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闯荡寰宇三千万载，岂会怕你这不请自来的鄙俗女仙！”
九尺大汉不动声色的一声长啸，通体玄光江流分岔般一分为二，在身侧幻出两道别无二致的光影。
一红一白，冷热之力交汇冲荡。
古怪的是，大汉的护体灵盾也流转不休，化为一片红白色泽的浪潮。
这浪潮深邃恐怖，冷热交缠间竟把周遭的万物都分化开来。
五行灵气正循环，反循环。
生死之力更是泾渭分明，汇聚于大汉脚底，形成了一方阴阳合一的浩瀚大世界。
开山道人背负双手，隔着无尽虚空盯视来犯强敌，语气凝重的道：
“原来是一具善身！汝是星辰界真仙！”
他曾和金天阙有过摩擦，能分辨出善恶身与本体的区别。
明显，那斗不过他的异族，从故土搬来了救兵。
但开山道人心底毫不慌张。
他是阴阳道真仙。
已感悟出万事、万物的正反面。
随手一击都蕴含天地元气的各种循环！
与此同时，阴阳界中，绽放出千万朵黑白交映的天莲，将高空的女修不露缝隙的包裹。
瞬间，凝练成数种可怖的循环漩涡。
一股股掺杂寂灭的力量浩浩荡荡，冲击而去。
“不愧是修至尽头的阴阳之力，比之本源规则，神异都不逊色太多。”
陈萍挑了挑黛眉。
这开山道人的阴阳神通确实厉害，一念间，反极正极之力无限滋长。
在此方面的运用，他难以企及！
不过，阴阳之力就是如此。
即使悟不全五行、生死循环，亦能调动阴阳替代。
“这是谁的善身？”
然而，神通震天的开山道人还未平静多久，就不由自主的呼吸一滞。
那道倩影竟无视密不透风的杀术，从容逼近。
阴阳界内的道法循环，全沦为了大补之物，通通被其吞噬殆尽！
最终在女子指尖凝化出一枚边缘吞吐狂暴浪花的黑球。
“混沌道真仙！”
目睹此景，开山道人勐吸一大口寒气。
本源真仙他倒是不惧。
可颤栗的源头在于，这冷漠的女仙不过是一具分身！
那么，其本体极有可能是一尊天道级生灵！
“一剑破万法！”
陈萍解开发束，手心里的太初夺道剑微微一转，四道强横无匹的剑光冲霄而出。
这片剑光裂断天地，顷刻间打破阴阳循环，如同暴风骤雨，直斩开山道人！
一接触剑芒，护盾、法宝防御便飞灰湮灭。
纵然开山道人神通不弱，但在高出一层次的力量面前，也被深埋淹没。
“够了！”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喝止之声从天而降。
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按住太初夺道剑，然后速度惊人的一捞，将遍体鳞伤的开山道人摄入掌中。
“恭迎皓玉道祖！”
引路人金天阙双手合十，略带恭敬的拜见。
“接下来交给你处置吧。”
意念绝对服从之下，恶身陈萍立刻收手，长发飘飘的闪跳回虚空。
皓玉道祖？
开山道人毛骨悚然的一刹那，就见一名身穿紫袍，头戴绿冠的俊美男修缓缓飞下。
道祖！
陈平不置可否的轻笑。
这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辈研究出的敬称。
他没有明确拒绝。
毕竟实力和他一个级别的生灵，大多合身天道去了。
贵为寰宇中唯一能自由行动的天道级生灵，自然要与众不同，和普通真仙区分开来。
……
几息后。
“天道级真仙！”
开山道人满脸惊骇的望着陈平，不知所措。
这等令他绝望的神通差距，已经无数年没有遭遇过。
哪怕替死脱身，也很快被万劫渡空靴抓回原地。
“本座为寻阴阳真鱼而来，开山道友修行不易，该当衡量一下。”
