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纳凉】
夏。持续高温, 混杂着烟尘的热浪滚滚。
谈宴西动兴,带周弥去一地方。
那是老爷子在遗嘱里留给他的那间老房子。
他甚少过去,出于恻隐之心, 此前照顾老爷子的保姆, 他没有将其解雇,让她继续住在这儿, 经常料理打扫。
盛夏时,那附近整一片都是浓荫匝地, 院子里的枣树枝繁叶茂。
一推开门, 便觉得里面凉意森森。
周弥第一回来这儿,进去之时,不由得感叹一声, 真是纳凉的好地方。
听见动静,那保姆迎出来, 见是他们过来,是惊讶, 又赶紧准备端茶倒水地招待。谈宴西让她先不用忙这些,出门买些水果回来吧。
谈宴西牵着周弥枣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叶间筛落的点点光斑投在石桌上,像水波一样微微荡漾。
没一会儿,保姆回来,提一西瓜, 些许荔枝, 些许草莓。
没让保姆代劳,谈宴西挽衣袖走井边,摇动着井轱辘,打一桶水, 倒在一只不知用多少的搪瓷盆里。
周弥发过来帮忙,两人就蹲在树荫底下,清洗水果。
手伸进去,只觉得这井水凉津津的,周弥:“能直接喝吗?”
谈宴西笑说:“你尝一口应该没事儿。我小时候喝过。”
周弥便伸手,从木桶里舀一捧水,尝尝,点头,“有点甜。”
北城经过几十的大修大建,难得这井的地下水脉还没被挖断。
两人将水果表皮清洗干净,再放进木桶里,吊回井里镇着,且等上一两小时。
再回石桌那儿坐下,保姆端一壶冰镇柠檬水和一盘瓜子过来。
谈宴西不磕瓜子,周弥剥好送他嘴边,他又来不拒。
周弥剥好一会儿,笑着打一下他的手背,什么老爷脾气!
谈宴西便抓一把在手里,剥喂她,换他来伺候她,总可以吧?
周弥不甚稀罕,嗑瓜子的精髓就在这“磕”字,不然不直接买瓜子仁来吃得。
凉荫底下,风停的时候,偶尔有微薰的薄薄热浪,纱帘似地往人脸上一扑,又退远去。
周弥谈宴西,小时候常来这儿纳凉吗?
不常来。谈宴西告诉她,曾经有一阵,大抵是他五六岁的时候,尹含玉想试着叫他跟老爷子搞好关系,就带他这儿来,装模作样地说要去趟医院,把他放在这儿,请爷爷照看会儿。
老爷子反可不可,己在书房里头看书,只叫谈宴西在院子里待着,己跟堂姐和兄长玩。
谈宴西与谈骞北和谈文华的龄原本就差十来岁,那两人已是大孩子,跟他一六岁的小孩儿,玩得什么。
他俩顾地,切西瓜吃水果,聊些学校里的事情,亦或是世交的圈子里,那些同辈的人的动向。
他基本只能对他们聊的话题一知半解,本能促使他根本没去凑他们的热闹,就坐在这儿,这石凳上,不远不近地望着他俩。被忽略的直观感受十清晰。
再有,各种时节关,要这儿来。
老爷子最重视所谓的阖家团圆,谁要是缺席,保管讨得一顿骂。
他比同龄人早慧,本能不喜这些所谓的团圆场合,因为尹含玉在这氛围里头,尴尬极,多数时候一句话插不上,只顾唯唯诺诺赔笑。而她在聚会上受的委屈,转头就要成倍地撒在他头上。
所以,拿这房子,他不知该怎么处置。
原本,谈文华和谈骞北争得来劲,送给他们其中一人,做顺水人情,是最稳当的安排。
可他就是偏不。
谈宴西说:“弥弥。这方面我睚眦必报得。”
周弥笑说:“蝎座的表示你做得对。”
至于,老爷子为什么最后会把这房子留给他,他至今没定论。老爷子在这儿住一辈子,结婚、生孩,都是在这屋子里,这么重要的一处地方,交给他一亲缘最浅薄的幺孙。
他只能猜测,是不是老爷子算准他后招的后招,所以拿这一招怀柔呢?好叫他,论何,还是念着己是谈家人。
周弥说:“我有一想法。果是我,这是我的婚房,有我一辈子的记忆,我不会愿意将其交给鹬蚌相争的任意一方。我宁愿给置身事外的第三人,至少,没什么利益算计。而且,目前的结果看来,你没动这房子,让它维持原样的保留下来。老爷子的目的已经达。”
谈宴西闻言索片刻,笑说:“不道理。弥弥,你看,这就是你我的区。你总倾向将人设想得更善良。”
周弥玩笑说:“那毕竟,现在是在老爷子的地盘呢。”
闲聊着,日头西斜几。
井里的水果镇得差不多。
谈宴西叫保姆送水果刀过来,将西瓜剖开,切牙。
周弥那头,将荔枝和草莓捡出来,装进透明玻璃的碗里。
她拿一粒草莓,递谈宴西嘴边,谈宴西张嘴咬住。
而周弥这时候想顶久远的一桩前尘往事,笑说:“对,那晚上,给你的那一袋子草莓你最后怎么处理?扔,还是吃?”
