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爵左右对比,朱以海除开人脉,似乎是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过朱由榔的。
这让徐文爵心思为妙,但又不敢做出决断。
若是徐文爵孑然一身,那么徐文爵会立马做出决断,摒弃朱以海,以雪中送炭之姿支持朱由榔,或许更大的政治资本。
但问题是,徐文爵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代表的是现在本就如履薄冰,在朝廷权力斗争中飘摇的勋贵,以及他背后的徐家,两百七十余年,徐家家大业大,但是南京徐家主家就有三百多人,而散落在外的发达旁支都不知道有多少。
徐文爵现在是一颗参天大树,他所决定的每一步,都会影响他身边的人,这不又不让他慎重。
还有,不管是支持谁,都绕不开秦义这座大山,若是秦义出手,那么自己又该如何自处?不管是朱以海还是朱由榔,都不会是为了皇位,抛弃了忠孝,不要人心的秦义的对手。
事关重大,徐文爵没有给朱由榔立即答复,朱由榔也知道此事徐文爵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临走时,朱由榔拉着徐文爵的手,诚恳的道:“文爵,你定要帮一帮我。若是我登基称帝,你徐家可进爵为王!”
同样的承诺,朱以海在军营中也许下了,不过徐文爵对于封王并没多大的兴趣,国朝没有封异姓王的先例,有也是死后追封的,而且似乎下场都不怎么好,徐家先祖徐达死后被封为中山王,而徐达死的不明不白,众说纷纭,所以徐文爵觉得王爵这个东西,不是姓朱的,最好不要去沾。
送走了朱由榔,徐文爵回到自己的书房,认真思索着是帮助朱以海还是帮助朱由榔,这其中的利弊关系,必须要分析清楚,另外出现的各种意外,也需要有应对的方法。
最让徐文爵头疼的是秦义,如果秦义真的提兵入京,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南京城的十万大军可不是秦义的十万兴明军的对手,更加不用说,秦义还有着其他三镇的帮助,大明朝的兵马,除开徐文爵手里的十万人,似乎全都被秦义掌握在手中了。
朱由崧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宫中严密的封锁了消息。外界根本不知道宫中的消息,只道是日子还是一如既往。
甚至就在宫城中的内阁值房,也不知道朱由崧已经陷入了昏迷。因为朱由崧时常沉迷戏曲,不理朝政,一连几天见不到朱由崧都是常事。内阁大臣们对于这次几天没有看到朱由崧,也并没有什么觉得奇怪。
韩赞周和田成两人看着躺在床上的朱由崧,两人无言,周边的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御医来看过了,开了几个药方,他们也无能为力!”田成说道。
一年多前朱由崧昏迷,御医们就没有任何办法,那时候都差点准备后世,宣布朱由崧驾崩了,可是被傅青主给治好了,朱由崧又活了个一年多的时间。
这次朱由崧再一次昏迷,韩赞周和田成也并不指望御医们能让朱由崧醒过来,而且这次看来朱由崧是病的更加的严重,脸色苍白,若不是还有着呼吸,常人看着定然会以为是一个死人。
韩赞周和田成自然是知道朱由崧时日不长了,两人才密谋筹划,打算让鲁王朱以海登基。
但是目前主要的问题是如何让鲁王没有阻力,并且还能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两个老太监一番商议,胆大包天的居然打算伪造诏书。
“陛下的印绶我们可以轻易的拿到,但若是没有内阁的盖章,这份诏书是没有合法性的。咱们大明的制度不同于汉、唐,能轻易的伪造诏书!我们若是就这样伪造一份诏书,势必会让人抓到把柄,说我们伪造诏书,从而质疑鲁王的帝位,到时候定然是一场纷争,最后便宜了旁人!”韩赞周说道。
这个旁人,韩赞周指的就是秦义,韩赞周略懂兵略,对于秦义的实力,他是有一番计算的,现在的秦义无人敢惹,若是秦义真正的有心帝位,那么没人可以阻挡的住,但秦义真敢如此这样明目张胆的谋朝篡位,恐怕会引来天下人的口诛笔伐,甚至被后世人辱骂千万年。
“内阁之中如今心向秦义的人可不在少数,若是让他们知晓了陛下昏迷,秦义恐怕就要有动作了!”田成说道。
韩赞周和田成两个人阉人,瞒住消息倒是挺厉害的,但是这种大事上的决断,他们两个阉人到底是阉人,显得十分的优柔寡断。
“不如我们找傅青主来?让他将陛下先救醒,然后让陛下立下遗诏?”韩赞周提议道。
“不可,不可,韩公公有所不知,傅青主和秦义交情极为的好,现在让傅青主进宫,只怕秦义转眼就知道了!”田成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韩赞周说道。
韩赞周问田成,可是田成也不知道了。
将房间中的宫女太监全部呵斥出去,警告了一番不要走露任何消息,房间中陷入了沉默。
“富贵险中求,陛下昏迷不醒,不可能再立诏书了。所以诏书我们必须是要伪造的,但是我们需要找一个好借口!”韩赞周比田成是有点头脑的,他当即拍板说道。
“该怎么做?”田成问道?
