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夜雪第四次被风轻扬踹倒在地上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身体碰撞地面发出的声音撞击着耳膜,眼前的景象有点让人不忍直视。
和煦皱着眉头看着风轻扬像握着别人生命的君王,一步一步地走进倒在地上的楼夜雪,深邃而立体的五官阴冷,瞳孔泛着狠厉的光。最近风轻扬在训练中对楼夜雪越发狠厉冷漠,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表现得那么明显过。这种像对待犯人一样的折磨让他不禁开始怀疑那个说喜欢楼夜雪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
风轻扬气场外张,像现在这样阴森凌厉地逼近一个人,就算是他和梁衡都觉得有点脊背发凉。
和煦看了梁衡一眼,见后者轻轻地摇了摇头,只好静静地看着。
伊岚几个担忧地看着楼夜雪,几次想冲上去挡在楼夜雪前面,可是李叙和梁衡就站在她们前面,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风轻扬在离楼夜雪一步远的地方住了脚,话语被一个字一个字地放出来,“楼夜雪,认输,或者,起来!”
楼夜雪趴在地上抽着气,风轻扬的一脚完全没有留力,腹部的剧痛像随着 迅速流遍全身,身体控制不住地因为疼痛而痉挛。风轻扬的话就好像一把刀狠狠地往她胸口捅过去,还嫌不够力似的在胸口停留翻转,疼得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见楼夜雪迟迟没有动静,邪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像你这种大小姐,果真比较适合躲在男人的背后…..”
“那可不一定!”楼夜雪的声音缓缓地传了出来打断了风轻扬的话,抬起的脸平静淡漠。她向来强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是像现在这样的,难受得想放声痛哭的时候。她以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出身,原来不是!
纤细的手指紧握成全,掌心里的碎石随着主人的用力狠狠地扎了进去,沾着血肉。楼夜雪费劲地直起了上身,右手颤抖地撑着为支撑身体而曲起的右腿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细碎的混着汗水的发凌乱地散在脸颊上,脸色苍白,秀气的五官带着突然显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美感,但她不弱。眼睛平静地直视着那张带着讥笑的脸,极力地掩饰着内心因为失望而引发的愤怒和伤心。
和煦惊讶地看着楼夜雪颤抖着站了起来,一向显得略为瘦削的身体第一次显示出了它的强大。
楼夜雪的此刻的倔强和顽强,像紫藤的内涵,单薄却坚韧。而风轻扬想把她塑造得足以致命,那是紫藤的根本!
风轻扬缓缓地靠近楼夜雪,强大冰冷的压迫感让人像遭遇雪崩一样想逃走,手在楼夜雪的平静的目光下扣上了她的下巴,用力得像想把它捏碎,但嘴角那抹笑始终不改,像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楼夜雪,以你现在这样的能力,你有什么资本来说不一定?”
“那队长你有什么资本来给这个命题加个肯定的答案?”楼夜雪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在风轻扬手渐渐加力的情况下,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资本?我站在你教官这个位置,就是资本。”风轻扬淡淡地说着,手突然松开,一脚踹上了楼夜雪的左腿。楼夜雪随着力道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就像现在,我有随时折磨你的权利,这,就是我的资本。”
“在下午六点前不许有人接近她,梁衡,带人去训练。”风轻扬看了楼夜雪一眼,转身会了办公室。
楼夜雪用尽力气给自己翻了个身,粗喘着气平复着躁动不已的身体,除了痛,现在她已经不剩什么了。
伊岚几个在梁衡宣布训练结束的那一刻就向在地上躺了一下午,一动不动的楼夜雪冲了过去,合力把楼夜雪送回宿舍。
看着叶慧莫名其妙冲回宿舍后,谭叶新带着几份饭进了宿舍。伊岚和陈小君正小心翼翼地替楼夜雪擦着药酒,走过去一看,原本白皙的背部紫一片黑一片,触目惊心。风轻扬下手是什么样的力度她们每个人都清楚,楼夜雪竟然能一次次站起来,每个人都很惊讶,但她除外,她知道楼夜雪到底有多顽强。那次去医院看她的时候,谭叶新就知道了。
陈小君一边掉眼泪一边使劲地想把那些淤青揉散,还时不时地看门口两眼。
“风轻扬那烂人,死变态,还真他妈的下得去手!”叶慧急急忙忙地冲了回来,把新的一瓶药酒打了开来,“我带来的药酒都快全用夜儿身上了,王八蛋!”
“就别心疼你那点药水了,你要我还你十瓶八瓶。”伊岚皱着眉头帮楼夜雪擦着药酒,帅气的脸都快凑到一起了。
“我心疼这药水干嘛,我是心疼她,你看看这伤势,我们哪个遭过这种罪啊。”叶慧说着就抽咽着哭了起来,“妈的,好好的一个人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咱们夜儿怎么啦,风轻扬他妈的瞎了啊,没看到她一直在努力吗?就算有什么事,要不要这么折磨人啊。”
谭叶新走过去抱着叶慧,眼睛早已湿成了一片,但始终是冷静的,“不要这样,夜儿听着会难受。”
伊岚不说话,倒了药酒一直给楼夜雪擦,只是当看到楼夜雪腹部那一片的青紫色的时候,忍不住一拳砸到了床板上,“风轻扬,你他妈的王八蛋。”
“伊岚,冷静点。”谭叶新侧身拦住起身想要出去的伊岚,不用想就知道她想去干嘛,“你还想给夜儿添堵吗?还想不想留下来了?”
“难道就他妈的这样算了?教官就了不起,以为我乐意呆这么个鬼地方,对着他们这群变态?”
