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开封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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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拉着林于走入家中,林于的亲兵则被周围的邻居街坊请到家中吃饭,不过都被拒绝了,虽然城中百姓不可能伤害林于,但是不可不防城中的鞑虏斥候间谍以及别有用心之徒。

街坊们也不好强求,只是将家中的好吃的送过来,给这些亲兵们吃。

士兵们受到百姓的爱戴,这是军民之间最好的关系,在这样的关系下,军队战斗力想要不强都难。

世间事,情之一字最为强大。这个情,与任何感情都有关系。

老丈家中的饭菜只是普通的家常便饭。

家中还有着妻女,不过有客人来了,并没有上桌。

林于和老者坐下,老者对林于道:“老朽和将军是本家,也姓林,将军叫我老林头就可以了!”

老林头是地地道道的开封人,祖上也一直住在开封,老林头年轻的时候从父亲手里继承了一个小酒楼,但是世道越来越不太平,生意自然也不好做,李自成袭击开封,流寇在城中烧伤抢掠,老林头的小酒楼被付之一炬,而老林头的当时十四岁的女儿也被流贼玷污,如今都近二十了,也还没有人要,老林头也乐的如此,将女儿留在身边伺候自己和老妻。

其实老林头的年纪也不过是近四十岁,但是经过酒楼被烧,女儿被玷污之后,老林头一夜白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街坊邻居便以老林头相称了。

老林头痛恨鞑虏,若是在年轻十几岁,说不定就投军杀敌了。

鞑虏比流贼更可恶,对汉人如猪羊,还有剃发易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就把头发个剃成那难看的猪尾巴?异族的审美真是有大问题,老林头经常这样想。

还有那穿着那丑陋的马褂,哪能和现在穿着的衣服相比?

这是华夏衣冠,是汉人引以为傲的东西,据说汉唐华服曾经让不少外族人羡慕不已。

还据说鞑虏动不动就让人称奴才,动不动就要下跪三跪九磕,好好的人,怎么连尊严都不要了?尤其是那些投鞑虏的汉人,这些人连畜生都不如,祖宗都不要了!

老林头愤怒的说起这些,林于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入侵自己家园的都是十恶不赦的敌人,鞑虏之祸更甚流贼,老林头深以为然。

所以老林头对于鞑虏的痛恨,丝毫不弱于对流贼的痛恨。

老林头的想法只是这开封城中二十万人中的二十万分之一,军民上下,对于流贼是出自心底的痛恨,而对于鞑虏也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异族也敢窃据中原?做梦去吧!

林于一直面带微笑,沈庄的思想宣传做的很成功。

林于在长安卫担任卫所指挥使,百姓们看到明军的眼光是冷漠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漠,他们不愿意相信明军,因为有时候明军比强盗比流贼更加的可恶,他们也害怕明军,唯恐避之不及。

甚至有些地方,因为有着明军的存在,百姓们是一村一村的迁移。

林于那时候就想,一个国家的百姓都怕自己的国家的军队,那么这样的一只军队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当时林于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因为当时普世价值看来,军队是为当权者服务的,军队是帝王的武器,而并不是百姓的保护伞。

只是军队与百姓才是鱼水之分,为什么要为当权者服务?

当有一天,秦义告诉林于,他想的没错,军队是为百姓服务的,军队也是为国家服务的,但唯独不是为当权者服务,当权者也就是帝王用军队镇压国内百姓,就是窃据军队,颠覆军队。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林于就幻想,军队被百姓拥戴,军队保护百姓,军民一家鱼水情,这样的时候,百姓信任军队,军队也心甘情愿为保护身后的百姓而死,那么军队将会爆发巨大的战斗力。

秦义又告诉林于,这样的一天不会太远,你会看到的。

林于也很坚信能看到这一天。

只是这才多久?一年还没有吧?

这一天就看到了。

“林将军,咱们这次到底能不能抵抗得了鞑虏?”老林头发泄玩之后,喝了一口珍藏多年的浊酒,这些年粮食都不够吃,哪有余粮酿酒,这些都是当时开酒楼,埋在地上未取出来的。

“我先前觉得抵挡不住鞑虏的,因为我军只有几万人,而鞑虏有十余万人。但是我看到开封城内的百姓与我一条心。我就知道我能守住开封城了,我不只是几万人,而是整整二十万大军!更是有着二十余万的民心。天意所为,想不守住开封都难!”

