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很快换了衣服回来,御医也正好赶来,遇到永琪,便行礼下拜,永琪不耐烦地挥手,道:“起来吧,快去看看那位姑娘,如果她有什么不好,小心你的脑袋。”
古御医已经从传话的小太监那儿打听得知,他要来诊治的,是五阿哥带回来的一个姑娘。
但如今站在令妃的船舱外,听着永琪放下的狠话,这着实让人觉得分外的怪异。眼前的五阿哥,毕竟是那位万岁爷的儿子,就算搜罗了一两个美人儿回宫,也不会让人觉得诧异,但是,把救回来的姑娘直接送到年轻庶母的房里,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不过,宫里人的生存之道,那就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古御医在没有得到传唤进门的情况下,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门外,连眼珠子都不敢随便动一下。
永琪烦躁转了个圈,看到古御医直挺挺地站在那儿,顿时火冒三丈:“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进去?”
古御医着实觉得很冤,不经传唤,他哪里敢进一个妃子的房门?在皇宫中尚且如此,这出门在外,更是需要避讳。
同样去换了衣服回来的福尔康正赶上这一幕,忙拉住永琪道:“五阿哥,你先别着急,那位姑娘溺水的时间不长,应该不会有事的。”
永琪懊恼地道:“要不是我们吓到了她,她也不会落水。”
福尔康虽然觉得一个孤身女子,独自驾着小船靠近皇家船队,着实可疑,不过想想周围森严的防备,即便他和永琪没有识破那女子的行藏,她也是万不可能靠近皇家的船队的。
正在这时,房内突然传出大叫声来:“来人啊,抓刺客。”
永琪听了这个声音,一时大惊,连忙闯了进去,福尔康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反正他和永琪向来是焦不离孟的。
船上一时慌乱起来,在甲板外围巡逻的一队侍卫飞快地赶来,却没有人敢闯进去,只能围着船舱干着急。
古御医低头敛目地缩到一边,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儿。
永琪闯进去时见到的却是惊心的一幕,那位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姑娘,此时正抓着令妃当人质,对腊梅冬雪等人喝道:“我要见皇上,我答应了我娘,一定会见到皇上的……”
被永琪从河里捞起来带回的姑娘,却是小燕子无疑。她背负着夏雨荷和夏紫薇的期望,带着乾隆的“信物”――一把扇子一幅画,划着一艘小船,想要悄悄地靠近乾隆的龙船,远远地却发现戒备森严,她根本靠近不了。正当她划船绕道准备寻找空隙的时候,被永琪和福尔康发现了,惊吓之下,本就对划船不熟练的小燕子,落水了。
幸而永琪会水,很快就将她拉了上来,小燕子不过多喝了几口水,确实昏迷了一会,不过在永琪带着她踏上令妃的船只时,她就已经醒了,不过想着好不容易混上船了,总要想办法见到皇上,不然她的溺水不就白溺了么?
所以,她装了一会儿晕。后来在腊梅冬雪给她换干衣服的时候,被识破了。
腊梅冬雪第一时间就护在了令妃的身前,一个装晕的、来历不明的陌生女子,确实让她们觉得危险,一时也埋怨起了五阿哥,怎么就把这么一个危险分子送到了令妃娘娘的船上呢?而且还直接送进了令妃的卧房。
可是,腊梅和冬雪这样的行为,却反而暴露了令妃的重要性,小燕子行走江湖,确实有一种野性的直觉,她直觉地认为能够让人舍身保护的令妃是关键人物,立时扑身上前,腊梅冬雪只是深宫的宫女,哪里是跑江湖出身的小燕子的对手?一挥手之间便东倒西歪了。
眼见令妃被小燕子挟持在手,一时只得惊呼一声“有刺客”,便不知所措了。
小燕子挟持了令妃,令妃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有孕在身,正是前两个月的危险期,一不小心就有流产的危险。
令妃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道:“姑娘,你别着急,有什么话就慢慢说,你说要见皇上,可是有冤屈要申诉?”
别说,令妃温和的语气确实稍稍安抚了小燕子暴躁的情绪,小燕子看着令妃,觉得她和夏雨荷是一样温柔善良的女子,能在被人挟持的情况下,还能够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真的好伟大,好善良。不由得,小燕子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令妃见小燕子松动了,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亡命之徒就好。
谁知小燕子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惊雷劈了下来。
小燕子说:“我要见皇上,因为他是我爹,他抛弃了我娘。”
“什么?这不可能!”比令妃更惊讶、更不敢置信的,是刚闯进门来的永琪。
十七岁的五阿哥永琪,当然不是完全不识男女情爱的纯情少年,身边早已有了侍妾。所以他很清楚,第一眼看见小燕子时的那种心动代表的是什么,此时听到小燕子说皇上是她爹,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直觉地出言反驳。
小燕子可不知道永琪心中所想,只知道阻碍她认爹的,都不是好人。一时之间,抓着令妃的力气又大了几分,令妃又急又气,却不得不柔声安抚,生怕小燕子一时之间下了狠手,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好,你别着急,我们慢慢说,你说皇上是你爹,可有什么证明?”
