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自家师弟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戏精的行为颇有些无奈, 但是看导向结果都是致的情况,楚路还是暂时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们这稍稍耽搁的功夫,四遭雾气弥漫开来, 被雾笼罩的范围内, 树木草叶以种被比寻常的速度枯败, 化作上抔尘土。原本燕处肩上的黑狐已经跃,脚掌沾面的瞬间,化作数人高的巨大狐狸, 冲着神祠的方向哈着气。
——是苍狴。
楚路皱了皱眉,抬袖挥了。
灵落处, 双兔耳朵被拎起来,紧接着这变故出现的瞬间利落缩远处草叶里瑟瑟发抖的泥兔子被远远抛了出。
看见这幕的燕处愣了。
他眨了眨眼,不知想什么, 眼神极亮。
师兄他……
救了只妖?
燕处偏了头,灼灼目光落了楚路身上。
纵然这会儿的处境实说不上好, 他还是不由露出了个格外明亮的笑,“师兄, 你……”
未尽的话被条覆着金鳞的蛇尾打断,楚路出手替走神燕处挡了这击, 沉声提醒,“凝神!”
燕处立刻闭上了嘴,但是眼中犹带笑。
他不知道师兄底有没有想通,但是既然愿救只妖, 这绝对是个好趋势。
……
击不成、飞速退回的蛇尾扫断了根立柱,本摇摇欲坠的神祠轰然倒塌,弥漫的烟尘中,神祠供奉的似虎石像映入眼中。
——怪不。
看清了那尊神像的瞬间, 楚路燕处二人同时生出了这种想法。
……怪不那位驭兽宗的叛宗弟子会留这个方、也怪不苍狴会逃往此处、甚至怪不那女子能从此处咒杀徐老爷的法子……
这个神祠供奉的、乃是神兽狴犴。
这神祠必定也曾经香火旺盛,以至于供奉石像生灵。
那位驭兽宗的叛徒想必是发现了这点,才驻留此处、想要以所使役妖兽的妖气怨气侵染,使神兽灵智堕化为妖,然后收为己用、加以驱使;
而苍狴有狴犴血脉,恐怕是逃窜之际感应这点,才转而至此,于妖类而言,同源之妖乃是大补之、吞噬之后于己身大有裨益,这只苍狴大概是那驭兽宗叛徒和狴犴灵识相争之际趁虚而入,杀人夺灵;
而那女子误入神祠却以全身而退,许是当时苍狴之识与狴犴相争、无暇他顾,而狴犴天性好讼、是守护黎民百姓的神兽,会回应那女子的冤屈并不为奇,只是底为怨气所染,那女子最终所是为“同归于尽”的咒杀之法;
……
…………
但是明白归明白,个吞噬了狴犴灵识的苍狴没那么好对付。
只能说幸而两人来的及时,否则等苍狴真的将神兽量全然化为己用,那恐怕是场人世倾覆之危。
楚燕对视了眼,经年配合的默契并未因为时间长久的别离而生疏,两人乎转瞬间交换了想法。
困龙锁霍然而出,层层封锁住了苍狴抽来的蛇尾,楚路手拽着锁链的端,手背青筋凸起、他使劲儿拉,那巨大的金色蛇躯空中划过个弧度,被狠狠摔向个方向,而蛇躯的落处是道锋芒凛冽的剑——燕处早等待于此。
于是,苍狴人身与蛇尾相接的腰腹处,豁然多了道血淋淋的剑痕。
它神色扭曲的张口,自喉间发出道似虎的吼啸,紫黑色的烟气从他口中吐出,直面此遭的燕处却分毫无躲避之,仍旧作剑招蓄之态。
而与此同时,另道锁链赫然扼住苍狴的脖颈,那吐出的毒烟刚刚冒了个头被强行遏住、这只巨大的妖兽再次被强行调转了方向,待锁链松开,蓄势已久毒.气终于释放,对着的却是那群因驭兽宗叛徒身故而被释放的妖兽精魂。
锁链松开,但接连被耍弄的苍狴连鳞片都炸开了,他欲要追着那锁链人而,但是背后却是道连燕处也蓄许久的剑招。
这妖再次被重伤……
妖血淋头而,面上腐蚀出个个凹坑。
苍狴半个肩膀乎被这招撕来,它吃痛咆哮,金鳞覆盖的蛇尾狠狠朝向用剑之人抽,燕处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呼啸的劲风,他势不减,接着方才斩击的冲继续往前,剑锋直指刚才被楚路操控者锁链围困聚集起的妖兽精魂。
那剑横扫之际,原本聚拢妖兽的锁链陡然撤开,交错着燕处身后织成张巨网,拦住那劈金断石的巨尾。
这剑之后,被聚拢于此的妖兽精魂十不存,偶有两只漏网之鱼,也被早等候旁的黑狐撕咬吞。而袭击被阻的苍狴再次被锁链拉扯着拽向另边的妖兽群。
……
…………
而接来,虽然细节之处有所不同,但乎是重复这个过程——
楚路用困龙锁封住苍狴的行动、燕处出手创造机会;待燕处和苍狴纠缠时,楚路则以锁链聚集四散欲逃掉妖兽精魂;燕处转而将剑招落于妖兽群中,楚路则以链网拦阻苍狴的追击……有漏网之鱼,有旁的黑狐补足……
…………
……
接传讯急匆匆赶过来的云晦明行目睹了这场景。
不管是身形庞大的苍狴,还是数量众多的妖兽精魂,这两人的配合之,都好似任人摆弄的泥塑木偶、全然无敌之能。
——震撼。
那是打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震撼。
好似目睹了他们此生修行所求的终点,让人只恨不以身代之。
他们皆都不由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胸腔中翻腾起了股亟待宣泄的热血。
……
…………
但是那猝临于此生出的震撼之后,却是“震惊”了。
身为天上山的弟子,他们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掌门的剑招,但现用出此等剑招的那人虽是身男装,却分明是他们昨日所见“白夫人”的面容。
云晦明&闻不厌:?!