……

今天的天空有点灰蒙蒙,阴天,应该不会下雨。

身边的人都情绪高涨,战争的气氛很是浓郁,但是林于心中却压抑万分,如同这天色一般,压抑沉闷。

他一直在想,若是城破之后,城内的二十余万百姓怎么办?鞑虏素来喜欢屠城,我战死之后,鞑虏会不会将怒火放到二十余万百姓身上?

说没有压力是假的,说满怀自信也是假的。

战争充满了不确定性,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能让一场战争胜负天平倾斜。

而且林于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型战争,也是第一次指挥这样的大型战争。

面对的对手也不是战斗力底下战五渣的流贼,而是天下至锐,有着满万不可敌的满清鞑虏。

若是失败,不仅是开封城城破,更是对秦义的整个战略起到极为不利的作用。

甚至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让这场弘光元年的抵抗满清的战争以明军的失败而告终,若是失败,江南万里河山,将会被铁蹄踏破,无数的百姓,将会在水深火热之中。

巨大的压力压的林于喘不过气来。

但越是压力巨大,林于告诫自己越是要冷静,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就算最后不能胜利,也要拖住满清的步伐,给其他防线拖延时间,以求打败鞑虏。

走上城墙,自己的属下都在紧张的安排各个城墙段的防御,这些不用自己这个将军操心,这些东西早就讨论过,最后是自己拍板。

自己的作用只是监督占据,居中调度。

三月初二,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天气也开始转暖。

看着底下密密麻麻开始集结的满清军队,林于叹了一声,虽是生命伊始的三月,可这开封城,将会要即将消逝无数的生命。

春风依旧还带着一丝寒冷,冷风拂过,很柔,这大概就是春天的风吧。

长呼一口气,林于头脑清醒几分,摒弃掉心中杂念,林于开始注视着城外的大军的动静。

第一波攻城预料之外,没有出动八旗大军,一个是因为八旗军善于骑战,而不善于攻城,二是八旗不会做无异议的消耗。

炮灰多得是,能不动有八旗就不动用八旗。

城外的进军的鼓声而城内准备战斗的鼓声同时响起。

士兵们紧张是正常的,林于道:“看到没有,攻城的是汉人,是那些背叛我们的汉人,那些人现在不能叫做汉人了,他们是走狗,他们之前也是明军,但他们背弃了国家,背弃了兄弟袍泽,也背弃了黎民百姓,你们看到没,他们也在害怕?他们也在害怕死亡!兄弟们,不要紧张,他们打上城墙来了,就用手中的刀剑杀了他们,也是一刀一个的事情!”

林于的鼓励,让士兵们释然,心中的紧张也烟消云散。

是啊,对面不是八旗军啊,只是那些叛变,逃跑,沦为异族走狗的懦夫,是人民百姓是民族的背叛者,这种人真是该死,居然帮助异族鞑虏来对付自己人,那么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念同族之情了!

南门、北门的鼓声也响起,风雨欲来,一场杀戮盛宴即将开始!

开封城有护城河,孔有德需要填平护城河,才能搭建云梯攀爬上城墙。

战争方式在改变,随着火器的出现,其他的攻城器械已经渐渐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比如攻城锤这样轰开城门的大型攻城器械,如今只要几尊火炮,对准城门轰击,就能将城门给轰破了。

只不过开封城应该早有防备,想要轰开城门不是那么简单的,除非是近距离投放火药,去将城门炸开。

但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要填平护城河。

孔有德的部下们,扛着沙袋,朝着护城河狂奔而去,现在这波不算是真正的攻击,等护城河填平之后才是开始真正的攻城战。

但城墙上的明军可不会这样乖乖的给满清大军填平护城河!

城墙上放置着无数的火炮,也放置着建造的抛石车!

满清军队的士兵渐渐的出现在火炮的射程之内。

“开炮!”林于一声令下,数十门火炮同时点火!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硝烟弥漫城墙,装填的铅弹被射出,巨大的冲击力将城墙下的一个士兵身体一分为二,而那个士兵双腿还保持着往前迈步的姿势,上半截身体就不翼而飞了。

铅弹巨大的冲击力在一条直线上带走无数条性命,数十门火炮同时开火,造成的巨大杀伤力让攻城的士兵们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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