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宾这辈子都不忘记这一天, 他被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再次抬进室,放到了讲台上,接受家目光的洗礼。
这个场景何其熟悉, 一次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让他经历第二次!!
那天的遭遇让他的心都受到了极的损伤,每晚闭上眼睛都是他被嘲讽的画面, 他受不了了, 他还只是个高中生, 为什么这么累?
这一刻,钟文宾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后悔, 他到底为什么要听黎秋温的话报复谢绻?明明谢绻没招惹他。
钟文宾一秒戴上痛苦面具:“等等!我、我是来道歉的……”
任佩佩示意他们停下,问:“道什么歉?学长做错什么了?”
沈与星原本在和谢绻讨论题目, 听见动静立即狗狗抬头, 附和道:“对啊, 学长永远不错!”
“不、不是……我是来向谢绻道歉的,能先让我下来吗?”钟文宾还坐在讲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这人看他的眼神, 像是要把他吃了。
“那怎么, 学长你就坐在上面道歉吧。”沈与星拉谢绻站起来,笑眯眯说:“为表示对学长的尊重,我们站听。”
钟文宾:“……”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硬头皮说下去:“谢绻同学,当时是我鬼迷心窍了, 才在开学典礼上说出那种话,对你造成了伤害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与星对他的道歉很不满:“就这?这就是你的道歉?”
钟文宾在对‘就这’这两个字心余悸, 连忙道:“不是不是,我还准备了一封检讨信,明天我在全校面前朗读。”
“这还差不多。”沈与星把手摊开:“检讨信我看看。”
钟文宾哪敢反驳,拿出检讨信,蔡旭文立马接过,送到沈与星的手中。
沈与星看了一眼,抬起头问:“我添几句话,学长不介意吧?”
钟文宾:“……不介意。”
沈与星料他不敢介意,拿起笔在检讨信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几百字,写完还细细品味了一番。
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谢绻就站在他旁边,看到他写的东西,扬唇微微笑了一下。
沈与星写完,便让蔡旭文把检讨信还给钟文宾:“了,你走吧。”
钟文宾拿回检讨信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
任佩佩还是觉得不得劲:“你在信上写了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沈与星当然不这么容易放过钟文宾,他让谢绻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那当然要让他在全校面前出一次糗才。
沈与星得意洋洋地对谢绻说:“这就叫做以其人道还治其人。”
谢绻嘴角含笑:“你还懂这个,真厉害。”
沈与星被夸得心舒畅:“当然啦,我要让人都知道,你是我罩的。”
“嗯,那我该怎么回报你才好呢。”谢绻转头看他,眸中还带笑意。
“回报什么的另说。”沈与星不高兴道:“你解决方法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要不是他看到了采访,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谢绻:“告诉你了,你肯定想跟我一起接受采访吧?”
沈与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怎么知道啊,你是我脑子的虫吗?”
谢绻:“……”
他无奈道:“果你接受采访,是不是又要给全国人民摇一段?”
“这个嘛,果要求的话,我当然不介意了。”沈与星羞涩地笑了笑。
他很久没摇了,怕技艺生疏,偶尔摇一摇没什么问题。
但谢绻的眼眸却深了几分:“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
沈与星:“啊?为什么啊?”
谢绻温声道:“你太好了,不想让那么多人看见你。”
这话说得沈与星脸色通红:“咳……没想到你还挺说话,那我原谅你了。”
“嗯,那你能答应我,以后给他们摇了吗?”谢绻望他,漆黑的眸底满是诚恳。
被谢绻这么看,就算沈与星不情愿得答应,更何况沈与星觉得这根本没什么,便高兴地说:“没问题,以后我只摇给你一个人看。”
谢绻抿唇笑了。
……
等到了第二天,广播通知全校师生到礼堂集合,沈与星就知道好戏即将开始了。
钟文宾在家的瞩目下走上台,看到下面一双双眼睛,又感受到了极的压。
昨天回去后他就把那封检讨信又看了一遍,在看到沈与星添加的部分后,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果真要他当众念出这话,他宁愿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可是没办法,谁让对方是沈与星,钟文宾只能站上台,饱含痛苦地念下去。
前半部分还算常,因为是他自己写的,直到念到沈与星写的部分,画风陡然一变。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谢绻家没钱没势,很好欺负,我不知道原来我是这样。我一早就去了我表哥黎秋温家,叫他告诉我一谢绻的事情。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我表哥的话我句句听。我离开了,就在学校宣扬、挑拨,说完了话,打算等事情发酵。”
钟文宾几乎快念不下去了,但还是硬头皮,照检讨书上的字念:“后来我急了,又组织学生们的家长。家都说完了,我怕是没救了,再后来,果然,我站上这,可怜给我出意的表哥,他还好好地坐在家。”
念完这段话,礼堂沉默了十几秒。
“原来是黎秋温指使的啊,我说呢,钟文宾这么胆子?”