陈平未拐弯抹角，开口说道。
真仙生灵少之又少，此修又是同族。
对方若是识趣，他实无必要造太多的杀戮。
“好，望道友言而有信！”
开山道人心里打鼓，不敢犹豫地一拍身侧，递上一个囚笼状的白色法宝。
此宝中封印着一片深海。
一头体型庞大的真鱼幻影游来游去，忽闪忽烁。
“道祖欲打造界域，可缺少不了阴阳之力的辅助！”
金天阙面无异色，适时插话。
轮回之力牵涉种族、性别。
阴阳神通在这方面的功效首屈一指。
“你考虑的不错！”
恶身陈萍赞许的道。
“你个孽畜！”
闻言，开山道人暗中破口大骂。
“有理。”
微微颔首，陈平不容置疑的道：“那就劳烦开山道友追随本座百万年，期满后，是去是留随你本心。”
他自身的阴阳手段着实登不上台面。
“遵命！”
开山道人虽然吃了这天大的闷亏，却畏惧陈平的神通，也只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下一处！佛光仙界通天元雷蜈！”
陈平含笑一点，渡空靴驾驭遁光，载着灵霄星辰和一众真仙消失不见。
此话一出，开山道人哪里还不知这皓玉道祖在鲸吞寰宇资源。
他不禁为同道们默哀起来。
“禀道祖，老夫早年结怨的一名仇家抓捕了一只活蹦乱跳的三足金乌。”
“如果能顺藤摸瓜，得到金乌仙巢的坐标，收获定惊人之极！”
沉吟一阵，开山道人吐露道。
金乌仙巢？
听着，陈平顿时来了兴致。
至臻金乌罕见万分。
但寰宇中，普通金乌的数量却是不少。
之前，连渡空靴都不知金乌仙巢的所在，不曾想开山道人提供了意外的线索。
“便去会会你那位仇家！”
陈平临时改变路线，吩咐渡空靴朝寰宇深处疾行。
……
数百年后。
皓玉仙界一众抵达一片星海荒漠。
善、恶身齐动，摧枯拉朽的击败一名古族真仙。
并顺利交换了三足金乌。
“道友，吾知晓一尊真仙天魁的巢穴所在！恳请用这情报换取性命。”
为在天道级生灵手下活命，重伤的古族真仙雷霆大吼。
“这敢情妙！”
陈平当即乐了。
这群定居寰宇各处的真仙生灵每一个都活了太久太久，阅历之丰富超乎想象。
与九仙相融合物有过纠葛，也不值得奇怪。
此些老家伙就犹如带路人，供他结成蛛网，在偌大的寰宇中深挖。
“杀了那天魁，你的小命便保住了。”
陈平拂袖一卷，抓住忐忑不已的古族真仙化光激射。
……
就这般，时间一年一年的流逝。
渡空靴忙于奔波，踏足一片又一片的大世界。
整整一万载岁月后。
灵霄星辰才定格在某片荒芜地界。
“就在此地扎根，演化界域。”
陈平面色澹澹的道。
寰宇无尽头。
即便以渡空靴的速度飞行一万年，也触及不到宇宙的边缘轮廓。
唯一可知的是，间隔较近的星辰、大罗两界似乎是寰宇的核心世界！
因为这一万年来，陈平的真我身没有出过手！
单单善、恶身便镇压了寰宇各大世界的强者。
结论摆在眼前。
单独一道成仙的话，阳仙之躯便是巅峰！
“逐道的尽头，看来是落在大罗祖界了。”
陈平感叹道。
接下去的数十万年，他需静心等待星辰、大罗界的碰撞。
覆灭大罗界之后，或才可得知关于彼岸的秘密！
……
第二日，一座灯烛辉煌的宫殿于灵霄星辰上拔地而起。
陈平亲提“道祖宫”三字。
道祖宫严禁进出。
禁制隔离的空间中，十多具庞然大物静止不动。
分别是六只三足金乌，两只元雷蜈，一条阴阳真鱼，一具先天界源蛛，一头般若玄武，一尊天魁。
这些都是陈平游历寰宇万年的收获！
当然，收刮路上他也没有闲着。
独立出去的分魂一直在感悟魂道。
“何事吩咐？”
突然，渡空靴器灵闪身降临。
“本座打算观想你，自创空间仙相。”
