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穿着道袍的小暖惊倒了一路的村民后,颠颠地跑到长春观接着学规矩。
那些驱鬼降魔的道家真本事师傅交代了不用交给九师弟,所以张玄清能交给小暖的东西也是少之又少,干脆把本门的秘籍——《老子想尔注》传给了她,让她自行揣摩。
小暖抱着师门秘籍翻了一遍,发现说这是秘籍,还不如说是道家注解版的《老庄》。现代白话版的老庄小暖能看明白,这正一教派的第一代天师张道陵文言文注解版的,小暖完全看不明白。
张玄清见她翻完了,便问道,“师妹看明白了?”
“没有。”
“没有就对了,师门秘籍博大高深,不韦编三绝,参悟数十载,不能懂。”张玄清说完,便把她带到师傅面前,“师傅,该交给师妹的东西,徒儿都教了。”
小暖一脸心虚地笑。
师无咎严肃地看着小暖问道,“九清都学回了什么?”
小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行了个道家揖礼,“无量天尊,师兄教的,徒儿都学会了。”
师无咎满意地点头,“非常好!”
小暖立刻谦虚道,“是师傅和师兄教的好。”
张玄清……
“这几日你且去忙,腊月十五那日换上道袍过来,随为师去拜访一位老友。”
小暖很是上道儿地问,“不知师傅的老友住在何处,喜好些什么,徒儿备一辆马车可够?”
斜了一眼从来不上道儿的七徒弟,师无咎满面春风地望着小徒弟,“为师的那位好友就住在济县城中的乌家巷,别的不用预备,只让给小草看病的华云琦准备一瓶驱寒止疼的药膏便是。”
乌家巷?小暖忍不住问道,“不知师傅的这位老友是?”
“乌铁崖。”
小暖腿一软,坐在地上。
素未谋面的老将军乌铁崖,居然是师傅的好友?
小暖晕乎乎的抱着秘籍出了长春观,跑到绫罗坊时,还有种梦幻感,总觉得这里边有事儿,但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展柜跑进来回话,“小东家,怡翠楼那里,恐怕您得亲自跑一趟。”
“为何?”
“展毅能和吴慭这些日子常去捧怡翠楼的珠绿姑娘的场。”
剩下的话展柜没提,小暖也听明白了,因为这怡翠楼的珠绿姑娘乃是她的“红颜知己”,谁出马也不及她出马有用。
于是,小暖带着绿蝶大摇大摆地进了怡翠楼,扔给老鸨一张银票,包了珠绿的场。
看着秦日爰被珠绿含羞带怯地请入房中关上房门,羡煞一众恩客。
“少爷可有多日不来了。”珠绿亲自奉茶,坐在小暖身边莺啼婉转,“珠绿还以为您另结新欢,将奴家忘记了。”
这美人恩小暖消受得心安理得,安抚道,“哪里如姑娘说的轻松恣意,日爰去登州忙生意刚回来没几日。烦请珠绿姑娘为我弹一曲,去一去日爰这一身一心的市侩之气,如何?”
珠绿捂着小嘴直笑,“这济县城中,谁人不知您和赵大少爷乃是一等一的佳公子,您天然风流不带一点市侩。不过珠绿只识秦少爷,还未见识过赵大少爷的风采。”
风流在这里可不是什么贬义词,小暖乐呵呵地认了,“承姑娘谬赞,待表兄归来之日,秦某约他来听姑娘弹琴。”
珠绿欣喜谢过,身姿轻摆到古琴后,铮铮琴声一洗浮华,带来山间缥缈之意。小暖闭目细品,喜欢极了。
只可惜这里没有录音机,她为了听听琴,生生被扣了个怜香惜玉的名头。
前两曲还好,待到第三只曲子时,珠绿的琴音便带了淡淡地哀怨。
弹完后,珠绿眉间笼愁,双目低垂。小暖这个假男儿见了也不由得心生怜惜,“姑娘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珠绿小嘴儿轻抿,浓密的睫毛抖动,“昨日,吴家二少爷跟妈妈说要替奴家赎身。”
自己还没提起这俩货,珠绿倒先提起了,小暖笑问,“姑娘不想赎身?”
“奴家被族人牵连沦落风尘,怎会不想,只是吴家二少爷,并非良人,奴家……”珠绿说着,便又含愁欲泣。
大周有个恐怖的惩罚方式,叫做连坐。就算你自己没做什么坏事,你的族人做了你也可能被牵连,轻则赔钱失去自由,重则丧命。
若真论起来,这珠绿也的确可怜可叹,但她能在这污浊的怡翠楼卖艺不卖身地拿下头牌,就不是无自保之力的弱女子,小暖也没有当救世主的能力,便安慰道,“姑娘不愿,想他也不能强买了你去,你且安心自此等待知音良人便好。”
珠绿目光深深地望着小暖,“若论知音……少爷将奴家带回去可好,端茶倒水,打扫庭院,奴家都做的。”
小暖……
“日爰如今自身难保,怎敢让姑娘跟着受苦。不过,若是姑娘不喜吴慭,日爰道是有个法子。”
珠绿擦掉泪水,委屈又感激地道,“还请少爷赐下。”
小暖隐晦地提了展家与吴家的关系,便道,“只要你稍微一说,展毅能便能替你把事儿办了。若是不成,日爰再想办法。”
珠绿送走小暖后,独自坐在房内发呆。她的丫鬟轻声问道,“姑娘,秦少爷出的主意,奴婢觉得并不算好……”
珠绿笑了笑,“挺好的。”
虽然不知道秦日爰为什么要展毅能和吴慭斗,但他想的珠绿就做。因为他是来怡翠楼的恩客里唯一一个对她没有旎念,而是单纯听曲的。
不过现在,珠绿倒真的希望他能有些旎念救她出苦海了。
若是自己照着他说的办,是不是能让他开心,有朝一日心生怜惜将她带出怡翠楼呢?
便是不能做妾,在秦家为他一人弹曲,也比在这里强上许多。
小暖马不停蹄地赶回秦家村,却在家门口见到一帮人,为首的正是陈府的管家陈忠。
自己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忠见到小暖,赶忙上前行礼,“姑娘,小人奉老爷之命过来探望二姑娘。”
他说完话,马车帘挑起来,露出一张难看的老脸,“请姑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