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双标】
周弥怀孕事情, 谈家自然也是知道。
结婚之后,周弥与谈家来往毫不密切,礼数上特别绕不过事情, 谈宴西才会带她露个面, 纯粹应卯性质,人到了, 礼到了就成。
也因为谈宴西立场分明且坚决,谈家没什么人敢过这事儿, 连道贺礼物, 都是请了姚妈,或者唯一谈宴西尚算肯给三分薄面尹含玉转交。
唯独谈宴西父亲谈振山,摆大家长姿态地多关照了几句, 叫谈宴西多悬着儿心,随他乐意不乐意, 这孩子终究是谈家血脉。
谈宴西焉能不明白谈振山心思:大哥女儿谈明朗,一个纯被溺爱过头刁蛮主, 平日里除了谈恋爱,就是结交演艺圈帅哥,对业几无上进心。眼看着孙辈里无人能担承续谈家家业重任,老头自然把算盘打到了谈宴西尚未世孩子身上去,从小栽培,前途必然不可限量。然, 若是个男孩那就更好了, 那就是他谈振山名正言顺长孙。
谈宴西一句话就给他顶了回去:他半辈子都在给谈家谋富贵前程,他也认了。可他孩子,甭管男孩女孩,以后哪怕上街讨饭去, 也不会再给谈家牛做马。谈家家业什么了不起香饽饽,人人稀罕呢。
如今,谈振山在这父子关系里不过色厉内荏罢了,哪还有能力真去干涉什么。
周弥听说了谈宴西与谈振山这不算交锋交锋,笑:可是万一以后孩子铁了心从政,你打算怎么办?走这条路,可就绕不过谈家。
谈宴西不正面回答,只她:你觉得我俩小孩儿会对政治感兴趣?
周弥说:万一呢?基因突变,或者隔代遗传,那都说不准。
谈宴西说:那只好打一顿,断绝父子关系了。
周弥:女儿呢?舍得打?
谈宴西:那然舍不得。我亲自去求老头铺路。女孩儿走这条路原就不容易,我不能因为个人偏见和私怨耽误她。
周弥:双标!
然,最后,他们女儿愿望还是落空。
不过儿子小谈同,倒是如了谈宴西所愿,很是清心寡欲。
只不过清心寡欲得过了头,不单单对政治没兴趣,对大部分事情都没兴趣。
打小背着比自己还高大提琴,辗转于各国参加比赛,十四岁考入茱莉亚院。小小年纪,已经修成了一个没有那种世俗欲望演奏家。
谈宴西一万次后悔,那胎教音乐他合该检查检查,不该掺进去那么多马友友。
这都是后话了。
——
【28.爱导师】
这年冬,雪纪念日,周弥已经是孕中后期,身体沉重而行动缓慢。
中午在姚妈那里吃饭,自己涮是清汤牛肉锅,吃完,周弥还是想去散散步,也不走远,附近绕一绕就行。
走去门厅,谈宴西取了她羽绒服大衣,给她穿上。
她在换鞋椅上坐,谈宴西两根手指将她鞋提过来,蹲着身,鞋放到她脚边。一脚蹬平底鞋,鞋底软、减震,又防滑。谈宴西扶她几分水肿脚踝,帮她把鞋子穿上,再扶她起身。
谈子如今自诩是个老子了,做这些细心照顾老婆活儿,自觉得很,一也不认为是纡尊降贵。
圈里都半是夸奖半揶揄,谈子如今是二十四孝好老呢,媳妇儿想吃什么野山里柿饼,他大半夜自己开车去,挨家挨户上门收;有一回两人一块儿逛街,媳妇儿不知怎就不开心了,那也是二话不说,就把人撂商场里,直接走了。
然,也不乏嘲讽他这位谈夫人音:人人得,其他人怎么就不见得这么娇气。
谈宴西一回两回听见这种“女人还是别太惯着”玩笑话,笑一笑就过去了,但这些人以为他和气财商人脾气,是认可了这种说法,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这些陈词滥调。
后来有一回,谈宴西直接不留情面:为什么其他女人不娇气?因为她们不幸摊上你们各位爷,袖手旁观不说,还冷嘲热讽。人人得?那不如您一大老爷们儿一个瞧瞧?我自己夫人,愿意宠着惯着是我自己意愿和事,我老头都不敢有意见呢,你们几位又姓甚名谁,管起了我谈宴西家事?
