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兄差点一口茶没有吞下去,咳嗽了几声,笑着揉了揉笑出眼泪的眼睛。
对方公子道:“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突然醒悟了!”方公子说道。
“醒悟了什么?”
“醒悟了我这么受欢迎完全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你怎么最近变得这么自恋了!”
“阎兄说笑了,我一直这样的!”
阎兄笑呵呵的道:“听说你最近认识了几个洋人传教士?你不会是跟着这群洋人混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确实认识了几个洋人传教士,对西方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咱们大明不如人西洋啊!”方公子叹道。
“此话从何说起?”阎兄好奇的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也很难,我可以确定的是,如今我中原已经落后于西方,不管是在文化、军事、科技、经济等方面都开始慢慢的落后于西方,而那西洋传教士浑身充满自信,汉唐时期那副外族人卑躬屈膝,如今他们看我中原人如同看野蛮落后的猴子一般!只是因为他们的国家制度,他们国家的经济、军事、科技远强于我大明,我大明虽然幅员辽阔,自诩天朝上国,可跟这些传教士口中的国家相比,根本不算一回事!”
“方兄有点严重吧?”
方公子摇头:“阎兄,等你了解了西方的那些著作,那些书籍,你就会明白,西方国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他们现在已经在超越中国了!他们的足迹遍布世界,我们中原人认为天地是方的时候,人家西方人已经通过船只,走遍了世界,证明天地是圆的,而且是一个球体!”
对面的阎兄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们若是生活在一个球体上面?那岂不是会掉下去?”
“不太清楚,这或许会有另外的人来解释,但是人家是明明白白的通过实践证明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圆的!”
“简直荒谬,荒谬,太荒谬了!”阎兄说道。
“我也觉得荒谬,可人家从西方的一个叫做西班牙的国家出发,一路向东,然后横渡大洋,到达另外一片大陆,之后一直向东,穿越大洋,到达咱们的吕松然后又横渡一座大洋,回到故乡,他们的航行记录可做不得假!”
阎兄还是不肯相信,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说法。
方公子也不再强求让阎兄相信,继续道:“西方学识一点也不比中原学识弱,而且他们的学识更加的实用,尤其是一个叫物理的分类学科,很是博大精深,我已下定决心,潜心研究这门学科!”
“方兄有大志向啊!”阎兄叹道。
“不说我了,阎兄,你真的愿意只当一个小小的典吏?你的能力我知道,不应该屈居于一个典吏的,若是你真想谋一份前程,你还是可以去投兴明军的,我听说秦国公需要那些读过书又善兵事的人,这样的条件正适合阎兄你了,为何不去?”
“以阎兄的能力,担任一个典吏实在是屈才了!”方公子叹道。
阎应元是祖祖辈辈都是武人,到了父辈这里,他父亲不是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让儿子放弃习武,去从文考状元,可似乎是血脉里的尚武精神作祟,一边从文的阎应元一边习武,不但文才绝伦,一身武艺也是不输于人,是真正的文武全才,崇祯年,按照父亲的遗愿,阎应元参加科举,居于进士及第,之后授江阴县典吏。
上任之初,海寇顾三麻子率数百艘战船进犯黄田港,阎应元领兵据守,连发三箭,皆有人应弦而倒。海
寇心惊胆战,不敢再犯。
他任内平定盐盗,平服民乱,政纪突出,江阴百姓感激他的恩德,在社学中为他画像留念。之后北都沦陷,朱由崧登基,朝廷本想调他转任广东韶州英德县主簿。但是因母亲病重,且道路堵塞,没能成行,全家便在江阴城外砂山脚下散居。
这几日母亲病情加重,阎应元带着老母来到南京求医,想要找傅青主,可得知傅青主随军前往沭阳了,阎应元只得转求其他大夫,不过南京城的大夫的医术还是高明,母亲的病再得到救治之后,已经有好转。
今日正好碰到故友方以智,因为母亲得治,心情大好的阎应元相邀方以智来这茶楼喝茶。
“秦国公是真正心怀国家的人,至于这个朝廷的衮衮诸公,还是算了吧,他们只会为自己谋算利益,这群人是真正的祸国殃民之辈,阎兄为这些人充当走狗,还不如去投兴明军!说实话,我早有投兴明军之心,听说兴明军在扬州有匠作营,专事所谓科研,我正有此意加入,阎兄不如和我同行?”
