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岑清伊纳闷,安歌和秦川都吓到,“老大,你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的,岑清伊擦去眼角的泪水,笑了笑,“没事,你们先进去点餐。”
岑清伊第一个电话打给江知意,心莫名的难受,泪水落下的很突然,她唯一能想到的是,是不是亲近的人发生了某种特殊的事,她感应到了。
江知意意外,“宝贝,我还在看资料,你们吃饭了吗?”
听见江知意的声音,岑清伊稍微心安,“等下就吃,你早点去吃饭。”
“知道啦,小唠叨。”江知意笑着打趣,岑清伊也跟着笑,“好,姐姐没事就好,那我挂了。”
江知意没事,加之听见她的声音,岑清伊的心好受点了,那种被谁抓住的桎梏感缓解了。
难不成是小南村出了事?岑清伊打给李春芬,老两口也没事,正在炕上看电视呢,“啥事也没有,娃别瞎想。”
岑清伊松口气,她最后打给家里,忍冬说元宝在睡觉,没有任何问题。
莫名的痛渐渐消失,岑清伊心情轻快些才进去吃饭。
让岑清伊意外的,一进门就瞧见熟人。
安歌和秦川正站在桌边聊天,沈君幂靠着椅背望向她,陆离这时候也回头,脸颊泛着红,眼神闪躲像是在做坏事。
岑清伊暗笑,看来她们有下文了。
“好巧。”岑清伊过来,安歌和秦川顺势找借口走了,“老大,我们先去点菜。”
陆离别扭,看都不看岑清伊,低头吃东西。
沈君幂倒是大大方方的,“你眼睛怎么红了。”
“啊,刚才迷眼了。”岑清伊揉揉眼睛,“你们两个慢慢吃哈。”岑清伊按了按陆离的肩膀,装作没事人一样,转身也走了。
岑清伊听见背后的沈君幂说:“你看我说了,她不会多想。”
陆离内心吐槽: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把我们睡了的事告诉她了,就算多想,岑清伊也不会表现出来啊,这孩子还是挺懂的,怕她尴尬所以没多说,但是她心里还是别扭。
“咱们下次换个地方吧。”陆离实在觉得尴尬,沈君幂笑了笑,“都可以,这里是觉得好吃,想带你尝尝。”
陆离望了一眼岑清伊,她落座,偏头看她一眼,还冲她笑了。
陆离也挤出一个笑,岑清伊收回目光,没再看她。
岑清伊原本今天心情很好,刚才突然心情突然难受,晚上的胃口也不太好,心里总有些没着没落的。
这顿饭吃到尾声,岑清伊收到江知意发来的照片,一碗牛肉面,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大块的牛肉遮住白细的面条,很有食欲。
第二张照片,是次仁和巴桑的合照,江知意发了条语音,声音却是巴桑的,她兴高采烈地嚷:“姐姐!我好想你啊!什么时候来找我们玩啊!”旁边还夹杂着次仁急切的声音,“记得带元宝一起来吃面啊!”
和孩子们聊了几句,岑清伊往回走时,心情恢复到正常。
秦川和安歌一起打车走了,岑清伊去九江の店接江知意。
夜,越来越深了,有人吃得饱饱的,有人还在饿肚子。
“你刚缝针,吃清淡的吧。”费慧竹用食堂的灶具煮了粥,“还有点热,再等等。”
钟卿意的肚子咕咕叫,她更难为情,故意弄出声响掩盖,费慧竹坐下,“放点音乐听听?”
钟卿意嗯了一声,费慧竹拿出老式唱机,按了一下,放的是六字真言颂,至少可以盖住她肚子叫声。
费慧竹从头到尾没问过钟卿意,为什么一个人夜里蹲着哭,钟卿意几乎没说话,只有简单的点头或者摇头,再就是嗯嗯啊啊两声。
按理说,费慧竹的办公区离她很远,她不该出现在那,精神科的办公楼跟别的区域不一样,基本上住院的人都是有时间表的,那个时间基本大家都休息了,她以为没人才放开了哭。
不过钟卿意也懒得问,太累了,大脑罢工,她只能机械地做重复的事,或者干脆放空,大脑一片空白。
费慧竹对她展现极大的善意,她很感谢,那一瞬的拥抱让她觉得温暖。
再之后来到实验室老楼,反正主动做粥,她其实婉拒过,她很怕麻烦人。
费慧竹却说:“又不是外人。”钟卿意心里想:她们不算外人吗?如果从协和医院来说,她们某种意义上算是同事。
钟卿意在蒙语六字真言颂舒缓的音乐背景下,内心平静许多,吃完一碗粥准备告辞,费慧竹也不强留,“你这状态最好是打车回去,别开车了。”
钟卿意也是这样打算的,跟费慧竹道谢后,慢悠悠走出门。
一个人沿着街边往前走,深夜的协和医院西北门,远不如其他门口那般热闹。
冷冷清清倒也挺好,钟卿意失了神地往前走,脑子里仍然一片空白。
漫无目的,像迷失的灵魂,在午夜里游荡。
她的人生没有出处,亦无归宿。
路边偶有流浪者翻找垃圾桶,他佝偻着背,走几步歇几步,最后站在窗明几净的肯德基餐厅窗前。
钟卿意伸手摸摸兜,没带钱包,她拐弯穿过马路,走到拾荒者的身边,微微俯身说:“稍等我一下。”
钟卿意打包一份全家桶,抱在怀里,从餐厅里出来时,老者仰头望着他,咧开嘴角笑得纯澈。
“给你。”钟卿意双手递过去,老者连连点头道谢,嗯嗯啊啊表示感谢,看样子是不会说话。
老者怀抱着全家桶,抱得紧紧的,他拐到巷口角落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
钟卿意站在路口,望着狼吞虎咽的人,她深深地出口气,扬手拦车。
回到家,钟卿意连澡也没洗,直接倒在沙发上。
或许夜晚太安静,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节奏是乱的,她难受地蹙起眉头,侧躺蜷缩身体,慢慢地深呼吸,努力找回正确的呼吸节奏。
窗外传来车子轮胎抓地的声音,有些刺耳。
深夜的江城市,喧嚣落下帷幕,节奏放缓,夜行人欢笑着,享受难得的静谧和惬意。
岑清伊等灯时,感慨地说:“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散步啊。”
“夏天夜里凉快,出来走走挺好的。”江知意偏头望着,岑清伊一动不动,似乎在走神。
眼看着红灯要变了,江知意叫了声宝贝,岑清伊恩一声,收回视线,车子驶出去。
一路无言,车停在家楼下,江知意拉住刚解开安全带的人,“宝贝。”m.166xs.cc
“恩。”
“你有事?”
