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剧里,犯人被英雄制服,警察姗姗来迟。
今天晚上,亦是如此。
警方来的时候,那批人早已逃散。
忍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挡住外面不少人,现在浑身是伤,仅剩一口气。
晕过去之前,她抓着警察的衣服,呢喃地问:“她没事吧?”
“谁?”
忍冬血迹模糊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警察,“岑……”她几乎连话都说不清。
“岑清伊受伤,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警察话音落下,衣袖上的手缓缓放开,忍冬放心地晕过去。
救护车是随后到的,忍冬被抬上车。
至于薛予知,岑清伊死死地抱着不放,哭得魂儿都没了似的,警方和医生用了很大力气将两人分开。
薛予知受伤过重,当场去世。
络腮胡男中枪,也是当场毙命。
岑清伊被抬上车,整个人都是傻的,警察问话她不答,只是默默掉眼泪。
哭得太久,浑身不控制地抽动。
救护车将人拉回到市里,警方在现场搜查,找到断指。
门口和里面的墙角,有打斗过后留下的血迹,并无其他证据。
江知意接到电话时,正因为噩梦醒来难受,她连桌边贴的便签写的什么都没来得及看。
江知意推开夏冰的门时,她正坐在床上哭。
“怎么了?”江知意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
“我做梦,梦见忍冬死了。”夏冰下了床,江知意嗯了一声,“跟我去医院。”
换好衣服,上车,夏冰从江知意的眼角看到泪水。
真的出事了吗?夏冰揉揉眼睛。
警方和医院对外封锁了消息,医院门外一排排警车,大家都知道出事了,但不知道什么事。
忍冬伤得不轻,肋骨断了三根,鼻梁断了,小腿粉碎性骨折,至于小伤,不计其数。
夏冰看见的是一个大粽子,全身都用纱布包裹,只露出两个潮湿的眼睛,要不是靠鼻子出气,靠嘴巴吃饭,估计都得缠上。
忍冬很少哭,难为情地低下头。
忍冬的身手很好,能被伤到这么重,江知意难以想象,岑清伊会伤得多重。
江知意的心,慌得厉害,手微微发抖。
夏冰上前抱住忍冬,忍冬呜咽地跟江知意道歉。
“忍冬,别这样。”江知意深吸口气,攥紧拳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清伊出来没有。”
江知意转身一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老五。”忍冬疼得倒吸口气,咬着牙说:“她爹没了,在她眼前没的。”
江知意的泪水瞬间滑落,老天爷,你……江知意心生怨恨,老天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呢?
江知意拐出房门,正赶上医生从里面出来,叫了一声,“江副院?”
“这呢。”
都是认识人,医生记得岑清伊,“你进去看看吧。”
江知意大概料到了什么,走廊里都是浓郁的麝香味。
岑清伊满身是伤,跪在医疗推车前,车上躺着的人,盖着白布。
很显然,薛予知已经被诊断死亡。
岑清伊趴在车边,双手抓着冰凉的手,呜咽地求着,“救救我爸,求求你们,救救她……”
人类的弱小,这一刻显示得淋漓尽致,除了祈求,别无他法。
“她不肯处理伤口,一直跪在这里哭。”医生为难地叹口气,“不是不救,真的是……”真的是,为时已晚。
据医生说,薛予知中了两枪,一枪打穿胸骨,一枪射穿肺部,还有致命的一刀,扎在颈窝,割破颈动脉。
老天,即便你想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也不必如此狠辣吧?