那之后,再没人敢着谈宴西面说半句屁话。
推门去,外头寒风里夹杂絮雪,因空气干燥,倒不觉得十分冷。周弥穿一条咖色宽松连身裙,舒服为主,没太有讲究版型和样式余地。
怕地湿路滑,周弥挽住了谈宴西手臂,楼梯时,一步一迈,走得谨慎。
到了院子里,她定脚步,往铁门外看了一眼,那路已经让行人碾得不成样子,有人笼着袖子经过,雪被碾扎实了,脚踩上去打滑,差跌了一跤。
周弥立时就没有去想法了,笑说:“算了,就在院子里待一会儿吧。”
她走到石桌那边去,团一团桌上堆积松软雪,团一大一小两个极小号雪球,堆叠在一起。
这么一会儿工夫,手就冻红了。
谈宴西把她手捉过来,团在自己手掌里呵气,“还是去走走吧。”
因为怀孕,她已经不得不取消太多安排,暂时放弃了太多爱好。
个孩子,对男人而言比上嘴皮子一碰都还轻巧,造物主不平,极度愉悦后副产品,代价却女人来承担。
周弥说:“算了。去我自己也提心吊胆,也不尽兴。还能怎么办,忍忍吧。也快了。”
谈宴西伸手想去抱她。
横亘在他们之间是已然显露无疑孕肚。
谈宴西愣了一。
这一瞬,有极其分明,“破防”感觉。
他好似这一刻才真正明白,那时候周弥所说,独占意思。
此时他也想独占他,他定,他们结婚纪念日,他想在这几个节日里只有纯粹他们两个人。
但已经不可能了。
而这样旧身份正在解构,新身份尚未建立这样过程中,周弥是不是比他承载了更多失落。
周弥见谈宴西垂着头,一不吭,笑了,抬手去拊他额头,“怎么了?”
谈宴西抬眼时候,又是笑着模样了,“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做事?我带你去。”
周弥瞥他一眼,“我想跟顾斐斐和露露喝酒、蹦迪。”
谈宴西:“……”
周弥太明白他此刻在想什么了,“我没有什么特别崇高,类似于牺牲这样想法。只能说我做了妥协,但算不上是牺牲。所以你别再露这个表情了啊,搞得我好像是英雄母亲一样,好晦气。”
谈宴西挑了挑眉。
“我不想,是于私心。想,也是于私心……”
谈宴西,这又是什么说法。
周弥看他一眼,“不管究竟是具体是哪一……”
她唯一确定是,是在他们最相爱瞬间,有了这个孩子。
不是什么于母性崇高目——面都还没见到,她自认为,目前还挺匮乏母性这种情感。
暂时而言,只为了自私,她和谈宴西相爱结果。
所以,这是她私心。
周弥说:“我妈也是这么跟我说。我觉得自己是她拖油瓶时,她告诉我,我降是她擅自做决定,负责任是她,而不是我。所以,她对我好是理所然,不是于多有道德绑架意味‘母爱’层面原因,而是于一个有担成年人,负责任态度。她爱我成分里,不单单只有母爱。”
周弥看他一眼,“……我好像扯远了,不过,你听懂了吗?”
谈宴西头,笑说,然。
在“爱”领域,“弥弥永远是我导师。”
——
【29.花式甩面】
周弥和周鹿秋一起成立那个m司,走上正轨之后,周鹿秋这个主管经营业务“ceo”,想签第一个“网红”,是周弥人。
周鹿秋让她不浪费,ins上那么多粉丝,转化一好不好。
但在做“网红”这块,周弥没有丝毫事业心,她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做不来所谓“爱用物分享”,尤其她这个人有时候挺自我,喜欢是很私人情感,哪怕只是对某一物件,那也是单对单一种很微妙感情。
做“爱用物分享”,总得不带偏颇地夸几句好话来吧,但有时候喜欢一样东西,可能它就是没那么好,但她就是没理由地偏爱。
周鹿秋起初不信她这个说法,主不信她喜欢东西会挑不任何优。
周弥就给她闻了一款已经停产芦丹氏香水,她个人私藏喜好。
周鹿秋闻了一直接跑了
……救命。这是香水吗?这是化武器!
二月,周弥进医院,准备产了。
待指征符合麻醉师上镇痛那段时间里,周弥难得萌了不做个网红想法,比如这时候,她可以开一场直播啊,现场直播自己是怎么孩子。
痛都痛了,不能白痛,至把钱给赚了。
群里,她传达了自己这个想法。
周鹿秋:真吗姐姐?你真这么想?不你以后转型母婴博主吧?我们这个分类里就缺领头羊。
周弥:……麻烦你有一幽默感。
没幽默感,还有谈宴西。
她说:“知道宫-缩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有个海底捞小哥,在我肚子里花式甩面,而我子-宫就是那个面团。”
谈宴西没笑,眉头拧成一座山。
好在,她执意名过来陪产顾斐斐,给了她比较满意回应,笑得眼泪都来了:“小哥还会你一句,女士你喜欢什么口感面条,粗一还是细一?你看现在这个粗细合适吗?你对我这个甩面服务满意吗?”