陈平直言不讳的道。
永生道友修炼了超脱杀术后，饱汉不知饿汉饥。
但纪元仙术中没有空间仙相，对他的影响的确太大了。
“你什么意思！”
渡空靴器灵惊悚的一喝。
“放心，太初夺道剑不是活得好好的？”
陈平翻了翻眼皮。
“你观想吾，空间仙相的初始威力是强悍之极，但以后的融合物怎么办？”
“我提议你抓一尊仙裔族施法。”
“一来仙裔真仙数量较多，不比人族少，二来，高阶仙裔近乎一半都已空间归一。”
“随便逮几个都符合条件。”
器灵脱口而出，求生欲望直抵天际。
“你这靴子是在祸水东引啊！”
听罢，陈平哑然失笑。
寻思半晌，他最终接受了器灵的意见。
“对了。”
“大罗祖界知道你的人族跟脚后，主掌界域的天道很可能会全力扶持圣武族真仙克制你。”
渡空靴松了口气，提醒道。
“呵呵，只要不是天道级别的圣武族，本座皆一袖泯灭之！”
摆摆手，陈平不以为意。
接着，他朝渡空靴发了一道传音：“本座有个想法，打算把陈平两字引为寰宇的禁忌。”
“希望道友施法帮忙。”
这一听，器灵揶揄的偷笑。
此人一朝得势，忙不迭的要显圣了。
“空间波动架构寰宇，我可是会消耗不少的本源！”
渡空靴神情为难的道。
“大罗界一战后，本座还你自由！”
陈平笑吟吟的许诺。
“一言为定！”
器灵眼睛一亮，生怕陈平反悔似的，嘴里咒语狂念。
……
六十年后。
陈平从闭关中醒来，眉宇间流露无奈之色。
自从渡空靴施法结束后，他每时每刻都能感知到无数遍的波动。
烦不胜烦！
归根究底，“陈平”二字太普通了。
鉴于此，他重新召来器灵，更换成“皓玉道祖”四字。
果不其然，这回被打扰的次数骤降。
他才得以安心闭关。
循环仙力重重叠起，蔓延扩张，很快就吞没了陈平的本体。
不灭金魂溃裂、聚合，循环反复。
魂魄不熄，一边研究不计其数的魂术仙法，一边往巅峰之境攀登。
魂道九蜕归一的路上，陈平主要改进着神魂的状态。
人族被圣武族克制，关键在于魂魄上的破绽。
他欲彻底破解，其实不是想象的那般容易。
就这样，陈平渐渐陷入了沉眠。
不灭金魂忽而生机勃勃，忽而腐朽濒死，开始了终途的蜕变。
……
十数万载岁月白驹过隙。
灵霄星辰为基的皓玉仙界日新月异。
混沌之力不断吞噬星空，化为新的界域。
单单地域就比之前扩大了十六、七倍！
起先，人皇阁一众面对动静如此大的创世之景，皆是津津乐道，时不时蹲守在边缘观察。
但时间一久，新鲜感消退后，便各回洞府，闭关不理了。
艾玄机、程无常等人不敢随意离开皓玉仙界。
因为仙界的天地轮回还没有影子！
一旦陨落即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这日，一束绿色遁光从外界飞回。
抵达壁垒后，人影甩甩袖袍，扔出百万块仙晶。
“滋滋！”
仙晶一沾染混沌壁垒，当即烧灼声大冒，紧接着化为乌有。
与此同时，坚实的界域壁垒上裂开了一个仅容一人穿行的洞口。
“有这样当天道的吗？出入仙界居然还要缴纳相应的仙晶！”
人影腹诽着，不敢耽误的窜入其中。
他正是已经归顺皓玉仙界的金天阙！
不急不行。
半息之内，这跨界通道就会闭合，届时，又要重新献祭仙晶。
一开始不知道的开山老道、王慈洋、渡空靴都吃过闷亏。
“嗖！”
飞入仙界后，金天阙单手一翻转，出现一枚白色玉瓶。
瓶口倒转，从里面喷出一股股青色光霞。
霞光飞卷在各处，一经散开，顿时，无数各族生灵茫然掉落。
金天阙视若无睹，径直消失。
这几万年间，他们按照皓玉道祖的吩咐，从各大世界抓了数以千亿计的生灵。
目的自然是打造轮回体系！
