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乔带着郁浔回了家。
这两年不是洪灾就是旱灾, 地里的收成很不好,还要上交粮食支援国家建设,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 都很穷,能不饿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也不敢奢求其他的。
不过,阮家的情况要比其他人好上些,虽然吃得也清贫, 但至少不会挨饿。
原主是家里小的个, 上头还有两个已经成年的哥哥,大哥初中毕业后就当上了城里的工人,每个月都会拿钱回来,还用攒的钱将家里的房子修成了二层楼的青砖瓦房, 娶了隔壁村个富户的女儿。
二哥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读了个小学就回来做农活, 虽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他手里总能有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钱,不知道他怎么赚的。
原主是早产儿,她母亲怀她的时候就已经病得很重, 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 或许是早产的原因,原主从小就有心疾, 体弱多病的, 所以全家都很让着她宠着她,也没让她干过什活儿。
就仿佛她能活着就已经是他们最欣慰的事情了。
阮乔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个人都没有,乡下的门是经常不锁的, 她直接就将门推了。
她将郁浔带到了二哥阮昼的房间,房间就在一楼,里面挺宽敞的,有两张床,中间还有张帘子隔的。
原本是大哥和二哥一起住这儿,但大哥结婚以后就搬到楼上和大嫂起住了,另一张床就空了下来。
阮昼的房间很乱,衣服裤子都乱扔,地上也不知道多久没扫过了,有些瓜子壳,还有些碎垃圾,桌子上都落了层薄薄的灰,绝对有个月都没擦过了。
郁浔站在门口,眉头微微皱起,那张英俊的脸看着就更冷淡了,场也很强。
“郁浔哥哥不想住这儿吗?”阮乔望着他,似乎有些忐忑的样子。
郁浔看了眼脏乱的房间,又看了她一眼,才违心地淡淡说:“没有。”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他补充了句,“这里挺好的。”
听见他的话,阮乔似乎松了口气,高兴地说:“哥哥,那你坐,我帮你收拾一下屋子。”
在她要出去的时候,眼前却忽然落下道暗影,她抬头,对上了郁浔冷淡的脸,他说:“我来吧。”
他的语气很淡,却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强势。
阮乔现在的人设也很懒,听见他的话,她自然乐意得很,但也不能表现得明显,所以,她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看他眼,犹豫片刻,才说:“那我帮哥哥把包放下吧。”
听着少女软糯甜美的声音,郁浔的心尖像是有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般,他语气淡漠地道了谢,将包交给了她。
阮昼的房间太乱没法放包,她就暂时先将包放在了对面她的房间。
出来以后,她就看见拿起了扫帚正在清理屋子的郁浔。
阮乔就帮忙把阮昼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到阮昼的床上,方便郁浔更好擦桌子椅子的。
郁浔衣着干净,质清贵,看起来就像是资本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但他打扫屋子的速度却很快,且打扫得很干净,就像是经过训练似的。
阮乔知道他经常跟父亲去部队训练,所以其实很能吃苦耐劳,动手能力也超强。
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整间屋子就已经焕然一新,就是阮昼的床还是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影响屋子的整体美观。
阮乔就将帘子拉了下来,这样看起来就好多了。
阮乔将郁浔的包还给了他,郁浔从包里拿出了干净的床单被子枕头换上。
他应该已经尽量只带朴素的被子枕头过来了,但还是那种类似丝绸般光滑柔软的缎面,没什花纹,颜色很素,还有些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
这些东西在上海已经算是很普通了,但在稻禾村里却是连结婚嫁娶都用不上的好东西。
阮乔就似乎有些羡慕地说:“郁浔哥哥,你的被子真好看。”
郁浔沉默地看她一眼,又想到了之前在打谷场上她看那条红围巾的渴望眼神。
他也不能送被子给她,就在包里翻了下,找到那一盒还没开封的巧克力给了她。
阮乔看见他的包里不止有巧克力,还有好多肉罐头,饼干,糖果,牙膏,牙刷,手表等东西,忍不住感慨,身为男主的弟弟,哪怕落魄了也还是有钱人啊。
阮乔没有去接他递来的巧克力,要是一次拿走了,她还怎么接近他。
郁浔见她神色犹豫,淡淡问:“不喜欢?”
“郁浔哥哥……”阮乔色似乎有些为难,双清澈干净的杏眼望着他,期期艾艾地问,“这个就放在你这儿,我想吃的时候就找你拿,可不可以?”