“我?”岑清伊愣了愣,“我没有啊。”
“你那会给我打电话,有点怪怪的。”岑清伊啊了一声,露出一丝丝委屈巴巴的神色,“那会发生了怪事。”
岑清伊把自己突然哭了的事说了,江知意也意外,“毫无预兆吗?”
非要说预兆,大概就是心突然有点难受,“很莫名的,我之前还很开心的。”
“现在呢?”
“现在没事。”
江知意建议采用去检查心脏,岑清伊摇头,“可我现在不难受啊。”
心脏相关的疾病,一般都是发作时检查最好,江知意思量道:“是这样,我们院里组织体检,可以带家属,你去检查一下,然后下次心难受要立即告诉我,我们检查下。”
岑清伊只好同意,“那我找时间去做。”
“明天做,宝贝。”江知意担心岑清伊,无论是心脏真的生病,还是精神状况出现问题,都需要及时就医。
怕岑清伊不愿去,江知意一早起来,叫上岑清伊,直接送她去医院。
一上午,江知意陪着岑清伊一起,岑清伊嘴上说姐姐去忙,但手又抓着江知意,很像是逞强装作大人却底气不足的少年。
心电图没问题,心脏彩超结果暂时不会那么快,“问题应该不大。”医生和江知意私下聊,“像你说的,精神方面诱因可能更大。”
毕竟岑清伊有病史,抑郁的人说哭就哭,不一定有什么理由,莫名的悲伤……江知意叹口气,“但是最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按理说,情绪不会有问题才对。”
“比起这个问题啊。”医生有些迟疑,压低声音说:“我发现个很奇怪的情况。”
岑清伊的体内有两个心脏,左右都是正常工作的,不过左边相对薄弱,右侧的心跳更加强劲有力,“最让我意外的是,看片子的情况,她的心脏没有动过手术的迹象,我怀疑是很小的时候就做过手术,现在已经恢复非常好了。”
江知意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一个人,两个心脏,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是极其少有。
医生宽慰道:“现在看来两颗心脏都没大问题,左侧薄弱但不影响身体健康,右侧的很健康呢。”
江知意只能猜测,岑清伊有情况瞒着她,检查完带岑清伊吃饭,顺势问了近期的工作和调查。
岑清伊如实交代,并无异常。
“有事解决不了,说出来一起想办法,不要一个人闷着。”江知意也不好问得太紧,岑清伊点点头,“我真的没事呢,姐姐。”
“那我跟你说下那两张照片的事吧。”江知意没说她和钟卿意打架,只说钟卿意承认是她拍的了,“我失忆,是她给我催眠,人为造成的。”
“为什么啊?”
“她说的是,我失去你,很痛苦,她希望帮我解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催眠之后,我只是忘记了一部分,但没有忘记你。”
确实,岑清伊从没和江知意聊过,她们分开那段时间,江知意过得怎么样,她甚至不记得自己过得如何,“那我的失忆呢?”
岑清伊以往一股脑想的是车祸失忆,但是她现在知道了,她曾经去钟卿意那里就诊,但她不记得了。
“恩……”江知意应声,迟疑道:“怎么说。”
江知意拉过岑清伊的手,“你看着姐姐的眼睛。”
岑清伊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凑的很近,江知意本来内心有点沉重,被狼崽子大眼认真盯看的表情逗笑,推她的脸闹着,“你干嘛,眼科医生啊?”
岑清伊也笑了,抱了抱江知意,柔声道:“姐姐,我看出来了,你有点紧张。”
小孩子真的长大了,能看透她了,江知意点点头,“宝贝,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你可能很意外,但也不要惊慌和着急,我们要慢慢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岑清伊拍拍江知意的后背,“姐姐放心,我比以前成熟多了,能扛事了。”
江知意拉开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了三句话。
“首先,钟卿意是你的姐姐。”
“其次,你亲眼目睹了母亲的坠楼身亡。”
“最后,你的失忆,并非车祸,而是钟卿意人为催眠造成的,为的是让你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
岑清伊听完都傻了,就像是她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有人过来把她掀翻,连同她脑海里重新织补出的记忆,都彻底被打翻。
她的世界,变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