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之前已经提过许靖,刘协也知道许靖是什么样的人。曾几何时,他还觉得许靖不坏,历史上诸葛亮对许靖的打压有些过分。
现在他却知道,诸葛亮那么做也是不得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打算采用诸葛亮的办法。
他有更好的手段。
“少傅担心我不敢用他吗?”刘协含笑问道。
他觉得伏完这心态有些扭曲。
许靖和朝廷不同心,你很开心吗?还是说你也有想法, 只是限于身份或者什么原因,不方便说?
伏完立刻意识到天子对他的态度不满,脸色微变,微微欠身。“陛下善用人,能化腐朽为神奇,不仅在战场上战无不胜, 朝堂上亦如是。”
刘协不置可否的笑笑。“还有谁可用?”
伏完神情窘迫。“呃……暂时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合适。”
“来敏如何?”
伏完抚着胡须,思索了片放。“来敏的学问甚佳,但他既与刘璋有旧,为人又好议论,但言语无节,只怕不太合适。”
“他与刘璋之旧,是因为他姊夫黄琬吧?”
伏完惊讶地看着刘协。“陛下知之甚明。”
刘协站起身来。“他们住在哪儿?”
“陛下想见他们,何必亲至,臣让人召他们前来便是。”
“那还叫礼贤下士吗?”刘协环顾四周,举步下堂。“既然来了,不差这几步,顺便去看看太学最近的风气。”
他顿了顿,又道:“与其等着他们诣阙上书,不如主动去听听他们想说什么。少傅, 你说对吧?”
伏完讪讪地起身相送, 看着刘协下了堂, 消失在门外,然后抬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他知道,刘协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满意。
出了门,刘协看看四周,将伏完刚刚说的地址告诉诸葛亮。诸葛亮对太学很熟悉, 伸手一指。
“不远,也就三百步远。两人住得也近,走两步就到了。”
“那就走过去吧,免得兴师动众的。”刘协说着,迈步而行。
诸葛亮不敢怠慢,转身让散骑们四处散开,保持警惕,自己则赶上刘协。“陛下,求贤是美事,何必如此隐晦?”
刘协转头看看诸葛亮,下巴微扬,看看四周。“前呼后拥,人人避之不及,你还能看到多少真正的人情世态?来敏也好,许靖也罢,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刚刚踏上求学入仕之路的年轻人。”
诸葛亮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跟着刘协的时间久了, 他也知道那些人到中年的学者思想难以改变, 像虞翻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读了十几二十年书, 早就陷在圣人语屑中不能自拔。
来到一个小院门口,一个少年有些不安地看着刘协,左手拎着一只酒壶,右手拎着一包熟食,满脸通红。
诸葛亮眼尖,一眼看见,提醒道:“陛下,那是许靖的儿子许钦。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家中有客。许靖生活窘迫,无客不会沽酒买肉。”
刘协恍然,让诸葛亮去问问。
如果许靖家里有客人,他就先去看看来敏,或者去看看胡综也行,免得许靖没法安排。
诸葛亮上前,与许钦谈了几步,得知是孔融在许靖家做客,不禁哑然失笑。他回头告诉刘协,刘协也立刻猜到了孔融为什么会在这儿,忍不住生出恶作剧之心。
“去告诉他,天子来访。”刘协扬扬眉。
诸葛亮心领神会,回头和许钦说了一声,特地模煳了目标,没有明说天子要访谁。
看到刘协和诸葛亮时,许钦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一听说是天子,顿时慌了,飞奔进了门,来到自家租住的小院。
“阿翁,阿翁,天子来了。”
看到许钦神色慌张地奔进来,许靖很不高兴,正准备厉声喝斥,一听说天子来了,也有点慌了。
“文举?”
孔融一拍大腿,叹道:“唉,我也是为名声所累,终究是逃不脱,反倒连累了文休。罢了,罢了,我去见他,当面回绝便是。”
说着,他起身离席,穿上鞋,大步向外走去。
出了门,一眼看到刘协负手而立,孔融赶了上去,躬身一拜。
“太学祭酒,臣融……”
刘协佯作意外。“孔祭酒,你怎么在这儿?”
“我……”孔融一时语塞。他很想直接回绝天子,可是听天子这意思,似乎不是来找他的,甚至不知道他在这儿?
“这是许请许文休的住处?”
“是……是。”
“他在吗?”
“在……在的。”孔融有点反应过来。“陛下……是来见许文休?”
“要不然呢?”刘协说着,不再理孔融,转身进了门。
诸葛亮拱拱手,也跟着走了进去。
马云禄、吕小环也知道孔融拒绝天子邀请的事,见此情景,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昂首挺胸,从孔融面前经过。
孔融神情尴尬,拱着手,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院子不大,许靖在堂上已经听到脚步声,起身迎了出来,在庭中与刘协相遇。看到刘协与诸葛亮并肩而立,不禁先赞了一声。
这两个少年仪表堂堂,一表人材,一个英气内敛,一个朝气蓬勃,都是难得一见的俊杰。
“汝南许靖,见过陛下。”
刘协拱手致意。“久闻先生大名,幸会,幸会。不请自来,还请先生见谅。”
许靖大感意外,连声说道:“陛下言重了,臣岂敢。陛下,请上座。”
“先生客气了。我今天来访,是以大汉一普通学子的身份,向先生请益,而非大汉天子。先生是主,我是客,当由先生上座。”
“这……”许靖被刘协搞懵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上前,劝道:“文休先生,天子来太学访贤,本是为尊师重道,恭敬不如从命,文休先生不必客气。”
听了这话,许靖顿时觉得责任重大,彷佛肩上担任着教化天下的重任,浩然之气横生。
“既然如此,臣就代天下读书人,受陛下之问。陛下请。”
“先生请。”
刘协与许靖互相谦让了一下,并肩登堂,分宾主落座。
他们的声音都不小,门外的孔融听得清清楚楚。他非常好奇,很想进来看一看,可是马云禄、吕小环横眉冷目,持刀而立,显然不打算放他进去。
无奈之下,他只得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你怎么还不走?”吕小环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