谈宴西神情霎时难看极,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极其明显的警告意味。
周弥从来没怕过他,偏要继续:“果扔那就可惜,专门买的丹东红颜呢,一斤可贵。”
谈宴西捡一颗草莓就往她嘴里塞,“论睚眦必报,那我确实甘拜下风。”
周弥一口咬住草莓,笑说:“承让。”
——
【16.病态的痴迷】
一直跟着卫丞的那男小生叫褚熠,经的科班出身,先演电视剧后演电影,演技虽尚有可打磨之处,但已得业内认可。
褚熠要给周弥就职的时尚杂志的电子刊,拍开封面,顺便还有独家采访。这事儿有部的内容归周弥统筹。
那头,卫丞就在微信上拜托她:时候人过去,请周老师帮忙照顾一下。
周弥笑说,就褚熠的实绩和后台放在那儿,谁敢怠慢他?
周弥早听说,卫丞他们的那圈子更乱,但难得的,她跟谈宴西都又合地这么折腾一道,卫丞跟褚熠这么些一直好端端的。
谈宴西告诉她,那是没早几认识卫丞,不然他身边的人跟走马灯似的,攥起来够凑一部《水浒传》的班底。
周弥就笑他:“那早些,谈公子呢?”
谈宴西笑说:“这题你叫我怎么答?左右最后还是惹得你己不高兴。”
周弥:“哼。”
褚熠人挺有礼貌,当红没一点架子,拍摄和采访过程都顺利得。
那采访提纲是周弥亲定的框架,挖掘出褚熠更深层而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本人、他粉丝都好评潮。
卫丞这人,时常架势摆得比谈宴西还多,为感谢周弥的“照顾”,请她吃饭,并附赠给她一则逸闻。
他打赌她没听过。
这,周弥跟卫丞吃饭回家,谈宴西应酬回来。
周弥对谈宴西身上的味道熟悉得,因此靠近时,一下子便嗅出来,他衣服上有陌生的、挺浓的香水味。
谈宴西见周弥凑拢,抓住他的衣领一阵猛嗅,笑,不解释,故意有点想看戏的意。
周弥语气凉凉:“这香水花香味这么重,还这么刺鼻,似乎不怎么高级。谈总现在是变口味?”
谈宴西笑说:“是吗?鼻子这么灵?”
周弥不高兴搭理他,转身径直往里走,一面微微侧着头,去摘耳垂上的耳饰。
谈宴西跟过去,“你怎么不,怎么来的?”
“我什么,反左右最后是我不高兴咯。”她拿他的话反击回去。
谈宴西噎一下。
一直进衣帽间,周弥反不想理人架势,她把摘下的耳饰往首饰抽里一放,转身进浴室去卸妆洗脸。
谈宴西跟过去,伸手,将她手腕一捉,从背后将她一把抱住,笑意沉沉地:“生气?”
“没有。”
“就是生气。我看你醋得。”
“都说没有。”
“今跟一搞地产的老板谈生意,他这人喜好低俗,订的那场子里有几女的陪同。衣服上味道是包厢里待久熏的。”
“真不是谁坐你腿上喂酒蹭的?”
谈宴西往镜子里看一眼,她淡妆,一整过去少许的脱妆,眼尾微微上挑,说着话,从镜子里瞪他的时候,反而有另一种说不出的,靡靡之感。
他笑一声,手立即不大老实,顺着她身上这条羊绒裙往下滑,极具暗示意味地停在大-腿处,声音贴着她耳朵,纯粹的调-情:“……这几,不只有你坐我腿吗?不止坐我腿上,还坐……”
周弥没忍住地勾勾嘴角,“闭嘴!”
谈宴西向她解释:“真的,弥弥,那老板非往我这儿塞人,我说,我一已婚人士,该守的规矩得守。先前,关于我的那些传言,您听,我把我夫人追手不容易,诸位成全,再叫我节外生枝。”
“你以为我信你。”
“那不,你现在亲试试检查检查,人碰过我没有……”他笑声有几哑,低沉极,抓她的手,往他裤子皮带的下方去。
“你闹,我还没卸妆。”
谈宴西不管她,扳她的头转过来,直接去咬她口红未卸的嘴唇。
……
浴室里做完的铺垫,回床上去继续。
不知是不是有这一出插曲助兴,两人都情动得。
周弥尚且维持最后的理智,催促他,做保护措施,谈宴西请求,都结婚两,就这一次,让他就在里面罢
周弥坚持,她还没准备好。
谈宴西还是尊重她,妥协。
结束之后,周弥去清洗,然后拿谈宴西那一身脂粉味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不管那手工的衬衫,价格昂贵,根本不能机洗。
谈宴西委婉地提醒一句。
周弥:“洗坏算,好扔掉!”