“她伤得也不轻,我看手臂、手背、脑袋、眼睛、脚踝……”医生拽了拽江知意,“尽早让她处理伤口吧,你劝劝。”
医生拉开帘子出去忙,江知意抹去泪水,缓缓走到岑清伊身后。
岑清伊跪在那里,呢喃着救救我爸,求求你们,她只有这两句。
江知意轻轻抱住,才发觉她抖得厉害,浑身绷得很紧。
“宝贝。”江知意叫了一声,岑清伊像是没听见。
江知意抬手抚上血迹布满的脸颊,双手捧住,认认真真地望着她,叫她:“宝贝,是我,姐姐来了。”
岑清伊像是才回过神,她愣愣地盯着江知意几秒,终于认出她。
岑清伊扑向江知意怀里,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痛苦地呢喃:“姐姐,你救救她,救救我爸,求求你了。”
岑清伊不是不知道薛予知死了,她只是接受不了,她无所适从。
明知做什么都没用,但良心和大脑不允许她什么都不做,她像是卑微的罪人,祈求得到赦免。
这样,至少不会让自己疯狂地去想薛予知死去这件事,不让那死亡的画面在大脑里反复地回放。
江知意都懂她,她不劝她,由着她哭,她祈求。
岑清伊的哭声,从起初的压抑,到渐渐的释放。
最后是嚎啕大哭,身心俱裂般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撕碎。
人最终哭背过气,倒在江知意怀里,没了动静。
“她局麻过敏,全麻吧,打镇定剂,直接让她睡觉。”江知意交代完出去了。
忍冬有夏冰照顾,岑清伊在处理伤口。
那就趁现在,让她稍微喘口气,她揉着胸口,闷得厉害。
一切才刚刚有好转的迹象,老天爷却推翻所有设定,她们好像又被推回好远。
岑简汐醒来不过几天,薛予知却离世。
岑清伊目睹薛予知的死,她们久别重逢,结局却是阴阳相隔。
这一面,不如不见,至少留个念想。
江知意逼迫自己冷静,但脑子里却乱作一团。
这一刻,尽管难,但江知意知道,着是未来最为轻松的一天。
等岑清伊醒来,她将不得不接受失去薛予知这件事,江知意捂着脸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好。”一个沉静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江知意掌心揉去眼角的泪,抬头看了一眼,不认识。
“你好,你说岑清伊的家属吧?”男人缓缓蹲下身,扬起头,“我是市局的武钢,今晚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我有些情况需要跟当事人了解下,之前她状态不好,我也没问,等她苏醒,方便告诉我一声,我来做个笔录。”
“你可以先问忍冬。”江知意指了指隔壁房间,武钢点点头,“好。”他站起身,“这起案件性质恶劣,我们会严肃处理的,请你放心。”
江知意没做声,武钢叫上人,去隔壁找忍冬录口供。
江知意想了想,也起身跟过去,顺便了解情况。
据忍冬描述,对方人手很多,有备而来,应该是奔着皮包来的。
皮包里装的是廉程犯罪的证据,由许光伟提供。
许光伟告诉陆迦,陆迦转告给岑清伊。
警方的电话,是薛予知打的。
薛予知计划是打给薛高朋,薛高朋没接,她直接拨打110。
区派出所接到电话,打算直接出警,被薛予知提醒对方人多后,向上级反应。
此时,薛高朋看到漏接的电话,打给薛予知。
薛予知反映情况,薛高朋觉得人手不够,打算申请人手,鉴于事情重大,和局长林斯年商量过后,市局决定介入。
薛高朋的电话此时打给武钢,简单了解情况,薛高朋表示立即来医院。
薛予知生前最后的电话,是打给岑清伊的,告诉她有危险。
忍冬一个人,堵在门口没让他们进去。
里面什么情况,忍冬知道不乐观,但无力去帮忙。
皮包里的东西,有录音笔和诸多资料,最终却被抢走。
“我觉得你们有必要锁定廉程。”忍冬嘴巴露出来一条缝,其他地方包裹,她说话吃力,“这件事和她利益相关,能让她动用这么多人,可见她很知道证据的重量。”
至于房间里的场景,只能等岑清伊醒来。
薛高朋很快赶来,得知薛予知已经死了,他眼圈瞬间红了,骂了一句脏话。
“现场有搜到什么吗?”
“有半截手指,还有一具尸体等着确认身份。”武钢叹口气,“等天亮,我还会再去地毯式搜查一次,现在天黑,怕有遗漏。”
“武队,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现场。”
武钢点头,他拍了拍薛高朋的肩膀,“我先去找医生了解情况。”
江知意眼圈泛红,薛高朋大概也猜到了,“岑清伊是不是伤得很重?”
忍冬一旁呛道:“三人打几十个,你想想吧。”她确实生气,警方磨磨唧唧,磨蹭那么晚才到,再者明知道许家的情况,也不提前准备。
薛高朋也没发火,懊恼道:“我就说先派人过去,领导非让上报,又商量,简直是耽误时间。”
江知意看了一眼旁边红眼圈的夏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刚刚联系好了,你把忍冬送去VIP病房。”
“我要等清伊醒了再说。”忍冬梗着脖子,说什么不肯走。
“她打全麻了,一时半会醒不,这里太吵,你睡不着。”江知意扯着床往外推,忍冬哇呀呀地叫我不走,夏冰便也跟着往外推。
“喂喂,我不走啊,喂!”可惜,人在床上,身不由己。
忍冬被推走,在那生气地叫唤,“死老五,臭老五,我不睡啊!
“忍冬!”夏冰提高嗓音儿,忍冬哼唧一声,嘀咕道:“我不是怕老五一个人受不了嘛。”
“我待会儿会下去的。”夏冰长长地叹口气。
安顿好忍冬,嘴上说不困的人,其实也打瞌睡,但是只打了局部麻醉,全身疼得厉害。
忍冬一声不吭,夏冰却像是能察觉到,“疼吧?”
