蚊蝇,
晕车加恶心让赵忠已经吐了一次,
他心想这只怕还没遇上叛军,自己一条老命已经先没了一半。
张飞倒是没感觉这个老宦官有多坏,在一旁嘲笑道:
“俺说老丈,俺们人人或策马或步行,只有你一个人乘马车,
汝说若是让叛军看见了,是会先杀俺兄弟们这五大黑粗,还是先来砍汝这细皮嫩肉啊。”
“这样啊。”
赵忠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头一次感觉周围的茅草也不是不能接受。
“对了,玄德,为何你们这士卒都不拿长兵,却用牛车拉着,
万一遭遇叛军袭击,岂不是手足无措。”
好问题,说实在刘备也是最近也知道。
他认真地解释道:
“这远途行军,若是早早就把这长兵扛在身上,便是我二弟三弟天生神力都扛不住,
所以众人都是只带短兵,长兵由驮兽拉着,
等即将进入乱匪盘踞处在拿起长兵,这样才能尽量节省人力。”
赵忠在宫中常见天子羽林、虎贲二军行军,
那些赳赳武夫都是手持金瓜、斧钺,却从没给他说过这里面有这么多的门道,
听刘备讲的头头是道,赵忠暗暗点头,道:
“玄德用兵当真多有门道,似乎比虎贲中郎将还有章法。
等我回了雒阳定在天子面前好好称赞玄德,让玄德做个骁骑校尉什么的。”
韩当听赵忠如此说,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