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便有亲卫营的士兵将今日上午史可法邀请秦义前往兵部参与会议的消息禀告给秦义。
虽然秦义昨日所说不必告知他,但是史可法还是邀请了秦义前往,毕竟秦义在如今的南京武将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决策会议,而且秦义的话在南京城中也是有几分分量的。
穿戴好盔甲,一路策马狂奔,此时已经是已经快是正午了,秦义从富乐院到军营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因为跑了没几步,就碰到有人在秦淮河畔策马狂奔,秦义二话没说拦了下来,把人给丢下去之后,便让赵明和李富贵解决了。
赶到兵部,此时里面居然还人声鼎沸,争吵不断,秦义感叹道所幸这帮老家伙还在吵闹,若是此时都在皇宫中吊唁了,自己迟到,那便非得被这些人网罗上一些罪名了。
秦义走入兵部,马上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史可法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没有说话,见到秦义来了,赶紧起来迎接。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侧目,一个个马上便猜测昨天史可法和秦义看来是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凭两人的关系,史可法根本没必要站起来迎接的。
钱谦益脸上不变,继续喝着茶,而那些争吵的老臣也都安静了下来。
“诸位还在为立帝之事争吵?此时已经快要到正午了,国丧今天不发?你们就是这样做臣子的?”秦义的话让大厅中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此时距离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若是下午发丧那就不像话了,诸位再吵下去永远会没有结果,不如就按钱大人的提议如何?”史可法站出来说道,毕竟他也是吵的烦了,而且此时国丧必须要举行了,没有在下午举行国丧的道理,虽然南京的国丧会比较简单,但也要有点规矩的。
史可法看向钱谦益:“钱大人,你昨天的提议,难道你现在也不同意了?”
钱谦益忙不迭的站出来:“我是一贯同意迎立新帝,今天十一,五月初一若是北京还没有消息传来,那我们便迎立新帝,而在这段时间之中,我们便可以商量迎立那位皇帝!”
“皇上三月十九陨落于煤山,至五月初一,一月有余,礼制规定帝皇驾崩一月才能让新帝登基,此举正符合!”
“在下也同意钱大人的看法!”兵部尚书吕大器出列同意道。
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右都御使张慎言、詹事府詹事姜曰广、给事中李沁、章正宸,以及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勋贵代表老魏国公徐弘基、诚意伯刘孔昭、礼部侍郎王铎等人俱都出列表示支持。
南京六部有兵部、礼部、户部三部支持迎立新帝,再加上南京最大的勋贵魏国公的支持,迎立之事已成定局了。
见到如此阵容,那些反对的便也没有做声了,毕竟这不是你死我活的党派斗争,这只是意见的分歧而已,就连东林党的内部都出现意见分歧。
“好,既然无人在反对,那么迎立之事已经成了定局,请诸位移步宫中,礼部早已准备好,只等诸位大人了!”史可法出列,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六部就在皇城外,从洪武门进入,再进承天门,便已到达宫内了,此时宫内缟素一片,太监宫女嚎哭不断,也有宗师跪伏在灵堂前。
百官和勋贵的来临,换上素服之后,吊唁便正式开始了。
坤宁一身孝服,她是作为目前崇祯唯一的子女参与国丧的。
这些老东西一进入灵堂便是嚎啕大哭,如丧考妣,秦义跪在地上,想要挤出几滴眼泪,硬是挤不出来。
坤宁哭的梨花带雨,由宫女搀扶着站在一旁。
钱谦益作为礼部尚书,在念着祭文,又长又臭,秦义听得昏昏欲睡。
形式主义害死人啊,这还是简单的丧礼,因为崇祯的尸身并没有在南京,此时还在北京,被北京的百姓从暴尸在河滩边,移到了田贵妃的墓中,也算是有个陵寝了。
秦义不敢想象,若是崇祯的尸身在南京,那会是怎么一番场景了,那些繁琐的礼仪,非得把人折磨死,其中繁琐秦义是了解一点的,比如在皇帝死后,三天之内每次吃饭都要筵哭一番,而且在宫中每日要祭拜,服丧二十七天,这二十七天中,每日清晨在家中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焚香哭丧……
钱谦益念完祭文后,又拿出一份六部合拟的诏书,意思是现在情况紧急,一切事急从权,南京六部以及各衙门,照常运转,以防李贼,同时南京诸军加紧训练,早日北上克复北疆,收复帝都……
一下午几乎就是跪着完成了各项礼仪,秦义倒还好,只是大腿发麻,而一些老臣是跪的直接晕了过去,坤宁也哭晕了,被宫女给扶着歇息去了。
礼部继续主持吊唁,南京的宗室、勋贵还需要继续服丧,而六部官员可散去,举行各自的公务,只需要每日前来祭拜一番即可。
秦义也打算离去,但是却被人叫住了,一个太监扭着腰走了过来,来到秦义面前行了一礼:“秦将军,公主殿下嘱咐让秦将军留下来!”