谈宴西哈哈大笑,搂她进怀里,“还说不吃醋呢?”
两人重回床上,周弥告诉他,这次她愿意信他,是因为他平时成绩不错。但老这么打擦边球,信用会扣光的。
谈宴西:“什么平时成绩?”
周弥告诉他,今她跟卫丞去吃饭,卫丞跟她提起一桩“逸闻”。
这逸闻,发生于谈宴西以退为进,让位给谈文华,半真半假地做斗鸡走狗的纨绔公子哥那一阵。
他那时候时常在卫丞那儿打牌,时常会有些圈里的女孩儿在那边玩。
甭管什么途径得来的,那些女孩儿消息灵通得,知道谈公子退婚,身旁暂时没的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谈宴西烦得,全都打发走,叫她们离远点,惹他不高兴,干脆让她们都混不成这圈。
有一次,他在卫丞那儿喝得半醉。
打牌的时候,卫丞的一女性朋友,带她堂妹过来玩。
挺安静斯文一姑娘,挺拘谨,全程挨姐姐坐着,不吱声。
直牌桌上有人她,叫什么名字。
她低声说句:“周茗。”
谈宴西当下就抬头看她一眼。
这姑娘的堂姐十机警,后来,凡是给谈宴西做牌搭子,她都会把周茗带过来。
持续约有三周多的时间。
有一次,谈宴西打完牌回家去,周茗追过去,谈宴西,能不能送她一程。
说得磕磕巴巴的,不敢看谈宴西。
谈宴西只看着她,难得一回多管闲事的劝诫,叫她还是好好在学校读书,往后找经工作。双腿既然还在干岸上,又何必要往深水里跳?
周茗羞愧又难堪,强撑着,她一句,“谈公子觉得我不好吗?”
谈宴西语气挺平淡:“你好与不好,跟我没关系。我已经答应一人,往后,不会再有的人。”
最后,他替她叫一辆车,让那车送她回去。
后来,这叫周茗的姑娘就没再来过。
周弥笑着,此时跟谈宴西求证:“有这么一回事吗?”
谈宴西歪靠着床头,眼睛要合不合地,“……不记得。”
“装傻没用,卫丞全看见。”
谈宴西说她,还是小姑娘维,会觉得这种行为受用。
周弥解他,他只不过觉得不好意,不想承认呢,“是啊。三千弱水饮一瓢,我就是俗人,我为什么不受用?”
谈宴西笑,“早知你吃一套,去巴黎找你复合那会儿,我就告诉你,省得你纠结这么长时间。”
周弥说:“那不行的。由你己说出来,味道就变,就是我标榜。”
“……”谈宴西有两的语。
呵,女人。
聊过这话题,谈宴西还有事她,“弥弥,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没给你安全感?”
周弥疑惑,“怎么这么说?”
谈宴西色地向她求,为什么他好像始终排斥生孩子这事儿。
或,换一种法,需要他怎么做,她觉得是准备好。
周弥沉默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果我说,我主要是为一私的理由。”
“什么理由?你先说?”
周弥实难启齿,半刻,将脑袋往被子里一蒙,方出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想独占你。不想让任何人走你的注意力。小孩不行。”
谈宴西着实愣一下。
预设好几种可能,万万没想。
她少见的,偶尔流露,每每叫他有必死觉悟的,她对他的一种,几病态的痴迷。
谈宴西没有出声。
言语是多余的。
这时候将被子一掀,躲进去,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顿一下,低头便吻下去。
快彼此都有缺氧感,不肯放开。
直实在觉得窒息,周弥将谈宴西推开,探出头去大口地呼吸。
他手臂紧跟着伸过来,将她一搂,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笑说:“弥弥不愿意生,那就暂时不生。但我向你保证,论什么情况,你在我这儿,永远是第一位的。”
“但是,你想要是不是?”
谈宴西坦诚:“我不轻。”
周弥索片刻,“我没有这么排斥这件事。但是,现在这状况肯定是不行的。你要先戒烟。以后去应酬,不能喝酒。”
“都听你的。”
周弥瞪他一眼,“你看,你说的我是第一位的。我一直叫你戒烟,你不肯。为孩子,立即就肯……”
谈宴西笑出声。
他觉得,他要被她给玩死。
谈宴西这时候忽地坐起身来,是去拿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
周弥:“……你?”
谈宴西点燃一支,抽一口,转过头来,笑说:“你什么时候叫我戒?你不是挺喜欢吗?”
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谈宴西将她下巴一掐,径直地吻过去。
苦涩的烟草味,呛得她咳嗽一下。
谈宴西不放开她,这吻更深:“……这是最后一支,以后就戒。弥弥,你帮我记得这味道。”
周弥什么没说。
主动回应,索取更多。
他说得没错。
她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