“方兄,慎言,这朝廷虽然腐朽,但耳目还在,切不可让人听到传到官府的耳中!”
“耳目?朝廷锦衣卫都快要被解散了!朝廷哪有什么耳目!”方以智不在乎的说道。
阎应元苦笑。
“阎兄若是想和一起投秦国公,我有门路。我素与侯方域相识,侯方域现在就在扬州,与秦国公交好,我们可以找他引荐!”方以智道。
阎应元想了想道:“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以阎兄的能力,投到秦国公帐下,定会得到重用的!”方以智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阎应元想了想:“那行吧,不过得等我老母病好了之后我才能启程去扬州!”
“阎兄这才是明智之举嘛,走,我和你一起去探望探望伯母!”
方以智拉起阎应元就要走,这时旁边一声:“慢着!”让两人顿住,看向那人。
一看到那人的装扮,方以智和阎应元一愣。
那人飞鱼服,绣春刀,腰间挂着的腰牌,一面刻着北镇抚司百户沈练!
“这位兄台,有何贵干?”阎应元看向那锦衣卫百户沈练。
沈练坐在桌旁,一动也不动,面色沉静的道:“我刚才听到二位言我锦衣卫已经解散了,口出狂言,嚣张至极,麻烦二位跟我回一趟衙门吧!”
阎应元呵呵一笑:“刚才我与朋友只是无心之言,还请这个大人赎罪!”
“我管你是无心之言,还是有心之言,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那么就得罪了!”沈练抓起手中的绣春刀,正欲动手,阎应元却一手按在那放在桌上的绣春刀上,两人对视:“你敢和锦衣卫动手?”
“锦衣卫?真当你们锦衣卫还是以前的那个锦衣卫?我可是听说,你们锦衣卫几乎都要快被间谍司全盘接收了,甚至连你们的指挥使大人冯可宗都有意投奔秦国公,让锦衣卫和间谍司干脆合并!”阎应元和沈练对视,阎应元笑着对沈练说道。
沈练干脆放弃绣春刀,以手肘朝阎应元打去,阎应元后退两步,一手挡住沈练的肘击,一手抓着绣春刀,沈练的动作也极快,看到绣春刀被抓住,他另外一只手也迅速抓住了绣春刀。
两人此时的姿势是一手交击抵住对方,一手抓住绣春刀,互不相让!
“你可知道袭击锦衣卫之罪?那可是要砍头的!”沈练对阎应元说道。
“我和我这位朋友是无心之言,再次我向大人告罪一声,还请放过!如果大人定要追究,那么阎某不介意拼一个鱼死网破!”阎应元对沈练说道。
“松手!”
阎应元松开,沈练将绣春刀悬在腰间,看了两人一眼:“下次别让我逮到!”
“多谢百户大人!”阎应元拱手道。
沈练走了,方以智看着沈练远去的背影,对阎应元道:“你说为什么啊?这锦衣卫据我说知,连每月的薪禄都已经发不出来了,众多锦衣卫不是辞职就是干脆脱衣飞鱼服去间谍司,而且朝廷各级衙门,对锦衣卫都已经是爱理不理,一些案件往来都断绝了,锦衣卫可以说是已经解散的边缘了!可这人怎么还是如此嚣张?而且身为一个百户,身边居然都没有带人?恐怕他下辖的锦衣卫都已经跑光了!”
阎应元拍了拍方以智的肩膀:“我刚才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充满了落寞,他还在坚守着锦衣卫。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还坚守着一件事物,已经很少了!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觉得我和他以后还会再见的!”
街道上,沈练挤在人群中行走着,手按在绣春刀上,脸色沉静的挤在人群中,朝着锦衣卫的衙门而去,虽然那个衙门已经空无一人了,但沈练还是每日坚持前去点卯。
踏入那早已破旧不堪的衙门,平时自己进入,总有数只夜猫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等着自己给它们吃食,今日怎么不出来了?
沈练面色凝重,右手放在绣春刀刀柄上,走入院子,空无一人,继续走进大厅,那大厅属于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人。
“你是何人?” 沈练盯着那位置上的人问道,那人可不是指挥使冯可宗。
陆飞正吃着点心,早上来的匆忙,连早饭都没有吃,到了南京城才有空让属下去买了正宗的南京李记千层糕糕点,此时陆飞正吃着,对于沈练的质问,陆飞只是一笑,对其问道:“你就是那个锦衣卫落败如此,也一直来点卯的沈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