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琳的故事一直没有机会和白扬讲,因为白扬的心思再次被褚笑完全占据。除了工作,白扬所有的时间全部用在了褚笑身上。作为初次怀孕的褚笑,有着难以避免的紧张和焦虑,白扬总是一下班,就立刻回家,陪着褚笑。
和涂琳的接触倒是没有变少,工作时间,总经办只有白扬一个人,处理的事情比当初褚笑在的时候自然更多,而且新官上任,很多东西没有经验基础,也让白扬不敢轻易下决定,往往都是自己斟酌反复思虑,有半点疑问的也会找到部门负责人询问清楚。
所以工作上的事情倒是让白扬没有了空闲时间,和涂琳的接触,也多半是工作原因,至于地点。已经从白扬去涂琳办公室,变成了涂琳来白扬办公室……
涂琳这个具有着鲜活生命气息的女人,在白扬的眼中,似乎正在慢慢枯萎下去,白扬向来是个惜花的主儿,涂琳的变化,白扬能感觉得到,这不仅仅是涂琳越渐单薄的身体,和黑眼圈,更是有时候两个人谈完正事之后,涂琳窝在白扬办公室的沙发里寥落的抽烟……
似乎那夜对自己表露了喜欢女人的心迹之后,涂琳的一颗纷繁复杂的心便毫不掩饰的在自己面前摊开了,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愉悦的还是痛苦的,无论是悲伤的还是忧郁的,都毫不掩饰的暴露在了白扬面前——这一切颠覆了涂琳在外人面前那种强势睿智的形象。这个时候的涂琳更像一个女人,像一个有着故事有着复杂感情的成熟女人。
白扬记得涂琳是不抽烟的。可是有一次和白扬谈完正事,白扬抽了支烟点上的时候,涂琳伸手跟涂琳要了一根——那约么是涂琳第一次抽烟,呛了几口,眼泪都来了,却没有停。
白扬夹着烟,有些诧异,说了声:“别学着抽烟……”
涂琳黯然一笑,没说什么。还是一口接着一口。
以后,涂琳见白扬,整个办公室里面就是两个烟鬼——褚笑早已经不上班了,这个办公室就是白扬的天下。
涂琳时常在谈完事情以后,窝在沙发里,点着烟,脸上的落寞会不着痕迹的一点点浸出来。而他的目光有时空落有时悲伤,这种眼神有时候会落在白扬身上,让白扬有窒息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白扬面对那种目光的时候有种逃避的想法,至于那目光的背后是什么,白扬觉得自己想不到,也觉得自己不敢乱想。单纯的生活比较适合自己,那样复杂的目光只会将自己阳春白雪般的生活搅和得如同面糊糊。
所以关于涂琳的故事,涂琳没有说,白扬也没有问。但是白扬的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揪着一种特别的情绪——涂琳的眼神,抓着白扬的心,偶尔扯一下,让人有疼的感觉。何况这个女人在外人面前是那么的强势,那么的富有魅力,那种对万人如一,唯你例外的态度,似乎将自己最柔弱最不堪最悲伤的一面暴露在你面前。这样的人,你有心就会动!这样的人,只要你有感觉,就会痛。
那种摈弃了语言的交流,让白扬一面沉迷一面推拒,想要揭开那忧郁的面纱看看下面覆盖着如何一个故事,可是又不敢去挑破那层面纱,似乎害怕自己面对的是美杜莎的眼睛。那种交织的感情让白扬在每一次涂琳灭掉烟头,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去的时候,都忍不住会跟随着的背影,直到办公室门关上。才颓然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欲望与理智争斗的旋窝……
这当然是个秘密,对任何人都是,包括褚笑,甚至包括涂琳,都一概只能秘而不宣。
这无疑成为了白扬心中阳光坦然的深处,一颗柔软幽暗的种子。
不过生活继续,也许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那么些小秘密的,白扬也不例外。虽然这种小秘密对于白扬这样原本如白纸的生命来说有点过于沉重。但无论如何,十二月的到来,让白扬的心,拉紧了——褚笑的预产期就要到了。
蒲陈希打过两次电话来,一次是约白扬喝茶,一次是约白扬去旅游。
第一次白扬说,要陪褚笑做产检,第二次白扬说,公司里面事情很多,走不了。
绅士如蒲陈希,并没有觉得恼怒,打听了褚笑的预产期,然后说以后白扬忙完大家再一起玩。
蒲陈希不黏人!这点白扬喜欢!
