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和尚的案件不过半日时间便被南京官场之人熟知。
此时南京兵部之中,朱之冯正在和阮大铖商讨供给少年军物资一事。
“朱大人,这少年军是怎么一回事?”阮大铖拿到少年军的物资供应的批文根本不知所以,这一万人要的各种军械、粮草、帐篷、服装等居然是其他部队的数倍,阮大铖一看过往的公文,每个月兵部都批示了这些申请,有兵部郎中、主事、侍郎、尚书的盖印。
朱之冯见阮大铖拿着少年军申请军资的公文过来,心道这份公文怎么到了阮大铖哪里了,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朱之冯脑中一闪而过。
“少年军是首辅大人代秦国公招募,一万人俱都是十五岁之下的少年!”
“十五岁?朱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十五岁之下的少年从军,他们怎么上战场?人还没有兵器高!”
朱之冯笑道:“少年军在三年之内是不上战场的,现在他们需要的只是训练,日复一日的训练!”
“那训练怎么耗费如此之多的钱粮物资,更是其他可战之兵的数!简直荒谬!”阮大铖气愤道。
朱之冯瞥了一眼阮大铖,语气也冷了几分:“少年军是首辅大人和秦国公商议而成,少年军更是寄托首辅和秦国公的厚望,训练方式前所未有的新颖,秦国公更是称赞少年军是未来的明军脊梁,一切物资都是优先大量供应!”
“朱大人,少年军所用物资钱粮足够养活一直五万人的部队,现在讲这些钱粮物资供应给这样一支毫无战斗力的少年军,简直就是浪费!”
“少年军军成之日足以抵五万人,甚至十万人!”
“未来之事谁又能说清!此条我绝对不会批!”阮大铖道。
朱之冯心中冷笑,他哪还能不知道阮大铖这是在借少年军之事试探自己,若是自己退步妥协,日后兵部怕是由他说了算。
“阮大人真不批?”朱之冯问道。
“不批!”阮大铖摇头。
“既然如此,到时候我就看看秦国公带人来南京打上兵部大门,阮大人有几个脑袋给秦国公砍!”朱之冯冷笑道。
阮大铖面色一变,心中稍稍害怕,不过还是强词道:“哼,我乃朝廷命官,除开圣上,谁都没法处置我!”
阮大铖愤怒的走了,朱之冯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心中对阮大铖又升起了几分警惕,这阮大铖才来兵部几天,看来这几天时间阮大铖在兵部收买了不少人,原本一直自己批复的公文出现在了阮大铖的案头,看来自己需要敲打敲打底下那群人了。
阮大铖一脸愤怒的回到自己的值房,在兵部的郎中、主事们都看到阮大铖怒气冲冲的从左侍郎的值房出来,一个个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嗅觉灵敏机灵之辈,已经在转眼珠想主意,看看能不能在兵部两位侍郎争锋中左右逢源得到什么好处,或者该抱谁的大腿才能青云直上。
阮大铖回到自己的值房,原本满是怒意的脸瞬间变得阴沉。
“朱之冯也是老油条了,官场的手段我还不一定玩的过他,而且此人做事谨慎,很难抓到把柄,最主要的他和秦义是患难之交,我想要踩掉他爬上兵部尚书的位置看来还需要仔细考量一二!”
刚才自己稍微试探下朱之冯,朱之冯立马就搬出来了秦义和史可法,目前的自己还不是秦义和史可法的对手,阮大铖阴沉着脸思索着该怎么才能爬上兵部尚书的位置。
“他朱之冯的靠山是秦义,而我的靠山……只能是皇上了!”
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阮大铖的思绪,阮大铖收起刚才刚才的阴沉的神情,变得和蔼可亲,对门外道:“进来!”
看到来人,阮大铖微微一笑,此人正是自己在兵部这几日收买的人之一,此人正是兵部武选清吏司两位郎中之一。
“右方,什么事?”阮大铖问道。
周右方行礼对阮大铖道:“大人,水西门出现一位僧人,自称定王……!”
阮大铖听完周右方所述,问道:“此人当真说当立潞王?”
周右方道:“千真万确,这事赵之龙禀报给陛下之后,不知怎么的,就传的满城皆是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阮大铖大笑。
“右方,你就等着看好戏吧!”阮大铖说道。
周右方好奇的问道:“大人准备……”
阮大铖阴笑的点头:“此事我若不做点文章,怎么也说不过去啊,哈哈哈!”
……
“传谕赵之龙、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与刑部尚书解学龙,三部联合审讯大悲!”
