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王福晋和博尔济吉特氏跟着绿衣到了西墙角的竹林里,说是竹林,其实并不大,不过三五十柱竹子罢了。
此刻那看来极可怕的藏獒已经被牵在夏凝珏的手中,温顺得很。
夏安瑜有些担忧,他是昨日回来的,书院休假,听说府中住了亲王家的贵人,姐姐特地嘱咐了不要乱走,所以他也就在院子里面温书,并不曾出来。
今日是林墨i来找他,恰巧看到黑木耳因着天气闷热而有些提不起精神,便提议带着黑木耳到院子里转转,谁知出来就碰上了永q,而且黑木耳看到他还显得有些焦躁。虽然夏安瑜相信黑木耳不会伤人,但奈何永q身边的人没有那么镇定,两个小厮匆忙地护着永q想跑,一下却激怒了黑木耳,顿时低低怒吠起来,更唬人几分。另一个离得远些的小厮倒是机灵,没有硬凑上来,一溜烟跑去报信了。
夏安瑜拉着黑木耳,他知道黑木耳只是有些焦躁,并不是真的发狂,否则他绝对拉不住它。但他依然很是焦急,若是伤了这位和亲王的阿哥,恐怕姑父都保不住他们夏家。
幸好夏凝珏来得快,黑木耳一看见她就安静了下来。
两位福晋一到,见了藏獒也很是吃了一惊的,夏凝珏忙牵着黑木耳退到一旁,免得吓到两位福晋。
永q自夏凝珏出现便是一眼不错地看着夏凝珏,脸蛋通红。如今见了自己的额娘,那红晕也没来得及消下去。
和亲王福晋倒是一门心思在他的安危上,见他平安也就松了口气。
夏凝珏先上前请罪:“凝珏管束不严,惊了八阿哥,还请福晋责罚。”
和亲王福晋见永q无事,便笑道:“行了,想来这不过是一场意外,永q既然无事,这事便就此揭过吧。不过,这大犬,终究还是关起来的好。”和亲王福晋素来宠爱这个小儿子,若不是夏凝珏到底救了永璧,她说不得还是要发作一番的。
博尔济吉特氏上前道:“八弟受了惊吓,最好还是招太医看看,开副宁神的汤剂喝了才是。”
和亲王福晋很以为然地点了头。
永q顿时苦了脸,那些苦药汤子,他向来最是讨厌的,忙道:“额娘,我没事,能不能不喝药啊?其实,我挺喜欢那藏獒,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的。”
和亲王福晋否决道:“不行,还是让太医来看看我才放心。”
“额娘……”永q刚想耍赖,又想到夏凝珏还在一旁呢,又把声音卡了回去,飞快地瞥了夏凝珏一眼,见她垂眉敛目,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便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低下头来蹭到和亲王福晋身边,双手背在身后搓了搓。
林墨i忙右手握拳抵到唇边,轻咳一声,免得自己笑出声来。
和亲王见想来天不怕地不怕,因着他们夫妻对他的疼爱、和七阿哥交好而获得的皇上皇后的宠爱,总是横冲直撞的小儿子如今这般模样,倒是有些啧啧称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夏凝珏牵着藏獒站立一旁,湖水蓝的衣袂微微飘动,垂眉敛目,也不往这边稍看一眼,很是规矩的模样。衬着旁边高大威猛的藏獒,越发显得娇小柔婉,却偏偏因着站得笔直挺拔,而不显得娇气,反倒有一种凛然的风姿。
和亲王福晋暗自点头,这夏凝珏的性子,倒是极像她们满洲姑奶奶的爽利,着实投了她的眼缘。
不过,和亲王福晋眸色一暗,终究是太招人了些。和亲王福晋虽然绝没有想到自己小儿子已经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毕竟永q的外表才九岁,但是,看到一向对女子的容貌好坏都没有感觉的永q突然被迷住的模样,做母亲的终究心中不喜。
倒是博尔济吉特氏看着永q反常的样子,心下一动。
博尔济吉特氏晚间服侍永璧梳洗休息时便玩笑道:“今日倒是托了夏姑娘的福,竟是能看到八弟脸红的模样儿。想我们八弟向来是横冲直撞的,今日却像个温顺的绵羊一般,实在稀奇。”
永璧动作一顿,道:“是吗?怕不是他因为乱闯惹了祸,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博尔济吉特氏掩口笑道:“我看怕不是如此,八弟一直拿眼睛偷瞄夏姑娘来着。也难怪,毕竟夏姑娘的品貌那般出众。可惜,夏家有女儿不得为妾的遗训,否则,说不得将之聘为八弟的侧福晋也未尝不可。”
永璧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侧福晋,是皇家正式上了玉碟的,算不得妾。”
博尔济吉特氏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永璧所言,究竟是为着自己,还是为着永q?
