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大清早,申老四就兴高采烈地跑来了。
还没有见人就听见他的大嗓门在喊:“王家嫂子,这是要准备做早饭?”
二顺婶子见来人是申老四,而且还是位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申老四,心里不由得舒心了起来,笑道“呵呵呵,是的刚做好,你就来了,你说巧不巧,尝尝。”
二顺婶子手里端一大盆鸡蛋羹,就这道美食要是在前两天,不用人让,申老四都会舔着脸吃几口不可。
现在不比从前了,因为有比这鸡蛋羹还要好吃的东西在等着。
这不吃是不吃,但也不耽误眼睛看不是,申老四还是多瞅了两眼,发现二顺婶子看他,眼睛里望向别处讪笑,“尝尝就算了,我啊吃过早饭过来的,你忙你的,我找骆涛同志谈一点事,他在吗?”
“不巧,他们一家三口出去一会儿了,说是去锻炼身体。
要不我叫民义去喊。”
在二顺婶子的观念里村支书说的事那都不是小事,也怕给耽误了。
他知道后也不急,笑着回道:“哦,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起这么个大早锻炼身体。”
“那是,那是。”
二顺婶子就这么端着盆和申老四聊了一会。
民义刚起床出来。
见申大支书来了,慌忙小跑过来,递了烟。“申支书您抽烟,…快屋里请。”
大前门的香烟一递上,申老四不得不低调。
他看着民义,心想这老天爷真是不开眼,长这个德行,还能碰到这种好事。
以前喜欢抽卷烟的民义,现在都改吸有嘴的中等偏上的高档烟了。
皮笑肉不笑,奉承了一句,“呵呵呵,民义兄弟客气了。”
进了屋,“还是你家摆放的东西讲究,简单朴素,……老人家的光辉万代传,这不你们家这就往上走了。……”
民义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今儿是怎么了支书居然跟自己称兄道弟,心里边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这申大支书平常可严肃着呢,平常又给过谁笑脸。
吃惊他的和蔼可亲,同时也吃惊自己家里有他说的那么好吗,家里连一件像样的家用电器都没有,哪里就讲究了。
但说到老人家的光辉万代传,那真没有错,要不是他老人家下令,骆涛怎么可能会到这沙子河来。
“托老人家的福,还有申支书这些年的领导,没您我们家怎么能盖上这几间新房……
您快坐,喝杯凉茶。”
申老四就喜欢听别人夸他领导有方,还特别就喜欢听那些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夸。
民义这几句话要是搁在以前,申老四也就一笑,现在就不一样了,民义可是即将要咸鱼翻身,保不齐以后也是个有钱人。
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申老四现在都会奉承点民义,刚才那句民义兄弟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好。”民义给他斟了一杯茶水。
就又想拿一些骆涛带来的吃食。
申老四见民义这殷勤劲,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他就喜欢这样的老实孩子,笑的很开心,“民义兄弟,别忙活了,咱兄弟俩坐下聊聊天,怎么样?”
今儿从和申老四打照脸,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怎么说,就是特别的可爱。
这年月平头老百姓见到了官,不管好坏他内心还是怕的。
特别像申老四这种突然变好的,那就更让人难以捉摸。
民义受环境影响,就算现在有了骆涛给他做支撑,他也不敢不把申老四放在眼里。
但对于他对自己的客气,民义还是很大方的接受了。
做人一定要厚道。
“哎,有事您说。”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他的头歪向了民义的一边,小声问:“你们哥俩什么时候进城发大财。”
民义老实,但他不傻,也不知道申老四这是要干什么,“申支书,您太看的起我们兄弟俩,我们什么都不会,进城能干个什么。”
申老四也没时间捉摸他这话的真伪,着急道:“你这就不对了,什么叫什么都不会,进了城有骆涛罩着你兄弟俩,还要个什么会不会的,擎等着数钱吧。……”
见民义那半懂半懵得脸,他又语重心长的说:“你放心,我说这话可不是要你给我点什么好处,我这可都是为你们兄弟俩好。
老话怎么说来着,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们可得要牢牢抓住了。”
说着他还又感伤上了,“我倒是想有这么个人帮我一把,可惜咱不是没你们兄弟俩这命吗?”
讲起了道理来他是一套一套的,一点也不给民义留有插话的气口,喝了几口水。
接着又道:“那城里多好。
啧,平常没注意,今天一瞅,兄弟,我一看你就是挣大钱的人,富贵命。”
这一串字在他嘴里好像咬碎了,才嘣出来的,耳朵眼听着真亮,还入心。
他的脸上的表情出了奇的多,好像是羡慕,又好像是嫉妒,再看又好像是怂恿。
总之他不是真诚实意希望民义好。
民义抹了一下脸,故作遮挡一下,真怕这个唯物主义还看出点别的来。
“您喝茶。”
“哎!”
