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门鼓声大作，鼓声沉闷，狠狠的敲在秦义的心头。

“是广宁门方向，大哥！”李富贵耳朵好使，鼓声一响起的时候，他便听出来了，这是广宁门传来的鼓声！

“要不要支援？”赵明问道。

“那里有张五率领着的人马，并且还有英国公等人率领着的一万精锐家兵，我想应该不需要支援吧！”吴长缓缓道。

秦义看着广宁门的方向，“你们守好阜成门，我带着亲卫营去看看！”

“提防闯军声东击西，你们几个给我注意点！”临走时秦义对赵明等人说道。

秦义亲卫营的集结速度很快，直接从城墙上奔过，大概需要小半个时辰，从阜成门到达广宁门，路途还是有很远的。

闯军已经蜂拥而入了。

广宁门位于宣白纸坊，广宁大道直穿而过，与正阳街相连，宣白纸坊多空旷的荒地以及寺庙。千佛寺，三观庙、归义寺、昊天寺多在广宁大道的的两侧周围。

只要闯军一进入这些地区，几乎完全无可阻挡了！

因为明军根本无险可守，只能和明军进行巷战！

明军也越来越多，闯军也越来越多，全部汇聚在了广宁门周围这一块，周围的仅有的几件店铺，也不知道被谁点燃了，火光冲天。

战斗从广宁门逐渐向周围散开，寺庙里的僧人看到火光和喊杀声早已经卷了寺庙中的财宝金银。匆匆而逃。

这里已经四处都是相互攻伐的闯军和明军，数万人的战场厮杀声震天。

闯军进攻的很猛烈，李岩所带的两万余闯军精锐全部加入了战斗，而刘宗敏则是不顾伤痛骑在马上，注视着战斗。

而明军这边幸亏有万余的家兵英勇抵抗，那些普通的明军士卒才没有脱逃，在勋贵家兵的带领下一直在奋勇杀敌！

人就是这样，趋炎附势，喜爱跟风，只要有一个人放下武器逃跑，剩下的人都会一窝蜂的跟着逃跑，若是有人与敌人血战到底，他们也会拿起手中的武器杀人敌群。

这些精锐家兵无疑是起到了带头的作用，他们装备精良，武艺高强，也在战场上担当者主力的角色。

李岩所带来的两万精锐碰到这一万余的勋贵家兵，无疑成了被剁菜的对象。

但是奈何闯军的人数太多，闯军源源不断的从广宁门涌入城中，而明军只有数万人在这里，就算是拥有着精锐家兵队伍，也难以抵挡。

张世泽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他从广宁门一直杀，一路都血海尸山，他不知道他现在所处何处，周围全是在厮杀的明军和闯军，自己身边的亲兵也早已杀散了，自己的儿子张向白也不知死活。

只有陌生的明军和闯军，张世泽的脸已经被血糊满了，他的手臂，他的双腿，都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以死报国恩！”张世泽不断的呢喃，他的眼神已近疯狂，不断的有闯军士兵被他手中早已杀人无数的长枪挑杀，闯军士兵一声声惨嚎，在他耳边如同乐章。

“又杀一个！不亏了！”张世泽一枪寒芒点出，将一个闯军士兵的喉咙刺穿，血顺着长枪留下，满是血污滑腻的双手，在自己的盔甲上抹了一下，让自己能更好的抓稳铁枪，左侧的闯军士兵上前一刀将张世泽的长枪打落在地。

他狰狞的笑了一声，没在战场上没有武器的明军，再怎么强大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张世泽的身躯早已是强弩之末了，紧靠着一丝的执念在支持他一直没能倒下去。

长刀如泰山之势劈来，张世泽知道无法躲避了，但是他不想死，双手本能的抬起。这柄刀本来就不锋利，砍进去张世泽手臂的一半，便被骨头给掐住了，闯军士兵想要将刀收回，却练着张世泽一同拽了过来。

张世泽眼睛怒睁，看着就在自己眼前的闯军士兵，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在了闯军士兵的脖子上，用尽力量的撕扯，撕扯下来一大块肉，那名闯军士兵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脖子，却按不住如泉涌的血流。

张世泽狰狞的仰天大笑，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如同修罗地狱而来的战神，浴血长啸！

想要围上去的几个闯军士兵，硬生生的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李岩看到这一幕，也是佩服不已。

