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快乐。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岑清伊是送祝福的。
最先笑出来的是秦清澜,江松也是没想到这孩子如此耿直的脑回路。
江松跟着笑出来,后面除了江杨, 连江知意都没忍住笑出来了。
有时费尽心机, 不如误打误撞。
江启博唇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是那副严肃的样子。
岑清伊说完元旦快乐,意识到她两手空空,窘迫道:“抱歉, 我、我其实准备了礼物, 在车里……”她习惯性地偏头看江知意, 可怜巴巴的样子。
看到淡淡的笑意,岑清伊脸颊一刻泛起红来, 歉疚说:“礼物、礼物我忘了拿。”
“没事。”江知意浅笑。
秦清澜出来打圆场, “有祝福就行, 礼物就免了, 眼看着午饭时间了,江老, 咱们准备吃饭?”
“元旦团圆的日子,岑律师不回家吃饭?”江杨状似随意地问。
“要回的。”岑清伊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江知意,江知意微微蹙起眉头, 瞪了一眼江杨, 就你多。
秦清澜挽留,江启博没做声, 转身径直往餐厅去了。
没说让岑清伊走,但也没说让岑清伊留下。
“我有些工作要处理,晚点再过来。”岑清伊急急地说了一句, 怕晚一步来不及让江启博听见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她冲秦清澜鞠躬:“等晚点再来拜会,我先走了。”
江知意不舍,伸手拉了一下岑清伊,秦清澜也挽留,“要不然跟家里打个电话,在这里吃也是一样的。”
岑清伊不是没皮没脸的人,江启博作为一家之主没有挽留,已经说明什么。
“不了,你们去吃饭吧。”岑清伊低头看江知意,勾起笑,“我晚点再来,江医生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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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清伊大步流星出去,头也不敢回,她怕回身看到江知意,她怕看到受伤落寞的神色,她怕她没有力走出江家。
天空飘起了雪,岑清伊走到门口,大门自动打开。
岑清伊定住,敢轻轻地舒口气,她回身看了一眼装修精致的别墅,仰头能看见巨大的落地窗,窗前站了一个人。
距离远看不清,岑清伊眯了眯眼眸,对方转身走了,她也转身出了江家。
压在心口的巨石短暂地移开,岑清伊摊手接落雪,自言自语道:“岑清伊,你不是早就想到这一幕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江启博虽然不悦,但没有给她难堪。
岑清伊最为心疼的是江知意,那么要强的人,看透了一切,却还是依了她演场闹剧。
“岑清伊,咱不差这顿饭,”岑清伊扬起笑,“以后要堂堂正正地在江家端饭碗。”
寒风卷白雪,洋洋洒洒散落一地白,岑清伊双手插兜,微微低头缩肩,呼了口气,今年冬天其实挺冷的。
雪,顷刻间大了起来,岑清伊站在墙根,仰头时雪落在脸上,融化时带来一阵凉意。
“呼。”岑清伊跺跺脚,搓搓手,早知道她多穿点好了,现在走到市区再回来,怕是会耽误时间。
岑清伊知道,江知意想今天结婚,她在车里念叨过,元旦是个宜嫁娶的日子。
时间突然有些不够用,为岑清伊也不知江家几点吃完饭,更不知道她和江家谈的时间。
万一吵起来……人在面对困境时,总是不由得预支未来的烦恼。
岑清伊冰凉的手握紧拳头,不管怎么样,次绝不退缩。
绝不可辜负江知意。
岑清伊手机震动,夏冰大概是不放心,发信息问:岑律师,进展顺利吗?
岑清伊指尖冻僵,慢吞吞地敲字:顺利。
夏冰的手机抵过去,忍冬低头看了一眼,“骗人。”
“人家说顺利你不信,你让我问。”夏冰白了一眼忍冬,忍冬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烟,含糊不清地说:“你看着。”
岑清伊手机再次震动,次是忍冬发过来的视频。
岑清伊没接,回复:???
忍冬:怕你个死老a没意思,给你讲点有意思的啊?
岑清伊:你又要给我挖坑。
忍冬:关于江医生的坑,跳不跳?