朱由崧的谕令马上就从皇宫下达到了三人的手中。
“三堂会审,一个和尚如此行事大众,当今圣上看来是真急了!”刑部尚书解学龙在接到谕令之时正在和史可法商谈事宜。
内阁首辅值房之中,史可法和解学龙相对而坐,带传令太监走后,史可法皱着眉头对解学龙道:“石帆,此事我也听人说过了,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解学龙是东林之中少数与史可法还交好的人之一。
时魏忠贤专权,解学龙忠诚正直、针锋相对。
魏忠贤迫害王纪,将其削籍,解学龙则疏王纪“亮节宏猷,宜名置廊庙。”
魏忠贤滥用奸党,解学龙则劾川贵旧督张我续“贪淫漏纲”、新督杨述中“缩卸责”。
魏忠贤大为恼火,于天启五年九月,指使御史智铤劾学龙为东林党人,由是被罢归。
从此解学龙就被贴上了东林的标签,就算魏忠贤身死,皇帝从天启换到崇祯,在换到如今的朱由崧,解学龙身上东林的标签也没有被摘去。
对于此,解学龙也懒得去解释,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虽然身上有东林的标签,但是解学龙很少参与东林党争,就是是被钱谦益多次拉拢,解学龙也是不愿意参与他策划的党争。
东林与史可法交恶,解学龙与史可法的友情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保持着过去的关系。
解学龙身居高位,对朝廷的明争暗斗知道的清清楚楚,大悲和尚之事本就蹊跷,经史可法如此一说,解学龙一惊,凝神对史可法道:“你是说大悲和尚的背后是东林?”
史可法摇了摇头:“不像,钱谦益姜曰广等人不会做的这么明显,相反这段时间南京城中传闻的真假福王之事有可能是东林在背后策划,但大悲和尚之事太过明显!”
解学龙想了想,此事确实不像是钱谦益办事的风格,这背后看来是另有其人!
“那会不会是阮大铖策划?最近阮大铖可是蹦跶的厉害!”解学龙道。
“不好确定,这背后之人居心叵测,意欲挑起党争,不过怎么说,其心可诛!”史可法道。
“宪之打算找出幕后之人?”解学龙问道。
“有此意!”
“怎么找?”
史可法笑道:“我找不到,但是有人肯定能找出来!”
解学龙会心一笑,知道史可法所说是谁了。
……
大悲和尚被转移到了刑部大牢,这次三堂会审以刑部尚书解学龙为主,审讯地点也是放在刑部之中。
三堂会审很是正式,解学龙坐在正位,一声令下带犯人,马上就有锦衣卫压着大悲和尚上堂了!
“用刑!”解学龙下令道。
刑部大堂马上就传出一声声惨叫,极为惨烈!
解学龙眯缝着双眼,看着已经快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大悲和尚,看到大悲和尚即将晕厥过去,解学龙马上下令停止用刑!
一桶在外面寒冷的天气下放置了许久的冷水从头淋到脚,即将晕厥的大悲和尚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解学龙的堂印一拍,大悲和尚将目光看向解学龙,解学龙质问道:“大悲和尚,报上你俗家姓名来!”
大悲和尚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解学龙再一次大声问道:“速说,莫逼我又用刑!”
大悲和尚身体一颤,想到刚才那残酷的刑罚,大悲和尚说道:“贫僧姓朱,并不是宗室之人!”
解学龙继续问道:“是哪里的僧人?”
“贫僧是苏州一寺院之中的和尚!”
“那你为何冒充我大明宗室!”
大悲和尚答道:“我与潞王相识,潞王贤明,在定策之中失败,日渐沉沦。我又听闻当今圣上继位大统是在武人的扶持下才得以登上帝位,朝廷士林多有不服,而当今圣上又糜烂不堪,不理朝政,我心忧虑,遂私自出此下策,冒充亲王,形成舆论,推翻朱由崧!”
解学龙怒斥道:“大胆狂人,敢妄论当今身上,来人给我用刑!”
由于锦衣卫指挥使在此,所以在这次三堂会审中听用的都是锦衣卫,锦衣卫善刑罚,大悲和尚摇摇欲坠的身体在锦衣卫的摧残下,很快就晕厥了过去。
解学龙看向赵之龙和冯可宗,说道:“二位大人,此人就是一个疯狂而拙劣的骗子,我觉得案件没有再追索下去的必要,应当结案!”
解学龙知道再审讯下去,定会有人做文章了,如果不阻止的话,引起的争斗,势必会让整个南京陷于风雨之中。
赵之龙皱了皱眉头,道:“尚书大人,如此结案,是不是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