又过了一会儿,“那什么,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的好好想一下,好事。”
“哎,我会的,申支书。”
骆涛一家三口散步回来,民义才逃离申老四的魔爪。
朱霖带着小十月去压水井处简单给他洗漱一下。
骆涛则和民义陪着申老四扯犊子。
申老四上来就好话连篇,“骆涛同志,你们真是太热爱生活了,还锻炼身体。
一家人多幸福,那有一个词叫什么来…对,郎才女貌,以前我是不大懂,现在看到你们两口子,我才那是真的明白了。”
骆涛也是摸不清这申老四搭错了哪根筋,今儿怎么这么会说话。
就看了一眼已经和他聊了一会的民义,他倒是干脆,摇了摇头。
骆涛赔笑道:“申支书,太会说话了,我们可没有您说的那么好。要说郎才女貌您和四婶那才是真的郎才女貌,相敬如宾一辈子,真让人羡慕。”
申老四这人干别的是缺了点德,但对媳妇那是真的好。
他一个地里刨食的娶了一个知书达礼的女知识分子,真是祖宗十八代烧了高香。
他被骆涛这么一夸还有点扭捏,呵呵直乐。
他申老四这辈子也许就疼媳妇这条能被人拿出来说说。
寒暄一过,就要说点正事了。“骆涛同志,今天我来呢,就是来问问翻建学校那事,是怎么个意思?明白了,村里边才好做事嘛。”
骆涛是明白了他的来意,也没和他含糊,“哦,这事怪我昨儿没和申支书说明白。
我来出钱,村里边做具体的工作,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这个结果那是太和申老四的心,要不是顾及自己是一村之首脑,他恨不的跳起来。
“您放心,这翻建学校的事,村里绝对办好。
这可是关乎全村人的大事,我们一定做好工用好料,不会出现一点质量问题。”
他是信誓旦旦作了保证,但骆涛对他说的这些话那是一句都不信。
“这事我还是相信村里的,……现在农村盖三间红砖大瓦房,好像也就三千块左右,翻建学校那也用不了多少钱。
咱们沙子河小学好像有六个班。”
又不确定问申老四:“现在没育红班了吧。”
他如实说:“现在是没有。”
然后他又动起了小心思,“但不能代表以后没有,这育红班是停了好些年,但村里早就想着还给它拾掇起来,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成功。”
说的义正言辞,好像他真是一位为民着想的好干部。
骆涛一心想着能帮乡亲们一点是一点,在这个问题上一点都没有和申老四较劲的心思。
“那就这次就拾掇起来吧,办育红班这是好事。
那现在就是七个班,还有老师们的办公室,算三间吧,还有厕所院墙。”
喝了一口水,问申老四:“申支书您给算算这账,要多少钱,回了城我就把钱给打过来。”
骆涛刚才的一番话也明明白白告诉他了,翻建学校就是按盖三间大瓦房的标准来,总的下来也就三万块。
要是想多要点钱,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他咽了一口唾液,闻言装作若无其事,顺着骆涛的意思,正经道,“我想着盖好也就二三万块吧!民义兄弟您说呢?”
民义家里前两年可是盖了三间瓦房,他是对这儿有一定的了解。
“我想着也就这个数吧。”他说这话有点郑重,心里在滴血,这可是三万块,就这么没了。
“那好,申支书,这事就这定了,三万块我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的一次性给村里。
话话说回来,咱可不能以次充好,刚才您也作了保证,我信您。
不过咱们丑话还的说在前面,要出现了质量问题,我可是要找您和村里。
我不能好心办了坏事。”
骆涛的话,进了申老四的耳朵里一冷,赶忙道:“那…那不能,这没良心的事谁能不做,……您要是不放心,随时都可以来视察,民义兄弟也在这,……”
申老四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从中吃太多,能得个一千来块就知足了,再者他也不敢扒皮到吃掉一半,学校真要是出了质量问题。
他一家就别想在村里过活了,打死是轻,辈辈被乡亲们戳脊梁骨才是狠。
骆涛见他这么说也就笑笑,“有申支书这话就行。”
“我准备下午就回去,不知道上午方不方去学校一趟,见见孩子们。”
骆涛的话,申老四和明义都是吃了一惊,实在是有点突然,“这怎么说走就走了,还想着你们能在这里多待一阵子。”
“呵呵呵,城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实在是不能多待了,等下次再来,说什么也要好好住上一段时间再走。”
骆涛原本是想来这里待上一阵子,但这两天小十月有点闷闷不乐,再加上朱霖想念小丫头,这才早早回城。
申老四见骆涛日理万机,也不好说什么,他也巴不得骆涛赶紧回去把钱打过来。
“您是大忙人,您忙您的,可惜都没请你们一家到家里坐坐……不过,咱说好了,下次来我必须的请您喝酒。”
“…………,我现在就去学校,您吃了饭直管去就行了。”
申老四好话又说了一箩筐,才不舍的告辞。
骆涛和民义起身送他。
申老四在时民仁不想着进来,见他走了才进屋。
“哥,这申老四来干什么的?”
“他来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学校的事了。”
“哼,这老东西闻到腥就上,狗改不了吃屎。涛子哥,您可不要什么都听他的,心黑着呢。”民仁骂着申老四,劝骆涛要有自己的主见。
骆涛笑了笑,这不管白猫黑猫,哪有不吃腥的猫,只要申老四不过分,骆涛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对了你们兄弟俩想好了吗?”
民义已经知道骆涛下午就要走,“我想一宿,也想好了去城里看看,不过我想等把今年的梨卖了才过去,这样行吧?”
民义一说到梨,骆涛还真的把这事给忘了,“当然行啊,昨儿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你们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卖梨是大事。”
当哥哥的民义都这么说了,那做弟弟的自然跟着哥哥。
三人就这么商量好了,等九月份把梨卖了,孩子们上了学,兄弟俩就一起进城。
这样正好他们兄弟俩可以替骆涛监督学校的翻建工作。
在王家吃了早饭,骆涛几人就奔向了离村子没多远的小学校。
由于骆涛他们去的早,学校这会儿还没有上课。
在申老四和学校校长的陪同下,好好参观了一下小学校。
看了一圈,这学校是早该要翻建了,沙子河小学始建于50年代,到今儿也三十多年,建筑早就破败了。
那书写知识的黑板,都破了好几大洞。
连凳子都需要孩子们自己从家里带。
看到这些,骆涛和学校仅有的四名老师聊了很长时间,就是想了解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一番长谈之后,骆涛才真正知道农村教育是那么的落后。
这还是首都治下的农村,要是那些偏远的山村,孩子上课那岂不是连课桌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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