“你是什么人？我与阁下虽然是敌人，但是对阁下的精神，大为佩服！”李岩站在张世泽的面前问道。

张世泽看了一眼李岩：“李岩？”

“正是在下，阁下怎么知道是我！”

“你父亲张精白与我曾是好友，你颇与张精白相象！”

“听闻他有一子，曾中过举人，一首《劝赈歌》明文朝野，后投靠闯军，成了李自成的心腹！”

“想不到你还是我已故父亲的故人！”

“你还有脸提你父亲！你父亲怕是死也不瞑目！”张世泽怒道。

李岩盯着张世泽说：“你是明朝的勋贵吧！”

“我乃英国公张世泽！竖子！”这一声掷地有声，饶是李岩纵横战场，战略出众，见多识广，心中也小小的咯噔了一下。

“那有什么临终遗言？”

“吾以死报国恩，死而无憾。我大明不亡！”

李岩刀落，殷红的鲜血喷洒而出。

“腐朽的大明，有你这样的忠心勋贵，也算是它的荣幸了！”李岩抹掉脸上的鲜血，捡起张世泽的头颅，将他的未闭上的眼睛摸上，然后悬在腰间。

又将他的尸体放在几具尸体的下面，免遭践踏。

这样的英雄值得李岩这样做。

张向白和张五两人一直在一起，两人肩靠着肩。

“老五，我不行了！”张向白也是一身的伤口，此时他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张五则要好一点，他的武艺比张向白要好，而且战场经验也丰富，此时身上只有寥寥数道伤口。

“坚持下去，你家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死了，英国公的爵位传给谁？”张五鼓励道。

“我真的动不了了！”张向白颤声道。

“不行，你真的不能死！”张五一刀将一个闯军杀过来的闯军士兵一刀劈倒。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小巷中，闯军的人数比较少。

张向白是一路杀到这里来，恰巧张五也杀到了这里，碰到了已经伤痕累累的张向白。

“我带你走！”张五把张向白一把扛在肩上，长刀挥舞开路。

跌跌撞撞撞破一扇门之后，房间里黑窟窿通的，此时正是夜晚，房子中的人也不知道呗乱军杀了，还是早已逃跑了。

借着窗外的火光，张五将张向白丢在柜子后面，却引来一声尖叫。

“什么人！”张五警觉的质问道。

张向白有气无力的扬着手：“是一个女孩子！”

张五这才放下心来。

那个小女孩子躲在柜子的后面，躲在这里只要不发出声，就不会被发现。以为从门或者窗户那里都看不到这里，都被柜子给遮挡住了。

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年纪，张向白沾满鲜血的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女孩子便停止住了尖叫。

用着颤颤巍巍的声音说：“你们不要杀我，求你们不要杀我！”

女孩子很害怕，声音里充满的害怕。

“小声点，别把闯军招惹进来了！”张五低声道。

“那你们是明军？”黑暗中看不清女孩子的脸，但是知道这两个来人是明军之后，她的声音稍显镇定了。

“小白，你在这里躲着，不要出去，我出去杀敌！”张五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张向白挽留都没来得及。

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味混着血腥味传进了张向白的鼻子里。女孩子由于害怕呼吸很粗重，而且似乎也受不了张向白身上的血腥气味，向外面挪动了一点点。

“别挪了，别被闯军发现了，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张向白低声道。他的声音很虚弱。

“你受伤了吗？”女孩儿问道。

“废话！”

“柜子里貌似有点药，我拿给你！”女孩儿比刚才镇定了许多，因为这个受伤的明军并没有做出什么出轨的事情。

“不用，很容易暴露的！”

女孩不听劝，依旧跑了出去，打开柜子一阵响动，这让张向白提心吊胆。

幸亏女孩平安的归来，带来一阵香风，坐在张向白的身边，一个药箱也放在了旁边。

“伤口在哪里！”女孩问。

“我也不知道，麻木了，你帮我摸一摸，如果哪里格外的痛，就说说明这里有伤口！”张向白的纨绔性格终于暴露了。

……

广宁门的鼓声突然停止了，秦义心中一咯噔，停下脚步，凝视着那火光大作的广宁门方向。

看到火光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广宁门下凶多吉少了，此时鼓声停止了，他知道晚了，广宁门已经没了……

“大哥！”吴长凑了过来。

他也是脸色凝重。

“继续走，广宁门凶多吉少，我倒要看看是如何情况！”秦义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