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渊表情凝重，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黑岩有点无措，不知该不该继续开口。

毕竟儿子是陆渊心中永远的痛，这是整个陆家的人都知道的。而今天自己一禀报，无疑又把他的伤疤给揭开了。

想了想，黑岩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太爷，那这事该怎么处理？该不该阻挠那人继续查下去？”

陆渊回过神来，迅速地收敛起了脸上的悲伤，“不需要，既然那人想查，就让他查吧。我倒要看看，他意欲何为。但是，老夫人那边的人你想办法挡挡，别让他们干扰那人的行动。”

黑岩点头点头，又问：“那需不需要我去查一下那人的来历，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到底为什么要查你？”

陆渊摆了摆手，“罢了，你还是别打草惊蛇了，暂且由他去吧。”

说完，陆渊又自嘲一笑，“想不到，我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有人查我。算起来，我自己也忘了，我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尝过这种被人查的滋味了。”

黑岩很快退下去，费宁接着又问道：“老陆，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无缘无故有人查你，而且查的还是你有没有另外的女人和儿子？”

陆渊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猜大概是哪个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所以想来挖点我的黑料吧。”

费宁又道：“挖你黑料？真要挖你黑料，那还不如查查你家里有没有人贪污受贿，这更直截了当，也更容易有收获。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去查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呢？”

“还是……老陆，你以前该不会真的在外边和别人有一腿，并生下了个儿子？”

陆渊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作势要砸过去，“费宁，你再多嘴，小心我打你。你要说我和别人有一腿，并生下儿子，还不如说我图谋不轨，想要谋朝篡位更现实。”

与他而言，与江秋茵生下一对儿女，只不过是为了完成父母的命令，从而延续香火而已，别无他意。

如果可以选择，他连江秋茵都不会选择。他心里只有元静云一人，又怎么会碰别的女人呢？

……

晨间，沈秋生疲惫地从房间走出来了，他几乎一夜未睡，就这么睁着眼睛在黑夜之中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沈老头惴惴不安，他现在十分担心，别提有多害怕。

他担心沈秋生会质疑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眼睁睁地看着沈秋生吃苦挨骂，却无动于衷？为什么在郭氏多次欺压他的时候，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沈老头决心不再回避，他愿意正视这个问题，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沈秋生指责唾骂的准备。

然而，眼眶发黑的沈秋生却一言不发，颓废地坐在屋外的石头墩子上。

“爹，你别想太多，你还有我们呢。你爹娘是假的，但你老婆孩子却是货真价实的呀。”沈小兰喊道。

沈小荷……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直，但很有道理。

沈秋生惆怅地看了看四个孩子，心中的压抑更甚，感觉胸口被一块巨石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爹，我和哥怕你心情不好，特意请了一天的假。你快些好起来吧，你一个人心情不好，连带着我们五个人心情都不好呢。”沈小虎低声说道。

虽然沈小虎声音低迷，似乎很难过，但沈小荷却从他眉间信心看到了一丝欢心雀跃。也不知他是知道郭氏和自己没血缘而庆幸，还是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翘课一天而沾沾自喜。

沈秋生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沈小荷等人，心想：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自己怎么能因为这件事而一蹶不振呢？

再说了，这事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自己今后面对郭氏无休止的索取时，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而不需要自责和愧疚了。

想了想，自己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一直默默地为沈家奉献着，每天起早摸黑地干活，吃得差穿得差，几乎从来没有过过好日子。即便郭氏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自己也早就还清了，根本就不再亏欠郭氏什么了。

“爹，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呀？你不是说了要在这里常住的吗？”正当沈秋生一家六口围坐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沈定柏的声音。

他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瞧见沈老头拎着个灰色的小布包，准备离开，而沈定柏和朱氏拦在他面前。

“老二，你们别拦着我，我想离开这儿，一个人去外边静静。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听沈老头的言外之意，他似乎准备离开锦绣山庄，一个人去外头呆着。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沈秋生站了起来，朝沈老头喊道，“爹，你别走，这也是你的家，你就留下来吧。”

沈老头现在何止是对沈秋生感到愧疚，当他看到周氏和四个孩子的时候，心里更觉得难堪。

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爷爷，他扪心自问，自己根本就不配得到他们的尊敬和爱戴。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家欠沈秋生的比较多。

眼眶发酸，老泪纵横，沈老头哽咽道：“不，我觉得我不配留在这里，我在过去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我根本就当不起你喊的那句‘爹’呀。”

沈秋生反驳道：“不，养恩大于生恩。要不是因为你把我捡回家，恐怕我早就饿死在外边了。我刚刚冷静地想了想，以前我怎么对你，以后还该怎么对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爹，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沈老头激动得语无伦次，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用衣袖擦泪，“秋生，我太愧疚了，我对不住你呀。我现在后悔了，我后悔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受苦受累。”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一定会把你视如己出，让你跟老大一样去书院念书，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尽到责任，我好愧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