但这种事、也确实是他们掌门能做出来的……
云&闻:“……”
两人忐忑回忆昨日有无冒犯之举,只是眼前的招式却牢牢抓住了他们的心神,让人再无暇细思它想。
不止是激荡磅礴的灵、精妙绝伦的招式,两人之间的配合亦是天衣无缝。
云闻二人系出同门,每每习剑招皆是彼此演练、外遇强敌之时亦能后背相抵、交托性命,但他们自问做不配合至此——无需言说、无需交流,甚至连看都不必多看眼,能笃定料另方接来的应对……那是于对方多么了解,才至于此的默契?
倘若“白夫人”是他们的掌门,那另位“江前辈”,是何人?
“江路”这个名字……
不等,这个弟子想出个所以然来,前方的情况却陡生变化——那边宛若戏耍般的所作所为,终究没有直持续。
伴随着“喀啦”声细响,云晦明人眼睁睁的看见那道锁链上现出斑驳裂纹。
次结网拦住附着金鳞的蛇尾抽击之后,这锁链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崩裂成了段段零碎的链扣。
个少年人皆都是瞳孔缩,甚至顾不自己正对阵的妖兽精魂、呼喊出声。
但是正战局中的两人却都是神色不变,似是对眼的情况早有预料。
困龙锁被燕处毁那种程度,崩断是早晚的事,能坚持现还是楚路对战时有的以灵填补,减少其直面的冲击,将这必然会发生的断裂拖延了这会儿。
千钧发之际,云晦明识海突然传来道声音,紧绷的神经已经无从分辨其中含义,他识应允了那请求。
“锵——”
道金石相击的脆响,本该击向燕处的蛇尾被另柄剑挑开,剑锋随即逆着鳞片缝隙刺入,让本伤痕累累的蛇尾添了道血痕。
云晦明这才识,刚才他识海里响起的那道声音是——
[佩剑借我用。]
战局中二人先前的配合已经称上天衣无缝,但是待他们同时执剑,云闻二人却仍旧抑不住面上的愕然之态。
天上山弟子大多修剑,其中以剑招配合不知凡,但观此战方知,他们所谓“合招”不过是将攻击落同敌人身上,称之为“配合”都是说笑。
而江前辈所用招式……确实是天上山的弟子惯用……
甚至比剑招里总带着些天马行空、出其不的掌门更明显、更标准。
他底……
……
…………
少年人拧着眉思索,但眼前本该臻于化境的配合底不是却无破绽。
并非人之过,乃是兵器之责。
云晦明所携佩剑乃是天上山弟子惯用制式,凡人眼中倒也以称上句“神兵利器”,但是对阵苍狴这般大妖,纵有灵加持、也只能勉与鳞片相击而不折,若想伤妖,也只有像最初那般、趁其不备逆着鳞片方向刺入……这却也只是伤及皮肉罢了。
显然,那只苍狴亦是发现了这弱处,开始对那道白色身影的攻击不闪不闭。
交错的剑芒逼近,人首蛇尾的大妖目露嘲讽:配合再天衣无缝何?倘若只闪避其中人的斩击再容易不过了。
鲜血喷溅,妖脸上嘲讽的笑容定格,它神色是茫然看着那软软跌落另边的蛇尾,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半|身堪称“整齐”的剑痕切口。
——明明、明明已经躲开了?!
它不敢置信的抬头望,见那抵身而立的两人,却终于恍然。
原来不知何时,那两人竟交换了兵器……
它蓦惨然大笑起来。
……
那笑声化作了长啸,云晦明个只觉识海震、灵台不稳,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所见都带出了重叠的幻影,修为稍低些的千寻玉和荀鸣已经踉跄软倒,仍旧站着的云晦明和闻不厌亦是手脚发软,再无对敌之。
幸而本该由他们阻拦的妖兽精魂也受此啸声所摄,无再行奔逃。
不远处,那只苍狴上半截人身悬空而起,像是时光倒流样,方才喷溅而出的鲜血连同跌远处的断尾重新汇聚于身,但是那尾并未重新接上,而是半空中蓬成抔血雾,连同汇来的鲜血起,将那本该苟延残喘的半身包裹于其中,形成了个巨大的血茧。
这硕大的血茧疯狂吞噬着周遭的切生命,以之为中心向外蔓延、草木枯败,连那些委顿于的妖兽精魂,也像是被吞噬了最后的精气,变虚软无、终究彻底消散于天之间。
云晦明行只觉眨眼的功夫,目之所及变成了片生机丧绝的荒芜。
识之后,是心惊,若非站他们前方的两人,恐怕这会儿连他们自身也要变成黄土中的抔了。
而与之相对的,那枚吸食了大半个山头生机的血茧却像是孕育着什么般。
通过血雾,他们看见内里被孕育存的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