谈宴西在一旁脸都绿了。
后来过程,周弥愿意将其称之为前走马灯,恍惚、不真切、伴随痛苦,以及,好像自己时刻嗝屁。
最神奇事,完之后,她竭力回忆,也想不起那时候叫她求不得求不能痛感是怎么样。
好像那一段记忆被抹去了。
人体自我保护机制真厉害。
她完就一身轻了,痛苦转嫁给了谈宴西:他再三确认,真是个儿子,没得住转圜,也不能退货重时候,有信念崩塌了。
老父亲昨晚上扒拉那个“名字库”,终于挑好了一个顶顶好听名字,给女孩用。
结果这第二就用不上了。
抱倒是抱了,只是怀里这小孩儿红红皱皱一团,也不知随了谁。
信念更是崩塌:他基因浪费了也就算了。可是不是说儿子随妈吗!
那么漂亮一个妈,那么好基因……
是在大概一个月后,谈宴西抱着儿子仔细看,嘿,小子眼睛,居然有七八分周弥影子,才终于稍得宽慰。
至于,后头这小子怎么越长越开,中了彩票一样中和了两人最好看五官,五六岁头就落得贵气逼人,差一被掳去做童星,那也是后话了。
——
【30.冥冥意】
小谈半岁,周弥把人全权托付给谈宴西,自己去跟姐妹蹦迪了。
谈宴西抱着儿子,瞧着周弥对镜化妆,她今穿得非常浮夸又非常亮眼,一条镭射风格短裙,露两条细长匀停双腿。
浆果样红唇,草青色眼影,却也不显得突兀,耳垂上挂三角形状金属耳饰,随她起身动作晃晃荡荡。
她往手腕上套一个蛇形手镯,想到什么,又去翻首饰盒,翻一枚戒指,往大拇指上一戴,冲谈宴西晃了晃手指,“总算派上用场了。”
他第一次送她饰戒,不值钱小玩意儿,戒托嵌六边形戒面,拿玻璃盖子封住鲁斯小画。
穿戴齐整,周弥喷了一被周鹿秋称之为“化武器”芦丹氏香水,然后走过去,捏捏小谈肉乎乎脸,“妈妈去跟斐斐阿姨她们玩,今晚上你跟爸爸一起。你多担待他,受了什么委屈,妈妈回来了你告诉妈妈。”
谈宴西:“……”
小谈睁着黑白分明清澈漂亮大眼睛,只顾笑,伸手去抓她耳饰,她侧一头避过了。捉小谈小手,预备一个吻亲在他手背上,抬眼一看,谈宴西脸色比锅底还灰。
她笑了,临时地改变路径,抬头将这个吻落在他脸颊上,倏然地退远,然后摆摆手,“拜拜!”
周弥跟顾斐斐、周鹿秋和祝思南,嗨到过了零才回,
进屋,周弥脱了高跟鞋,赤脚走到卧室去。
谈宴西躺在床尾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搭在扶手上,也不知睡着还是没睡着。
周弥走过去,在沙发前顿。
片刻,谈宴西睁眼,转头看她。
“睡了?”是小谈。
“睡了。”谈宴西心力交瘁神色。
家里两个育儿嫂,轮流帮忙,然则,他还是觉得,这事儿比他做过所有工作都难,主是心累,小崽子比世界上所有最自我中心暴君都□□、不讲道理。
周弥笑得不行,“拜托,这就一个晚上。我看你就是带得了。”
谈宴西深以为然,“……你辛苦了。”
周弥起身,在沙发沿上坐,位置太狭窄,而谈宴西也坐了起来。
周弥说,“刚刚,斐斐她们给我科普了一堆什么热玛吉、黄金微针、超秒皮……”
“……这都什么?”
“医美。”周弥看他,“岁月不败美人,孩子败。我真老得那么明显?”
“谁说?”谈宴西自开始起,目光就没离开过她微微花掉嘴唇,那洇了浆果似颜色,“你用什么香水?”
“你喜欢吗?”
“……喜欢。”
谈宴西吻她唇,也一并吞掉彼此音。
他表白从来用行动,而非语言——无此刻,或者未来某个时刻。
他始终对她,有过分、无理由、自能迷恋。
呼吸间隙,谈宴西:“弥弥,我想起一件事……”
年,周弥去找孟劭宗借钱那。
他原因为欲雪,不打算再去了。
却不知为何,临了,还是了门。
后来,他知道这是他唯一愿意笃信宿命,一种冥冥中意。
——他那,是专为了遇见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