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没亮,朱大田就醒来了。
张小碗被细碎声吵醒,见朱大田拿了砍刀就要往山那边走,刹那惊住了,连忙喊,“朱大叔,你要去哪?”
朱大田见他小心翼翼都把人吵醒了,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说,“吵醒你了啊?大叔去山里看看。”
去山里看看?惊醒的张小碗瞠目结舌,这种大山里,别说凶悍的野猪可能满心遍野都有很多,就是老虎都可能有一群一群在里面游荡,张小碗不禁在心里苦笑了起来,刘家村是出了名的猎手村,那村里人都不敢随意进出的大山,这朱大叔还真能把话说得这么轻巧,看来昨天下午的如意顺手把脑袋都冲蒙了。
见朱大田的意思是要进山里,张小碗硬着头皮问:“你要去山里看看吗?”
“是啊,”这时见张阿福也起来了,朱大田声音也大了起来,大咧咧地说道,“你看山边边上都有这么多兔子野鸡的,这山里边肯定多得很。”
“那山里边了也有很大的野猪,还有其它野兽啊……”张小碗都快要欲哭无泪了,她找这么个地方,花了点时间把安全区划分出来,为的是拿着吃的了有命回去,而不是来送命的,这朱家的大叔还真是纯朴极了,想都不会多想。
“啊?”朱大田一下傻眼,显然也没想这么多,嘴里喃喃自语道,“野猪?怕是还有老虎吧?刘家村的人好像这么说过,那老虎五六个人都打不死,前几年……”
说到这,朱大田顿住了,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我们就在山边走走,不进山里去,我看边上的兔子,野鸡够我们抓的了,我们昨天不是都看中好几个地方了吗?今天再去摸摸,肯定能抓着不少,等回头再多些人来,朱大叔你再想要不要和人一起进山吧……”不管以后村里人会怎么办,但张小碗这次死都不许朱大田去。
他们家带了活人来,要是带回一个死人回去,以后他们一家几口就可以不用在梧桐村活了。
“好,好……”朱大田这下连犹豫都没有了,连声应好。
“朱大叔,你坐着吧,我跟我爹去溪里打点水,我找点野菜回来,我们先吃饱了再动吧?”张小碗也连忙笑着说,把话带了过去。
“得,我去打水就好,闺女你去摘野菜吧,让你爹还歇一会,都怪我吵醒你们了。”朱大田这时也知道自己的鲁莽了,大手伸出大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拿起陶罐就往昨天寻着了水的小溪边走去了。
“爹,朱大叔要是往里头走,你喊住他些。”看着他大叔离开的背影,张小碗还是有些担心,嘱咐他道。
“放心,爹会看住。”张阿福点头道。
“那我去摘点野菜。”张小碗顺话接下,也不管这时天只蒙蒙亮,还看不太清,她小心地穿梭在可以走路的地方,不让露水打湿裤子,仔细地摘着可以吃的野菜。
那些不认识的,叫不出名字的,再嫩张小碗也不敢摘,怕吃出个好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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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张小碗朝张阿福叮嘱了几句,朱大田好几次逮兔子逮得太浑然忘我,差一点就跟着兔子进了深山,所幸及时被张阿福拦住,要不这么大的山,人要是在山里绕不出来,再加上要是出点事,张小碗都不知道到时要怎么找人。
其实沿着山边三里地,仅边沿几米内的地方,兔子,野鸡这些这次够他们抓的了,他们父女战斗力比朱大田差了不少,可就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已经逮了七只兔子十来只野鸡了,而朱家的大叔是已经有了二十多只兔子,十几只野鸡,可老实人也有贪心不足的时候,已经有这么多了,眼看天就要黑了,这朱家大叔看着也没人想回安全的小树林走的意向。
张小碗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再次问朱大田,“大叔,要不,下次再带大点的东西再来装吧?”
