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触碰到石板, 不含半点温度冷硬触感立刻沿着膝盖渗入骨髓里,令他生理本能感到了战栗。
——说到底,他琴酒也不知有多长时间, 没受过这样程度伤了。
而这份刺痛, 终于让琴酒沸热头脑冷却了一下。
功了。终于,功了。
琴酒利用工藤新一, 借助他本并不知道那部分情报,终于得到了同首领太宰面对面机会。
该说先生果然对孩子有所优待吗?若不是情报差, 若不是工藤新一那句“《间失格》”……琴酒可并不认为凭自己本事就能冲进黑手党本部大楼大杀特杀了。
而对于自己毫不知情、可工藤却先生共享了同一份秘密这件事, 琴酒可不是完不放在心就云淡风轻这放过去了。嗯。简单来说:他醋了。
说起来,……为什一本书名就能得到被黑手党首领亲自审问机会?那他琴酒曾经给他们少爷买过夏目漱石《我是猫》初回珍藏本呢?
类似这样思绪,只浅浅滑过琴酒大脑表层。他并不去深入思考这些诸如“同日本文豪重名”“巧合”。毕竟、毕竟……
琴酒等待了这长时间, 他真正效忠主。
终于再一次站在了他面前。
正是这个事而不是石板冰冷,让琴酒真正意义颤抖起来。
“太宰先生……”
琴酒又一次低低地呼唤道, 几乎遏制不住地闭了闭眼睛。
曾经,在太宰治离开了那个世界之后, 不止一个制造了同琴酒“偶遇”,试图旁敲侧击些什。
有好奇为什组织首领更迭如草率,宛若儿戏。
有好奇在新任首领之前短暂坐过那个位置“先生”,到底是谁。
有想知道为什琴酒甘愿让贝尔摩德坐在那个位置。
有试图挑拨离间:你琴酒要不要试试?那可是权势滋味?
对于前者,琴酒冷笑着给出一颗子弹;对于后者,琴酒冷笑着射出另一颗子弹。
……什找玩意。也敢来探听先生事?
不是黑暗组织员, 不曾经历过那段虚拟现, 连同“太宰治”是怎样一个都无法想象,又是谁给了他们这个胆子过来说东道西?
琴酒有时候觉得,“太宰治”是他用刀亲自在心脏底部镌刻文字,仅仅听见这个名字便要流血, 那血液潺潺不尽,唯独文字在鲜血刷洗下愈发干净,他共生;另一些时候琴酒则希望越多同他提起太宰越好,在那样突如其来震痛里琴酒便明:
太宰治,是真存在过。
并不是一个杀太多而终于精神失常什失格杀手,因而产生某种幻梦。
——这很难。太难了。
首领太宰走时候什都没有带走,也什都,没有留下来。
清明爽朗,了无牵挂。
偶尔琴酒指使伏特加时脱口而出一句“买点螃蟹回来……!”,整句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从来不涉足书店杀手,偶尔也走在阳光下,进去驻足几分钟……但是那毕竟不是“太宰治”作品,琴酒没有哪怕一次将书页开;另外那间着[黑泽]门牌安屋,琴酒再也没回去过了。他害怕看见落满灰尘而从没有一个八岁男孩落脚过,那块玄关。
啊。这样看来,首领太宰离开并不是什都没有留下。
他留下大块大块孤独空。
这份空甚至并不令疼痛。只是偶尔让觉得胸口仿佛开了个空洞,不由得屏住呼吸要听那阵风声。
有一次琴酒撞见波本。……或者说“安室透”,又或者说是“降谷零”吧。怎样都好。反正既然先生说了波本是三面间谍,那琴酒就信了。除之外他不去思考其他任何可能性。
那时候波本正同另一个带兜帽男说,这背后背着个贝斯包,一眼瞥见琴酒,便压低帽檐沉默地离开了。
“……”波本回头看了眼琴酒,低低喟叹道:“……我们真是承情良多。”
谁说不是呢。谁又说不是呢。
难得一次琴酒懒得挑剔,只同波本擦肩而过。
在这份沉默弥漫开来时候,个同时感受到几乎连空气也一并吞没孤独,又庆幸于不止是自己记得这空……并享受于这份孤独。
又有一次贝尔摩德点燃了女士香烟,推开办公椅,站起身依靠在桌边。
萦萦飘散色烟雾里,她凝视着琴酒墨绿双瞳。
“你从来不对我下跪。”贝尔摩德轻笑。
“不要明知故问。”琴酒冷嗤,直呼现任组织首领‘代号’:“——贝尔摩德。”
组织被交给了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三刻构想”现状贝尔摩德,同时也给琴酒留下了极大自由活动空间,让琴酒比起“下属”更像是“合作同伴”。
他尊严,他忠诚,他骄傲,因而得以存留,不至于碎令他遍体鳞伤。
……这是什隐晦而无声温柔啊。一定要把所有都安排好一个幸福结局才罢手吗?