岑清伊正好闲着无事,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聊点什么,忍冬傲娇地表示:之前我发你没接,次你给我发视频。
岑清伊发过来,忍冬在夏冰面前晃手机,“看见没?我估计连屋都没进去。”
接通视频,岑清伊果然在外面,脸上挂着笑,夏冰心里不是滋味。
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元旦,连家门都不让进,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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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团圆饭,江家也仅仅是做到表面上的团圆了,几兄弟全都到了,江启博是老大,所以都来他家吃饭。
饭菜上齐前,江松走到江知意身边,沉声说:“待会好好吃饭,别忘了咱们当初怎么说的。”
是啊,当时在天骄集团的会议室里,江松说的是:“我可以帮你跟家里沟通条件之一,是你不能再跟爸闹脾气,他年纪越来越大,以后涉及到岑清伊不能冲动,不顾忌父母的情绪。”
江松作为长子,起到了长子该有的作用,工作方面不必说,活中也是兄妹几个的核心。
江知意当时选择听从江松的要求,是他从她角度考虑了,他没有刻意为难,也没有对岑清伊品评,“你喜欢她,可以,但是她也足够优秀配上你,活不是童,两个人心灵上门不当户不对,早晚都要分开,你和岑清伊现在不用家里,自己就能走散。”
那时江松说的没错,“攘外必先安内”形容江知意的境况有些严重,但也不算过分,所以江知意的主要精力放在和岑清伊的步调调整上,家里一块,江松帮他搞定了哥哥团,提前帮她跟母亲摊牌,现在就差父亲一关,江松当时就表态,“父亲那里,让岑清伊去说,她如果连个担当都没有,未来的日子,也只能她靠着你过日子,你根本指望不上她。”
说到底,江松给江知意释放的信号是:他对于岑清伊寄予一定希望,觉她能有所成,但江知意的袒护会让岑清伊越来越软弱,所以江松让江知意适当放手。
江松兑现承诺,家里除了父亲全部搞定,江知意如今也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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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围坐到一起,尤其是江知意,和江启博一桌吃饭,是太久远的事。
江启博动筷,大家陆续拿筷子。
江知意确实毫无胃口,她一想到外面的人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都要碎了。
只是,已经答应江松,江知意就得做到,所以她愣是陪坐一个多小时,饭菜根本吃不下,只喝了几口汤。
秦清澜疼,劝慰孩子多吃,江知意只是摇摇头。
不下桌,是江知意最大的让步了,如果不是为了拿到户口本,她根本不想和父亲一桌吃饭。
顿饭,吃到下午1点,全程餐桌上可以说是鸦雀无声。
江启博第一个撂筷,江知意第二个撂筷,发信息给岑清伊:宝贝,我们吃完了,你忙完了吗?可以过来了吗?现在不能过来还要多久啊?
岑清伊鼻尖都冻红了,江知意给她留了最后的尊严,假装不知道一切,知了的爸爸:时间刚好,我正好到门口,现在就进去。
岑清伊又忘了拿礼物,进门时才想起来,江知意伸手要拉她,众目睽睽之下,岑清伊躲了下。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江启博望了一眼门口,寒意遇暖岑清伊浑身一个激灵,一哆嗦正巧被江启博看见,他沉了沉眸光,“来书房吧。”
岑清伊微微低头,规规矩矩道:“好的。”
江知意还是抓住岑清伊的手,凉意冻透心尖,她疼惜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
“我……”江知意还没多说一个字,岑清伊低头看她,笑了笑,“江医生,我去就好。”
苍白的脸上有了异样的红,那是冷冻后的结果,江知意皱起眉头,口疼得厉害。
江启博转身走了,江知意拉住她,握住她的双手,抓的很用力,半晌轻声说:“宝贝,我想跟你一起去。”
众目睽睽之下,岑清伊看不江知意可怜巴巴的样子,但时候不能心软,她鼓起勇,很小声地说:“宝贝,我一个人可以,相信我。”
那声“宝贝”几乎是呢喃,明明是江知意所喜欢的称呼,但入耳却刺痛尖,“我不是不相信你。”江知意指尖揪着岑清伊的衣袖,“我只是……”
“如果你不忙,能请你帮我热杯牛奶吗?待会我和伯父聊完能喝上一杯热牛奶,我会非常感谢宝贝的。”岑清伊说罢,更低的声音说:“礼物还在车里,你帮我拿下,我先去了,让你父亲久等不好。”
你父亲,类称呼,很自然地说出来,岑清伊说出口也觉不妥,怕江知意介意,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进去见伯父了。”
岑清伊轻轻推开江知意的手,后退一步,首先跟秦清澜道谢,“我先去谈,谈完再来拜访您。”
秦清澜也难掩疼惜,勾起笑,柔声道:“不急。”
高挑身影远去,秦清澜目不转睛,她倒是挺喜欢这孩子的,看起来冷淡,但性格其实挺好。
今天江启博没留岑清伊吃饭,秦清澜里过意不去,可岑清伊似乎没有一点小脾气。
做事认认真真,一丝不苟,说话柔声细语,最主要知道护人,她其实就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知疼知热的人,毕竟江知意身在这样的家庭,什么都不缺,只要她喜欢就好。
四个儿子,已经有两个联,秦清澜始终不太情愿让宝贝女儿成为联姻的牺牲品。
岑清伊敲书房的门,江知意跟着她走出几步远,岑清伊摆摆手,“你忙完就歇会。”
江知意眉头蹙着,岑清伊则是一直在笑,江松站起身,“小意,不会有事的,不过是谈而已。”
岑清伊推门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江知意,眨眨眼,笑很好看。
关上门,江知意眉头皱得更紧,秦清澜走过来拉起女儿的手,“小意,你跟妈妈回房歇会。”
江知意挣了下,“我去热杯牛奶。”
“没那么快的。”秦清澜握紧江知意的手,“走吧,待会妈妈帮你热。”
江知意愣是被母亲拽到卧室去了,客厅里的几兄弟也都去忙了,江松接电话,江槐打电话,江树手机也响了,他看了一眼书房的门,接着电话去阳台。
江杨的手机响了,他看都不看,自始至终就站在最初的位置,一个姿势望着书房的门。
书房隔音效果极好,但架不住此刻过于安静,江杨很快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