“你不乐意,但你想想今天的事为什么发生?如果夜儿今天直接认输,让风轻扬扣她十五分,那么现在这一切的事都不会发生。可是它发生了,为什么?因为夜儿想留下你懂吗?她用命去维护的东西在你这就是一件不乐意的事?”
伊岚难受地捂着脸,蹲下来哭了,“真的值得吗?我好怕她这样下去连命都没了。”伊岚和楼夜雪从小相识,她们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植入了骨血,对方难受,自己也会感到伤痛。
谭叶新不敢说出什么不会的话,这个地方的训练有死亡名额,这是让人忌惮而无奈的事。尽管觉得风轻扬不会那样对楼夜雪。从夜雪身上的伤看起来很可怕,但都在致命处的事里就能看出来。
姜瑶过来接手了伊岚的工作,耐心细致地替楼夜雪揉散那些淤血,看着楼夜雪皱着眉头,却由此至终一点声音都没有。
几个人忙到了半夜才把谭叶新带了的饭吃了,也没人问为什么她能带饭回来,要知道,平时她们是连一粒米都不能带到宿舍的。
关灯后,楼夜雪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平白空洞地看着一片的漆黑。
苍白的手指慢慢地紧抓着被单,转过身体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压抑而痛苦地哭泣着,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心脏似乎随着一次次的颤抖而撕裂开来。
风轻扬,我真的,需要一个理由!
这一夜,很多人一夜无眠!
伊岚几个在床上听着楼夜雪压抑的哭声泪流满面,但没有人选择下去安慰。楼夜雪纵然倔强,但不代表,她不会脆弱,而她们要做的,就是尊重她偷偷哭泣的权利。
对楼夜雪而言,如果说那次风轻扬在操场上给她的拥抱和承诺像是一个救赎,那么他今天所说所做的就是一个诅咒,一个让人痛入骨髓的诅咒。
以至于那种后怕的劲一直拉着她在那段路上退缩,直到差点错过了彼此!
第二天一早和煦把绝迹队里的资料给风轻扬送了过去,看见了那里堆了一地的烟头。但始终没说什么,安静地退了出来。
风轻扬是个自律而善于掩饰情绪的人,这一点,他与楼夜雪出奇的像。
和煦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喜欢着那个人却能下那么重的手,但他清楚那种对所爱的人的期待是一样的。风轻扬希望楼夜雪可以长大,留下来,与他并肩作战,一直好好的,在一起。这就要求楼夜雪必须具备在任何时刻都能保护自己的能力,战场上,风轻扬不会一直护着她。
或许每个想要尊重自己所爱的女人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想让她们凭自己的实力活下去,但不要忘记,他们永远都在!
风轻扬喜欢楼夜雪没错,他的冷硬像一把双向的刀,搞到最后,两个人都伤痕累累。只是,军人的爱情,通常伴着血泪,这不过是个过程罢了,提前适应,未必不好。
楼夜雪开始躲避风轻扬的一切攻击,包括动作,和语言。越发沉静地面对着风轻扬冷峻的脸,同时执着地进步着,以一种让人觉得疯狂的速度。
风轻扬看着楼夜雪坐在操场边,安静地看着书,消瘦的下巴越发尖细,清秀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专注的眼明润柔和,整个人带着与这个地方似乎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和谐的干净气息。
她们六个人里,伊岚真挚帅气,谭叶新优雅惊艳,陈小君可爱单纯,叶慧有着与温婉外表不一的八卦内心,姜瑶男子的外表带着男子的粗犷豪迈和女子的细致,这样多种多样的人里,他却独独把目光聚焦在了楼夜雪身上,那个干净而倔强的身影,那个不会低下的头颅,那双明润清澈的眼,以前的一切,似乎都漂亮得有些奇异。
风轻扬看着谭叶新向着楼夜雪走了过去,转身回了宿舍。虽然很心疼,可我必须这样做。
对不起,丫头!
“太阳底下看书,对眼睛不好。”谭叶新坐下来把楼夜雪的书合上,把手里的绿茶递了过去,“偷偷买的,喝吧。”
楼夜雪微微笑了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合上有味道的水。”
“这地方什么都严,是这样的。你以前经常喝这些?”
“没有,我对饮料没有什么欲望,偶尔喝喝。但也庆幸没有,不然日子很难过。”楼夜雪笑着摇摇头,看着绿色的瓶子有些出神。
“那现在的日子就好过吗?”
楼夜雪转过脸看着谭叶新漂亮的眼睛,想了想,嘴角的笑越发苦涩的,“难过,可是也要继续不是吗。”
“会不会有很多疑问?关于风轻扬态度的转变。”谭叶新不是傻子,大多东西,她是看在眼里的。
“有,可我没有这样的精力去管。而且,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风轻扬施加在我身上的痛,却要你们陪着我承受。对不起!”
“夜儿,我们不是因为风轻扬而感到痛。”谭叶新伸手擦去楼夜雪眼角的泪,缓缓地说着,“我们心疼的是你。你已经够努力了,不要再疯了似的折磨自己。”无论是身,还是心!
楼夜雪点了点头,把脸埋进了谭叶新的胸膛。尽管一直在避开风轻扬,可是有些伤口还是会被莫名地触动,然后痛得让人难以忍受。虽然楼夜雪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可是那不能说明,她不累。
楼夜雪开始直视面对了很久也不愿接受的现实,把生活变为原样。渐渐地把当初的悸动封存了起来,一段自作多情的爱恋没有存在的理由。
只要可以,就淡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