史可法放下手中的笔,对门外的书吏道:“将这封公文送到高大人的值房,让他做出批示!”
小书吏是去年科举的新科进士,这内阁小吏,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
这是一份关于查处贪腐,澄清吏治的行动方案,史可法刚刚完成,打算交给高弘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清查吏治是高弘图从福建回来就提议过,后来浙江发生的事情,让内阁成员感觉基层都已经腐烂坏了,在不进行整治,江南大地恐怕会和北方一样,流民四起了。
所以史可法开始谋划这件事,那一叠厚厚的公文,就是史可法做的一个初步计划。
整治吏治是动筋骨的大事,并且还需要估计到各方面,需要考虑周到,而且还需要皇帝的亲自批示,若是皇帝不同意,这件事只能作罢了。不过这种事情,皇帝一般都是同意的。
高弘图在隔壁的值房,拿到书吏送来的公文,用了半个时辰,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似乎是绝的有几个地方不妥,干脆自己直接跑到了史可法的值房,两人一番商议之后,史可法又涂涂改改了几次。高弘图再看了一次,才很满意的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了。再交由其他几位阁臣看看吧!”
内阁中,目前只有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王铎四个人了,自从阮大铖和钱谦益死后,内阁之中就没有再增加人选。
姜曰广、王铎是东林中人,之前以钱谦益为首,钱谦益死了后,两人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每日处理政事,再加上本就是和史可法、高弘图两人是老相识,倒是和史可法高弘图颇为和睦。
姜曰广说亲秦义也不亲,此人善中庸之道。而王铎对于秦义可是赤裸裸的表明着厌恶秦义,不过王铎不是那种搞小动作报复的人。
让书吏去通知了姜曰广和王铎,没有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史可法的值房。
“宪之什么事?”王铎进来问道。
“此次子犹提出的革除腐败,澄清吏治之事,我拿出来了一个章程,我和子犹都看了,都已经没有问题了。觉之和居之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史可法对王铎和姜曰广说道。
王铎接过翻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得太细,然后交给了姜曰广,姜曰广看得就比较细了。
“觉之觉得如何?”史可法对王铎问道。
王铎笑道:“底层腐败之事,唯有用重典,才可彻底逆转这样的情况。但又不可打击面太广,引起反弹就得不偿失。此事之上宪之操控的更加好,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姜曰广看得很仔细,看完之后说道:“宪之很细心。我没有意见,我们盖了章就呈交给陛下吧!”
几人当即就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表明几人同意这份方案。然后再盖上了内阁的印章,这是代表内阁的盖印,然后现在就需要送到朱由崧手中,由他做最后的批示了。
“还是由宪之送过去吧,陛下应该在梨园,距离内阁还是挺远的,我们腿脚不麻利,就不去了!”高弘图笑道。
王铎和姜曰广也是笑道:“那就由宪之送过去吧!”
“你们啊。行吧,既然都不想走路,那就我去吧!”史可法没好气的笑道。
宫城内不能骑马,没有皇帝的恩赐也不能坐轿子,只能靠步行,宫城太大了,从内阁值房到朱由崧听曲的梨园,大概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
史可法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梨园。值房和梨园,一南一北,两个地方都是在宫城的两端。
走近梨园,史可法并没有听到任何的戏曲声,不由已获,难道陛下今日并没有来听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