“黎秋温退学了都不安分啊?以前就一直欺负谢绻来。”
“可恶可恶,气死了,黎秋温应该向谢绻道歉。”
钟文宾见家都没在指责自己,反而鞭起了黎秋温的尸,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钟文宾的道歉还算诚恳,谢绻度地表示不再追究。
这件事到此为止,算是落幕了,反倒是黎秋温本就不怎么样的名气在维多利亚算是彻底臭了。
从礼堂离开后,校长亲自追上谢绻,告诉他鸣先生到了。
鸣先生前几天就打算亲自到校给谢绻颁奖,但因为临时事,以时间延后了几天,就在刚刚已经抵达了维多利亚。
谢绻一怔,然后看向了旁的沈与星。
沈与星心领神:“我和你一起去。”
他和谢绻一起去到校长办公室,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等在那。
“鸣先生,让你久等了,这就是我们学校的谢绻。”校长走上去,笑向他介绍谢绻。
谢绻对他微微点头,从容道:“您好。”
老人看上去概五六十岁,穿中山装,面容很慈祥平和,他深深打量了谢绻片刻,才笑点头:“好,很端的孩子。你的画我看了,画得特好,但总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画出来的,令我感触颇深。”
鸣先生对谢绻很感兴趣,他感觉他在这个孩子上能够看到很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但他的画却依旧具灵气和韵味,甚至能让他产生内心深处的共鸣。
这是他不惜亲自来一趟,想见见谢绻的原因。
谢绻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
对方眼是不加掩饰的欣赏,谢绻微微弯唇:“鸣先生谬赞了。”
鸣先生笑道:“能否和你单独谈谈那幅画?”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校长立即反应过来,道:“你们慢慢谈,我们就先出去了。”
沈与星愣愣地被校长推出办公室,他才刚来呢。
办公室安静下来,鸣先生请谢绻坐下,说:“能不能和我说说,你画这幅画时在想写什么?”
一个人处的环境和当下的心情,最能影响他创造出的作品。
鸣先生看到谢绻那幅画的瞬间,便能感觉到直冲内心的压抑和沉重,让他十分想探究这个孩子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绻垂眼道:“很久了,只记得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不太好的事情。”
他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鸣先生点头,不再问下去:“我能感觉到。”
说完他便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曾过那么一段时间。”
鸣先生全名林鹿鸣,他经历的事情概一本书都写不完,阵时间甚至还因为受到的打击太,粉丝看到他的画作后以为他要寻死,还替他报了警。
“然后呢?”谢绻问。
鸣先生哈哈笑了几声:“然后警察冲进了我家,发我在跟收音机学跳舞。”
谢绻弯唇笑了下。
鸣先生语重心长道:“以啊,年轻人,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是的。”谢绻垂下眼,轻声道:“果您再让我画一幅相同的画,我画不出来了。”
鸣先生略一思索:“是因为刚才出去的那个孩子?”
谢绻抬眼,诧异:“您知道?”
鸣先生笑了一下:“看出来了,他离开的时候一直看你,很担心的样子。”
“的确是因为他。”谢绻方方地承认了,况且在鸣先生的面前没必要隐瞒。
“那你一定好好好珍惜才。”鸣先生是从低谷中走过来的人,深知可以遇到这种至交多么不容易。
谢绻颔首,轻轻地笑了:“我的。”
不用任何人说,他都这么做。
接下来的十分钟,鸣先生又和谢绻说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一事迹,谢绻一直认真倾听。
直到最后,鸣先生才微笑说出了此的真目的:“既然这样,你没兴趣和老头子一起学习?”
谢绻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