郁浔看了她片刻,就明白她可能是怕家里人知道,就“嗯”了声,说:“我每天给你颗,不能吃多了,对牙不好。”
阮乔乖巧点头,心地望着他:“谢谢郁浔哥哥。”
她的声音很甜,这叫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泛出了丝涟漪,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还想要给她更多的东西让她多叫几声。
就在两人在屋子里头说话的时候,头却忽然传来了个女人惊讶的喊声:“阮昼这是怎么了?出去时不还好胳膊好腿儿的吗?”
阮乔看了郁浔眼,她先掀草帘,走出去看,却看见村长和奶奶人架着阮昼的胳膊,人抱着他的腰,将他从院子里扶了进来。
她那位大嫂就在后头跟着,带着些惊讶又幸灾乐祸的兴奋眼神,刚才喊的人就是她。
“二哥,你怎么了?”在阮昼被扶到椅子上坐好以后,阮乔就走了过去。
奶奶阮令芳就没好地瞪了孙子眼,说:“他跟猴儿似的整天上蹿下跳,谁知道怎么从山坡下滚下来了,胳膊和腰给撞伤了。”
村长站在一旁,沉着脸,问:“二昼,怎么回事?”
阮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含糊其辞地说:“就、就不小心滑了脚已,你们别问了,我都疼死了。”
不然,他能说他是和女知青幽会,没忍住亲了人家,结果将人吓到推了他下,他就被不小心给推下山坡了?
那多丢份儿啊。
但阮令芳却是看眼就知道肯定有鬼,问:“你这伤不养个十天半月的能好才怪!你是不是又去勾搭人家女知青了,跟你说多少回了,别去招惹那些知青,你们就不是一路人,你怎么……”
就在阮令芳说话的时候,大嫂却忽然注意到了阮昼的房里走出来一个青年,见他的容貌质不般,忍不住眼前亮,说:“小妹,这个就是你领回咱家的男知青啊?”
阮令芳也转头看,就看见了个高瘦清俊的青年,心里就跳了下,又看了眼乖乖软软的小孙女,就转回头脸色不善地瞪了眼村长。
儿子被之前那个住家里的漂亮女知青迷得三魂五道的,现在人家搬知青宿舍去了,他都还眼巴巴恨不得跟着去。
现在倒好,又给领回来一个这好看的后生,要是将小孙女儿也给拐跑可咋整?
见奶奶色不对,阮乔还以为她是不高兴家里又有人住进来,就主动缓和氛,给郁浔介绍了下家里人。
郁浔虽然性情淡漠,但也很有修养,懂礼貌,长得好看又懂事知礼的年轻人应该是长辈喜欢的那种。
但在郁浔跟奶奶问好时,奶奶的脸色却更不对了,觉得小孙女这积极介绍的样子就跟带对象见家长似的。
她忙把将小孙女拉到了身边,语气却温柔多了:“乔乔,你去奶奶房里拿些钱来,咱送你这倒霉二哥去卫生所瞧瞧。”
阮昼不想浪费钱,忙阻止说:“还是别了,我也就是胳膊疼得动不了,明天应该就好了。”
阮令芳冷笑声,拍了下他的胳膊,就听见孙子疼得跟杀猪似的叫起来,她说:“明天好?你好一个试试?”
阮昼捂着左胳膊,疼得面容扭曲,怀疑人生:“我是亲孙子吗?”
村长比较沉默寡言,但听见儿子这话,就拍了下他的头:“说什呢!”
阮昼:“……”
他好苦。
就在阮乔拿了钱,伸手刚扶住二哥胳膊,打算送他去卫生所的时候,却忽然听见郁浔口:“我能看看他吗?”
阮令芳正要反对,他小孩懂什?
但阮昼却是胳膊动就疼,更别说卫生所那么远,还要花钱,虽然对郁浔的话也没信心,但还是扬声说:“就让他看,说不定人家就是祖传学医的呢。”
这时候他还不忘贫嘴,阮令芳瞪他,但也不好再拒绝,看看也不花钱,也就没说什了。
倒是郁浔冷冷淡淡地纠正他:“我家就我哥一个学医的,没有祖传医术。”
大堂里静了静,都看向色冷淡的郁浔。
阮昼也忍着疼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这位哥,不是吧,他听不出来玩笑吗?这本正经地解释做什?
阮乔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