朱大田回头寻思了一下自己的猎物,又转了片地,抓回一只兔子回来才心有不甘地说,“你大婶子都不知道给我拿家里那个最大的背篓,我力气大,多重都背得起。”
这还真是贪心不足了,张小碗哭笑不得,但不敢多说什么,大人的话,不是小孩能随便说的。
为了满足朱大田要把能见的都带回去的欲望,张小碗还是用扯出来的小蔓腾给搓了几条结实的腾绳出来给朱大田把野鸡绑住挂在身上,因此朱大田还真是惊喜极了,连连多次夸奖张小碗能干,甚至在这天晚上贡献出了一只他抓到的鸡宰了,三个人实实在在地吃了一顿好的。
山里的野鸡这时正好肉嫩又肥美,张小碗煮的鸡,她先是用开水把宰了的鸡过了道血水,随即就用大火煮开,小火又煮了大半个时辰,这样子的鸡就放点盐,那味道就鲜浓得让人连碗都想一口吃下去。
三人这晚十足十地吃了顿极好的,把鸡全部吃完,梧桐村的两个原始村民全部都伸出了舌头毫不犹豫地舔了舔木碗,害得原本在心里嘲笑自己吃肉吃得太狼吞虎咽的张小碗瞪着眼珠子看着他们。
犹豫了好一会,她还是没有勇气学他们,把舌头伸出来把碗给舔得干干净净,强自保留了一点身为现代人的矜持。
饶是如此,朱大田还是把煮汤的罐子又用水烧开了水,和张阿福父女谦让了一下,分了他们一人一碗,他就把剩下的还沾了点鸡汤的开水全喝了下去,喝完时那个心满意足啊,那在火堆里的火映照下的壮汉脸美得让张小碗都不禁失笑。
张阿福也跟朱大田一样把他的那碗鸡汤水喝了,眯着眼睛在那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意味,张小碗已经吃饱,本来想把那碗鸡汤水让给她爹喝,不过见到两张满足得不行的脸,她入乡随俗地把水喝入了口。
还别说,可能是心理作用,张小碗喝着烫烫的开水,觉得全身都舒服极了,眼睛不由眯了起来,感受着饱饱和暖和的身子,顿时满足得不行。
这时,三人的脸部表情全都一样了,原来满足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天的辛劳之后,一顿饱足,一碗热水,就可以扫清所有的辛苦,弥补了所有苦楚,甚至,在这一刹那,你还想感激你的生活,哪怕它那般让你困苦和绝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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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时天气已经逐渐暖和,张小碗不敢像上次那样把兔子野鸡宰杀了放在篓里腾出空间多装东西,怕过一两天有了异味,卖不出个好价。
如此,他们父女的两个背篓也装不下太多活物,这时候,张小碗也顾不得自己昨天心里还嘲笑过朱大田这个老实人也有贪婪的时候了,今天活物多了,要走的时候,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搓了两根蔓腾,把鸡拍昏,一只一只给串住了脚,跟她爹一人背一串。
他们父女把抓到的活物全背上了,朱大田比他们厉害,身上的野鸡是两串,足有二十来只,那被拍昏的鸡要是醒过来绝命返击,一只鸡撒一泡尿拉一泡屎,那味道都够让人绝望,一个大半天过去,朱家大叔身上已经没个干净的地方了,可带着鸡赶路的他脸上全是笑呵呵的,连带张小碗都被他的乐观脸色影响,身上被弄脏了也学着刻意不去在乎,把前世那些谁都会下意识想保持住的干净整洁的想法都抛在了脑后。
都穿成了贫家女了,就别老拿着前世那些好处说事了――张小碗不止一次这样咬着牙告诉自己,也还是没有成功忽略掉身上鸡屎鸡尿的味道,无法像朱大田跟她家爹一样熟视无睹,脸上全是拥有食物的兴高采烈。
张小碗都甚至想,可能他们现在根本没法感受到这些味道了,他们眼里看到的可能是有了食物后一家人的饱足,得钱了,可能还可以帮家里添置些以前没钱添置的东西,只有她这个穿来的现代人矫情地为着臭味计较得全身不安。
等到这天晚上,张小碗再注意,也没有幸免,全身都脏了,张小碗也只得翻翻白眼,在一股臭得让她脑门都发疼的味道里入睡。
她以为她会被臭味薰得睡不着,而事实证明极至的疲劳是一切不眠的□□,张小碗没用多久就睡着了,连张阿福半夜醒来,在她身边的柴火堆里添了好几次柴的事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