琴酒闭了闭眼睛,绕过贝尔摩德往门外走,左手插在衣兜里摩挲着曾为先生点过烟火机。
而这。这就是部了。
琴酒几乎以为这就是他一生:围着心底鲜血凝结坟墓做一个沉默守墓,直到哪一天终于于穿透颅骨某颗子弹,尸体倒在无问津路边水道里慢慢腐朽……或者被又双叒叕巧合般路过大侦探发现,将尸骸翻过来几经辨认后意识到这原来是曾经鼎鼎大名琴酒,便终于大仇得报般掏出手机报警……同“黄昏”合作次数多了,连琴酒都对工藤新一破案套路如数家珍。
可是,这竟不是结束。
没有知道纯房间里相遇时琴酒内心狂喜掀卷起来杀意,……或许那个同先生别无二致“太宰”知道。
而直到刻——
那双手工定制高档牛皮靴,缓步踏来,在琴酒低垂视野里慢吞吞地停了下来。
从琴酒身掠过冷酷视线,令他自背脊处泛起针刺般寒意,而遭受了各种刑罚创口则如同被火焰烧灼。
会说什。琴酒战栗着想。会说什呢?
责骂“为什要追过来”吗?讥讽“缠又骂不走狗”吗?那没什。那完没有问题。琴酒甘之如饴地想,我确甘愿匍匐下来做您最忠诚……
“啧。”那轻蔑地弹动舌尖。“我明明最讨厌狗了。”太宰说。
那声音之中有什触动了杀手神经,让琴酒无视规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他,————确是太宰治。
黑衣红围巾,苍绷带。既是权柄又是束缚,状如王座为镣铐。这一身依旧牢牢被这个男穿戴在身,半点没变。
那张隽秀好看面容也依旧没有沾染时间半点印记,只是看起来比之前居然能更加丧失血色,令找不到半点健康颜色。
先生看起来完没有任何不同。
唯独,未被绷带遮掩鸢瞳。
从眼底浮现出冰冷神色,让琴酒一瞬间感觉冰块从喉管直直坠进胃里,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停滞了。
曾经哪怕再怎浅淡微弱、都曾点亮过鸢瞳温柔火光,像是经燃烧殆尽一样,只剩余灰一捧。
让五条悟、让琴酒、让工藤新一,让这些曾亲自被那簇焰火温暖过,只需一眼便看出不同。
并为惊痛——
“太宰先生?!”琴酒都惊得微微抬高了声音,“你怎,……你都、不,你要做什?”琴酒出于对那个聪慧头脑认知脱口而出,下一秒又用狠厉敌视目光瞪视着太宰背后:“你们是怎照顾先生?!”
那之中,曾以娴熟手法拷问过他红发女性掩唇不语,而另一个发金瞳少年,则回视以安静沉默视线。
琴酒简直被这种在他看来“无动于衷”态度给气,挣扎着要从地站起来,好好教导这些什叫做组织忠诚……!
琴酒没能站起身来。
有只脚踩住他肩膀,毫不留情地把他压回了地!
“……、咳——!!”
这一脚准确碾住皮开肉绽新伤,位置又在琴酒惯用来开枪而分外敏感左肩,逼得他呛咳出声,冷汗浸湿皮肤,蛰痛大创口;又令琴酒咬紧牙齿,才没有弯折脊背整个屈辱地趴到地面。他勉强稳住了,银鬓发被汗水黏在脸颊,抬起眼睛往看去。
首领无动于衷地垂头看着他,如同看一具尸体一堆肉块。他碾了碾踩住琴酒肩膀脚。
“说吧。”首领平静地说,“你们不是要见我吗?我经在这里了。”
“……”琴酒张了张嘴,只尝到血冷汗咸涩。
说什?说先生你怎完不认识我了吗?说原来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黑手党首领吗?说这个操蛋世界到底怎了?它到底对你做了什?!让你不惜残忍到这个程度也要必须完事情到底是什啊——!
这一刻琴酒痛得说不出来。他想,或许是先生正好踩裂开他肩新伤缘故吧。
他便低下头去。他放弃了从先生那里温柔维护着尊严,任凭自己被亲手碎。
“汪。”
琴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