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回医院。”她瞳孔呆滞地喃喃道。
“洛熹……”
她沉声打断他,“我说送我去医院,不送,我就自己打车过去。”
她真的没办法跟他继续坐在这,他给她带来的冲击,沉重得就要把她击垮了,她现在只想逃,逃到一个看不见他的地方去。
詹御庭不再说话,从后车座出来回到驾驶室,驾车离开了清华小区。
凌洛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躺倒在后车座位里,詹御庭的车速慢到匀速,生怕一个紧急刹车,会让凌洛熹的滚下座椅。
刚在停车场停下来,凌洛熹速度很快地下了车,詹御庭追了下车,站在她身后却只字不敢说,插在裤兜里的大手攥紧成拳。
现在对她说什么,都像是在逼迫,他又怎么舍得如此对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她的怜惜,等她的回心转意。
凌洛熹回到病房,直直走到苏灵玉窗前,愣生生地跪了下去。
听到响动看过来的苏灵玉,本来见着凌洛熹回来,心里还憋屈,冷着脸不愿意理她,可看着女儿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去,她吓了一跳,所有的怨怒与不忿,也被忧心取代了。
“洛熹,你这是……”
“妈,对不起,这些年来都是我任性,我误会你,伤害你,是我不孝。”凌洛熹声音嘶哑得如同被车轮碾压过一般,支离破碎,眸中氤氲的水气,让她紧紧闭上了眼,汩汩泪水从眼睑滑落。
“我知道了当年的事,给你送钱的人,不是撞死爸爸的人,但是他有自己的过失,是他,因为非法停车而让爸爸出事,他就用钱来买自己安心对不对?”
苏灵玉迅速下床,将凌洛熹抱进怀里,悲恸地哭着,语气凄厉,“不怪你,我的孩子,当年你们还小,你才十三岁,你不知道不记得的东西太多了,我又怎么会怪你不理解我呢?
给我钱的人确实不是直接撞死你爸爸的人,但当时,我看他也不过十七八岁,就是个孩子。但他是个好人,警方都说他无罪,但他还是来过几次,请求我的宽恕,我最后见他,当时他拿出三百万说是给我的补偿,我看他能一下能拿出这么多的钱,知道他的家底也不缺这三百万,可是我缺啊,别说三百万,就是一万块我都缺啊,我不是圣人,我就是个平凡妇人,丈夫去世,我还带着两个孩子,我要生活,我要为孩子将来打算,我承认当时的我是贪心了,你爸爸刚走,我们将来的生活都不知道怎么办,想到许许多多,我……我就没忍住……
后来我一想,你爸出车祸这件事,我已经报警,肯定少不了见报和去法院,那小伙子既然是想用钱买心安,自然不愿意接受这种煎熬,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去撤销了控诉,但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后面一直怪我,说我是收了肇事者的钱同意私了,根本就不在乎你爸的清白,所以你恨我,恨我没有原则见钱眼开,我不是没有向你解释过,但你每一次都拒绝听我说,后面更是住在学校不回来,这一年又一年,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跟你解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随着母亲的陈述,凌洛熹也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任性,仗着青春期叛逆,从未真正去倾听母亲心中的苦,更因为自以为是,让她和母亲渐行渐远。
她悲恸的紧紧咬着牙关,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洛熹,你当年跟妈妈说的话,妈妈一直记得的,哪怕日子再苦,我都尊重你说的,没有打过那笔钱一点主意,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现在是别人打那笔钱的主意,黄大姐都说,想不通老梁怎么会知道我有这些钱,可是坏人要想知道的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妈妈承认这次是犯了大错,但是那些钱不在了,我却觉得心里松了很多,冥冥之中我就感觉着,随着这笔钱从我身边消失,我的女儿不久就会回到我身边来……”
凌洛熹破涕为笑,是的,也许这就是天意。
她止住泪,搀扶着苏灵玉起身,无比懊悔地道歉,“对不起妈妈,是我的错,是我……”
“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女儿,我怎么舍得去怪你。都过去了,等凌碧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就真正团圆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在一起。”
凌洛熹受宠若惊的点点头,这就是母爱吧,孩子就算再犯错,在母亲的眼中,永远也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对不起,妈妈。
这些年,让你受罪了。
苏灵玉怜爱地看着女儿的脸,淡淡地问,“对了,你刚刚你知道了事情经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凌洛熹愣了一下,对于要不要跟母亲解释她跟詹御庭的关系有了犹豫。
“怎么了洛熹,这个……不能说吗?”
“妈,我……”凌洛熹沉缓了声音,情绪变得低落,下一秒,她却下定了决心,不对母亲做任何隐瞒,不过母亲听完她的事之后是高兴还是生气,哪怕是生气,她也做好了接受母亲责骂怨恨的准备,就像母亲这些年来为她的不理解而受的苦。
“妈,我在上个月结婚了。”
“什么?”苏灵玉身体重重地震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重复起她的话来,“你说你结婚了?”
“嗯!他……他就是当年那个男孩。”
苏灵玉瞳孔顿时缩成了针尖,这两个消息震撼之剧,让她一时间竟消化不了,她只是怔愣地听着凌洛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来,
“我跟他是在游轮上认识的,我拿着方达未来的希望找他合作,他却在第二天跟我提出了结婚,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但我一直觉得,我跟他之间不会长久,所以我认为隐婚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了,这一个月里,他救过我无数次,我承认我已经深深爱上了他,但是,我到今天晚上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男孩。他一早就认出了我,也知道我这些年过得如何,他对我有同情,所以想弥补,呵呵……妈,我觉得老天爷真的很过分,为什么要这么戏弄我,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好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