忍冬闭着眼,“我没事,你去看看她们。”
夏冰嗯了一声,“我叫了人过来,在门口呢,你喊一声,他们就能听见。”
岑清伊能包扎的地方都处理好了,脚踝肿得厉害,医生的意思,要是再晚点来,估计就得截肢了。
岑清伊躺在床上,一只手被纱布缠着,另一只手始终攥着。
现在人没了知觉,手也松散开来,一块泛红的大白兔安静地躺在手心。
医生捡起来要扔掉,江知意忙拦住,“给我。”
岑清伊被推进独立的苏醒室,江知意守在旁边。
此时,江知意才注意到天微明,她将窗帘拉上一半,房间暗淡半分。
江知意抬手轻轻抚摸岑清伊的发丝,发顶那绺白头发,与最初重逢那会儿多了。
天亮了,晴空如洗,医院像往常熙熙攘攘,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黎韶华早上去买早餐,路上听人谈论昨晚的“盛况”,消息封锁,也封不住所有人的嘴。
黎韶华听到江知意和岑清伊的名字,她打电话岑清伊,关机了。
黎韶华心生不好预感,连忙打给江知意。
江知意没隐瞒,黎韶华赶过来时,眼睛是红的。
“黎妈妈,别担心,她现在是睡着了,伤口都处理了。”江知意打起精神,黎韶华上前,轻轻抱住江知意,“孩子,难受咱就哭出来。”
哭?能解决问题吗?江知意摇摇头。
老天或许就喜欢看人落泪,她不想被看了笑话。
黎韶华今天取消与费慧竹的见面,她打算帮忙一起照顾。
“不用,黎妈妈,你去照顾钟夏夜,这里有我。”除了岑清伊,她不愿与任何人一处,她就想两个人好好待一会。
仔细想想,她们这两天忙碌奔波,根本没时间享受生活。
黎韶华点头,“有事随时找我,你相信我,什么都会过去的。”
夏冰过来看了一眼,也被江知意赶走,“你就好好照顾忍冬,我一个人可以。”
日升日落,一天过去了。
一轮旭日爬上天际,新的一天来临,岑清伊仍在睡着,但却无声无息间发生了变化。
她的白发,好像一夜之间就增多。
江知意愣愣地望着,她昨晚都留意的,只有一小绺。
现在银发一把握不住,快要白到发尾。
江知意心生不好的预感,趁着岑清伊尚未清醒,她一大早推着岑清伊去抽血。
穆青,陈念笙,江杨等人陆续过来,夏冰在微信里跟江知意说:抱歉,我实在不想你一个人忙碌,咱有家人和朋友,是可以依靠的。
如今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意外,本以为是许光伟和费慧竹两个人的事,没想到牵扯到了廉程。
江杨脸色病态般的白皙,面无表情地说:“有的人,不能讲道理,不能讲法律。”
“干嘛?”穆青瞪他一眼,“让你来,不是让你以暴制暴的,不许惹祸。”m.166xs.cc
江杨没做声,江树搭话道:“穆青说得没错,以暴制暴,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冤冤相报没有尽头。”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找到她的软肋,彻底毁掉。”江树突然笑了下,“廉程的软肋,不是许光伟。”
“嗯,”江槐应道,“那就先让清伊养好伤,小意也别难过,咱们一起拿下名流集团。”
当当当敲门声,是服务台的护士,“江副院,报告出来了。”
岑清伊的血液监测结果出来了,她体内的隐性α基因激变,变成显性的可能性从原来的10.34%升到77.89%。
结论处写着:α隐性基因转为显性可能性较大,当可能性指数达到85%以上,建议采取强断治疗。
“啥是强断治疗?”江杨拧眉问。
“就是强行清除体内一切可能引起α基因转变的因素。”穆青话音落下,江树不解,“那不是挺好吗?”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强断治疗有多痛苦,而且痛苦的……”穆青扫了一眼江知意,“不只她一个人。”
“到底啥意思?”江杨眉头越皱越深,“跟小意有关?”
“信息素是影响α基因转变的重要因素之一,如果要治疗,那就要清除岑清伊体内多余的信息素,且让她短时间,不会再受信息素影响,”穆青余光看了一眼江知意,她没阻止的意思,穆青便继续说:“那么强断治疗,需要夫妻双方共同做信息素清除。”
“信息素清除很疼。”陈念笙是了解过的,“以前我们做过主题节目,顶级AO群体信息素清除的疼痛程度超出常人想象,如果两个人信息素交融程度深的话,清除是要分疗程才能清除完毕。”
“最主要的,”陈念笙顿了顿,除了江知意,大家都在看她,“我国法律规定,夫妻双方共同做信息素清除,是以婚姻关系彻底破裂为前提,需要提供离婚证的。”
“所以,”江杨难以置信,“她们得?”
陈念笙点头,“对,她们得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