白扬提前在医院定好了产房,联系好了医生,经过和医生的沟通,又征求过褚笑的意见,最后确定是顺产,因为顺产第一是对胎儿好,第二是对母体也好,具体的原因,白扬记不得那么多,但是专业医生的意见,白扬觉得是有必要听的。
因为胎检下来,褚笑和胎儿一切正常,所以医生给出的建议是临产的时候,再上医院就可以了,但是把褚笑宝贝得不得了的白扬看着褚笑顶着个比西瓜还大的肚子紧张得不行,越是临近预产期越是紧张,到最后,是褚笑成天在安慰白扬了。
所以到最后白扬还是提前三天把褚笑送到了医院,随时能看到医生护士让白扬这个极端不喜欢医院的人突然就安心了。
孩子的名字已经取好了,白扬有一阵每天都在想这个事情,想了很多名字,最后和褚笑挑了两个,只等着用了。婴儿的衣服,和出生后的生活用品,白扬也在公司里拽着行政部经理梁贤利这个过来人去买了一通。
在是万事俱备,只欠生产的那点儿时间里,公司的事情已经被白扬暂时放到一边,每天陪在褚笑的身边,狠狠的感受了一下“准爸爸”那又紧张又兴奋的心情,每天守在褚笑的身体,贴着褚笑的肚子听孩子的反应。
临产的时候,孩子已经很不老实了,宫缩间歇的出现,褚笑所受的痛苦,白扬感同身受,每次又都只能干着急,到最后,总是对着褚笑的肚子一通骂:“个不孝子,还没有出世就开始折腾你妈,等长大点儿,看你老爸不打肿你屁股!”
“宝……你不会以后真让孩子叫你爸吧?那会给他造成混乱的。”褚笑痛过一阵,哭笑不得的看着白扬。
“嘿嘿,开玩笑呢,还是让她叫我姑姑好了。”白扬嘿嘿一笑:“渴吗?要不要喝水?”
“嗯。”褚笑宠溺的看着白扬,脸上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
白扬给自己灌了满满一口水,然后贴上褚笑的嘴唇,然后顺着舌尖慢慢流入褚笑的口中——这是入院以后,白扬给褚笑喝水的唯一方法,除非是有外人在!
白扬的体贴温柔以及那慢慢的爱让褚笑对生产的紧张放松了很多……
十二月八日,顺产,一个男孩。名字当然是事先已经取好了的,白一凡。褚笑说,想让自己的儿子以后做个平凡人,享受平凡人的小幸福,不需要出人头地,身心健康,幸福的过一生就好了。
白扬举双手同意。她说白一凡这个名字好,小孩子学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字复杂了写不会。一凡这两字比较好写。
一凡小朋友被护士抱着的时候,白扬看着心里一个诧异——多丑一小孩儿啊,红红的皮肤,满是皱纹,白扬撇嘴,难看!老爸是帅哥,老妈是美女,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丑八怪!白扬想好了,要好好安慰褚笑不要伤心。没准长大点儿就正常了。
小护士抱着孩子倒是开心的笑着,说了句白扬觉得听不懂的话:“这小孩长大一定是帅哥!多好的五官啊!”
倒!
白扬迷茫了……难道审美观不同?不过不管怎么说,别人说自己儿子长得好看,白扬心里还是欢天喜地的。
等收拾妥帖了,白扬守到褚笑的产床旁——褚笑已经睡过去了,生产的痛苦,白扬现在在有所了解。褚笑是又痛又累。白扬心疼的看着她,不舍的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公司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来看褚笑,褚笑的预产期,已经被涂琳这个家伙透露了出去,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带着两个属下,提着一些产妇营养品啊,婴儿衣服啊,玩具啊什么的过来,总之是小到奶嘴,大到儿童车整个病房的一角,几乎都堆成了山。
褚笑是产后体虚,睡觉的时间很多,白扬没事的时候就去整理一下那些礼物,最后在梁贤利的指点下才知道,小孩这一年的奶粉,四岁以前的衣服,大点儿以后的玩具,儿童车,总之似乎需要的都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买了!
天!
白扬坐在一堆东西中间,气喘吁吁的感慨,原来养孩子的讲究这么多。白扬还以为,孩子生下来,就给母乳喂上几个月,然后换奶粉就是了……
褚笑住院的时间,涂琳时常过来探望,中途还自告奋勇,将病房里的那些礼物帮忙拉了两车回去,才算保证了病房的正常。
等到出院以后,白扬又陷入了照顾老照顾小的情况。雇佣的钟点工还好,是个有经验的妇女,在白扬的束手无策面前,显得从容淡定,顿时让白扬对她的崇拜之心如滔滔江水,泛滥得一塌糊涂……
褚笑的产后恢复还算不错,白扬终于开始正常上班,只是每天都沉浸在拖家带口的喜悦中,关于涂琳的疑惑一时间被白扬这个单线条的人抛到了脑后,每天除了工作关心得最多的问题就是婴儿教育和产妇调理……
蒲陈希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褚笑已经生产过的消息,捧着鲜花亲自来白家走过一趟,一是慰问褚笑,二是给一凡小子送了块吉祥玉。当然顺便和白扬聊了一阵,侃侃而谈中,蒲陈希依然是那么风度翩翩,处事面面俱到,也不愧是西若少东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