小燕子一瞪眼:“当然有。”
伸手往背上探去,却摸了个空,顿时急了:“我的包袱呢?那里有我娘交给我的画和扇子,那是皇上给我娘的定情信物啊。”
小燕子一时急切,对于令妃的挟持便松了几分,早已伺机而动的福尔康,瞅准了这个机会,飞身而上,拉过令妃推到腊梅冬雪的身边,和反应过来的小燕子缠斗在了一处。
小燕子发现人质被救走了,也不再纠结包袱不见的问题,和福尔康打斗了起来。小燕子的武功不过是江湖卖艺的把式,自然不是福尔康的对手,十几招之后,便被福尔康制服按倒在地。
小燕子死命挣扎,却挣脱不了,不由得骂了起来:“你竟敢抓你小燕子姑奶奶?快放开我,我爹可是皇上,等我认了爹,我叫他砍了你的脑袋。”
殊不知她这般挣扎之下,衣服竟松脱了几分。原来腊梅冬雪在给她换衣服的当儿发现她是装晕的,一时生变,这衣服便没有穿妥帖,之后小燕子又是挟持令妃,又是和福尔康打斗,这衣服早已松松垮垮在身,如今一挣扎,领口便更开了几分,福尔康居高临下,很是看了个分明。
要说福尔康,向来是以正人君子自居,眼睛一瞥之下,也赶紧调转了视线,以示自己非礼勿视的品格。
“尔康,放开她。”永琪莫名地觉得愤怒,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好兄弟福尔康产生过这样的负面情绪,他们情同兄弟,向来什么都可以分享,可是看到小燕子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尔康的眼下,他第一次对这个情同兄弟的“手足”产生了不满。
许是因为永琪从小就对福尔康很礼遇,甚至比对亲兄弟――其他的阿哥们还要亲近友好,所以福尔康并没有把永琪的话放在心上,仍然压制着小燕子,对永琪道:“五阿哥,这女刺客来历不明,恐防有诈,不如将她压下去审问一番,可有同谋。”
“你先放开她。”永琪已经沉了脸色。
令妃向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见永琪已经有些不耐,自然要提点福尔康,不能让他和五阿哥生了嫌隙,但是她又着实不愿放开小燕子,这样的危险分子,她是第一次遇见,万一伤到了自己腹中的胎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尔康,你轻一些,别伤到了这位姑娘。”令妃往后站了一站,又让腊梅上前帮小燕子将衣服拢好。
小燕子的话虽然很是诡异,但以乾隆的风流性情来说,真有沧海遗珠流落在外,还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她很想就这样把这个差点伤害到她的野丫头就地解决了,但她不得不考虑乾隆的态度,还有永琪对小燕子的莫名维护。
永琪见令妃让腊梅帮小燕子拢好了衣服,脸色顿时缓了一些,同时又想到自己将人直接送到令妃这儿,差点害了令妃,又产生了些愧疚,如今见令妃不计前嫌,对差点伤害她的人仍然能够温柔相待,让他觉得令妃真的是一个善良而又大度的人。
但小燕子却不这样认为,她挟持令妃,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不过是想见皇上罢了,如今见令妃虽然让人帮她穿好了衣服,却没有让人放开她,不符合她“救人救到底”的理念,依然让她觉得不忿:“哼,我明明把信物背在身上的,肯定是你们趁着给我换衣服的时候,把东西藏起来了!你们不让我认爹,都不是好人。”
“背在身上?”永琪想起来了,他之前看见小燕子的时候,她身上的确背着一个包袱,不过在她落水后,包袱便松开随波飘走了。
永琪便道:“我确实见过那个包袱,不过那包袱已经随波飘走了,找不回来了。”
经永琪这么一说,小燕子也想起来落水昏迷前的那一幕来,顿时急了:“怎么办?那是娘和紫薇托付给我的,我居然把东西弄丢了,我没有办法认爹了……”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永琪见她哭了,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安抚:“你先别急,别哭,我带你去见皇阿玛,如果你真是皇阿玛的女儿,皇阿玛一定会认你的。”
“皇阿玛?那是什么?”小燕子边哭边问。
永琪耐心地解释道:“皇阿玛,就是爹的意思。”
“皇阿玛?爹?你是皇上的儿子?是皇子?”小燕子惊奇地看着永琪,一时倒收了眼泪,她从小混迹市井之间,哪里见过如此身份尊贵的人?如今看着,也不过和常人一样,普普通通的,不过长得还真好看。
永琪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