“道祖心里也急切，毕竟时仙子，翅恶王的寿元都不多了。”
金天阙摸着下巴琢磨道。
忽然，余光瞥到一名绝色女修飞来，他马上恭恭敬敬的抱了抱拳：“陈仙子！”
“接真我身吩咐，参加六百年后的天道盛会，金道友陪本宫跑一趟吧。”
恶身陈萍秋波流转，在金天阙俊美的脸庞上停留了几息。
“是！”
金天阙笑容可掬的应下。
他内心七上八下。
这皓玉道祖可是不在乎种族之分的。
尤其是其恶身，自主性很强。
偏偏自己又不敢反抗。
“咯咯，真我身约束一切，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陈萍轻佻的勾唇一笑，破界而去。
真我身的魂道已归一，马上要着手打造轮回循环。
派她出去取经，恰是时候。
……
道祖殿之巅。
陈平一袭华服，闭目端坐。
混沌大手不停地在界域边缘挖呀挖呀，留下并扩充着自身的气息。
一座座山川河流，青楼庙宇拔地而起。
人山人海，勾勒出一副热闹的盛世。
见皓玉仙界轮廓初成，陈平心中有些欣慰。
“陈前辈，我在仙界夺舍转世，不会降下无边心雷劫吧？”
一旁，天药虚影诚惶诚恐的道。
状态特殊的他和陈平做了约定，主动请缨当一个试验品。
“不会！”
“本座的雷法又不怎样。”
宽慰一句，陈平又补充道：
“但既为天道，那一定是公平公正，你夺舍转世，将会迎接九十九重混沌无量天劫！”
天杀的！
闻言，天药面颊抽搐，简直目瞪口呆。
这什么混沌无量天劫，单单听上去就比无边心雷劫恐怖得多！
“夺舍之术至邪至恶，有伤天伦。皓玉仙界内，行夺舍之法万死一生。”
陈平大义凛然的道。
“老朽……老朽不干了。”
天药四肢一颤，欲哭无泪。
“放心，本座会给你开个后门，让天劫威力降低九成九。大家意思意思，表面上过得去就行。”
见天药担忧，陈平开怀大笑。
“老朽还希望安排一个人族身份和特殊灵根。”
天药擦擦冷汗，随即打蛇上棍。
“传承本座的灵根也要渡劫。”
眉头一皱，陈平告知道。
“婴儿之躯如何迎接劫难？”
天药瞪大双目，无比的惊愕。
“这个……暂未完善，但心性之劫是免不了的。”
兴许自觉手段太狠，陈平立马打住话题。
接着，他勾了勾手指，从界域深处召来空间珠。
此珠内部，流转着一抹浓郁的金色。
“十几万年才收集了这些神性之力……不知够不够她恢复。”
忽然，陈平神情变得激动起来，根本顾不上搭理天药，原地闪身不见了。
……
仙珠空间。
陈平手指飞弹，将依托仙界攫取来的神性抽离空间珠。
霎那间，金光狂闪。
一缕缕珍贵之极的神性溢入仙珠的各个角落。
“嗡！”
“嗡”
轻微的颤鸣持续了半刻钟。
渐渐变得震耳欲馈，仿佛整片天地都在挪移变化。
“轰隆！”
庞大的神性之力盘踞在上，扭曲翻滚间汇聚成一个漏斗，最终形成了一个金色漩涡，流转不定。
慢慢地，一股颇为强悍的意识似在复苏，向四面八方传递着异样的波动。
“会是你么？”
陈平心脏跳动，成仙后再无有过的紧张情绪不断滋生。
我为蝼蚁你庇护。
吾证苍天你归来！
这些从寰宇中抽取的神性对陈平极其重要。
不管换做是谁，他都不舍得交出去。
除了她。
但如此大的代价，陈平也只允许自己任性一次！
“嗡”
“嗡”
一炷香时间后，仙珠各处的颤动缓缓停息。
一直盯着不动的陈平心底一揪，面露失望之色，就要转身离开。
“假丹小子……我饿了。”
就在陈平身形消散的那一瞬间，一道略带娇嗔口吻的意识横扫而出，让他的身子不由定格，面庞狂喜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