她神情复杂地看向永璧,永璧却已经躺下睡了。
永璧在林家休养了两个多月,林海那边的事情倒是进展得颇为顺利。
有永璋提供的关于高朴参与私盐买卖的证据,又牵扯到刺杀永璧之事,高朴是断难翻身的。朝中有御史弹劾高斌及高恒教子无方,却有罪及高朴而保下高斌父子之势。高家经营多年,加之慧贤皇贵妃荣宠不衰,朝中自有人脉。
不过此次的事件,若只是高朴参与私盐买卖,说不得还真能保下高斌父子。但谋害皇亲,别说你是已故皇贵妃的娘家人,便是当今国舅爷富察家,也断无幸免之理。高家并非不知,只是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赌这最后一把罢了。
高斌在雍正年间,便领两淮盐政,在江南的经营自是不浅的。林海初初上任,彼时慧贤皇贵妃正得宠,很是受了些靠向高斌的官员的刁难,现如今又被卷入刺杀事件,若高家不倒,林家便要垮。于是林海联系了一帮同僚,上了折子,细数高家对他们的压制,包括要求他们压下高朴私盐买卖一事。
乾隆震怒,高斌及其子高恒夺官免职,贬为庶人,高朴则判了斩立决。
其实由此可见,乾隆对于高家,还是网开一面的,否则,谋害皇亲,便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和亲王虽不顺气,却也知道他这位皇帝兄长的脾性,怕是还念着慧贤皇贵妃的,如今撞上去说他处置不公,反倒可能起了反效果,让他觉得慧贤一死,所有人便对高家落井下石,惹得他对高家起了愧疚之心反倒不美了。所以,和亲王便也不再多言,似是放下了此事,但心中究竟是如何作想,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永璧的伤势已经好转,只身上留了大大的一个疤痕。
夏清莲亲自配了去疤的药膏送给了博尔济吉特氏,惹得博尔济吉特氏十分感激。
和亲王福晋和博尔济吉特氏这段时间住在林府,多是由夏清莲招待。夏清莲给两位福晋都扎了几次针,又开了些药膳方子,有调养的,也有美容的。女人,哪有不爱美的?两位福晋便很快地与夏清莲热络起来。
倒是夏凝珏自上次竹林藏獒一事,便很少再出院子,除非和亲王福晋或博尔济吉特氏叫人过去传她,否则轻易不在她们面前出现。使得和亲王福晋对她的印象又好了许多,是个知道分寸的。
倒是永q每每听到夏凝珏的名字,还是止不住脸红。永璧、和亲王福晋和博尔济吉特氏都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了一般。
和亲王福晋总想着永q不过小儿心思,彼时回了京城,过段时间便好。她这个小儿子,无法继承爵位,将来必要给他娶一门显赫门第的嫡福晋,才能帮扶他一把。夏凝珏虽好,但终究不是合适的人选。再过得几年,给永q放两个容色绝佳、性子软和的房里人,这少年时期的情窦初开,便也不至留下过深的痕迹。
永璋的脸色有些暗沉,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博尔济吉特氏猜不透他的想法,想着永璧那句“侧福晋不算妾”的话,兀自提心吊胆。
好在永璧伤势好了,和亲王福晋便张罗着回京。
永q走的时候带上了黑木耳,主张将之送他的人,是林墨i。
但私底下,林墨i却是嘲笑过夏凝珏的,道:“莫不是提前送的嫁妆?”
夏凝珏却很是淡然地道:“黑木耳被养在内宅,着实是委屈了,它需要宽广的空间,需要去奔跑、去捕猎,这些我都没有办法提供给它,倒不如让八阿哥带走,还能给它找个伴。更何况,队长他们也在,必然能够好好照顾好黑木耳的。”
林墨i无趣地摸摸鼻子,这夏凝珏,也太过冷静了些。又为永q觉得不值,枉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这儿可还冷着呢。
永q倒是喜滋滋地带着黑木耳回去了。不过一回到京还没来得及带它回和亲王府,便被永琮派人给截了去。
永琮看着和前世他们大队养的那头藏獒长得极为相像的黑木耳,着实有些激动。乾隆听说了,大笔一挥,派人特地建了一个专属于黑木耳的猫狗房,派了专人照顾。
永琮也知断无道理将黑木耳养在他身边的道理,便只能天天去猫狗房看它,不过每次都是前呼后拥一大群人围着,生怕黑木耳伤了他,他也是颇为无奈的。
不过好在乾隆突然心血来潮,命人又找了一头雌性藏獒,与黑木耳做了伴。说是生下小藏獒后,就让永琮养些日子。不过乾隆对于黑木耳的名字却是极不满意的,说是生生毁了这般神健的犬,不过永琮坚持,他也就罢了,不得不说,乾隆对于永琮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失而复得”的嫡子,确实是十分宠爱的。毕竟当时他也是看着永琮一点点虚弱,连太医都说了无能为力后,又一点点挣扎着从死亡线上爬了回来,对于乾隆的触动,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