留下来?秦义心中诧异,跟随着太监来到坤宁所在的宫邸,太监禀告了一声秦将军来了,只听到房间里坤宁虚弱的声音响起:“让将军进来吧!”
秦义步入凤阳阁,凤阳阁是专为公主准备的宫宅,凤阳阁的占地极广,太祖时期这里住了不少的公主,凤阳阁其中院落是有不少的。
而现在的凤阳阁只住了坤宁一个人,所以坤宁的住宅是选在最外面的一间院落,也是最好的一间院落了。
在灵堂前晕倒的坤宁已经醒转了过来,面容憔悴,睫毛间隐隐还有泪珠,脸上也是有着泪痕,让人看着心痛无比,秦义心底大呼我见犹怜啊。
“见过公主殿下!”
“秦大哥,在船上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咱们之间没有那套帝王家的礼仪吗,你怎么自己都违背了!”
“呃,说的也是,进了这皇宫让人压迫不已,所以才行礼的!”
这不是秦义贱,没骨气,南京的皇宫已经不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了,这座几乎占据了南京城三分之一的伟大宫城,比北京城更加的雄伟,更加的具有帝王威严,这座宫城,才是华夏真正的精髓所在,行走在这座世界上最大的皇城之中,那强大的压迫感,饶是秦义也无法免疫。
“皇城比北京皇城要大,如同一座鬼蜮一般,坤宁很害怕,在这里坤宁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这些宫女都害怕我,不敢和我说话,在北京,父皇虽然繁忙,但还有弟弟妹妹和母后他们陪我说话,可是在这里,我好孤独!”坤宁眼泪止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扑向秦义,紧紧的抱着秦义。
怀中的人在不断的抽泣,秦义轻轻的拍着坤宁的背,这个女孩子能坚强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目睹了自己妹妹被父亲一剑刺死,母亲也上吊身亡,三个弟弟失踪,这个女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而她却一直坚强的面对着,若是换了他人,恐怕早已经崩溃了。
悲伤、孤独、无助、害怕的情绪此时全部随着坤宁的哭声释放了出来,秦义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她。
“哭出来吧,大声的哭出来,不过你并不是孤单一人啊,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秦义轻轻安抚。
这个时候,只有哭才能释放坤宁心中的负面情绪,哭是最好的释放方法!
“秦大哥,我只有你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宫中了,我不想在孤独了!”炙热的话语从坤宁的口中说出,丝毫没有扭捏和拖泥带水,能让皇家女子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样赤裸裸的话语,秦义怎么还不能明白坤宁的心?
“好,我带你走,跟我去扬州,一直在我身边,你愿意吗?”秦义捧着坤宁的小脸,认真的说道。
“嗯,我愿意!”坤宁不断地点头。
“我明天就带你去扬州!”秦义说道。
坤宁却摇头:“国丧需要二十七日,父皇只剩下我一个女儿,我必须要服丧二十七日,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南京六部衙门可以事急从权,继续运转,不便每日来跪在崇祯的灵堂前哭天喊地,而作为崇祯的子女,却必须服丧二十七日了,这是无法更改的事。
“是我鲁莽了,这二十七天,我每日来宫城陪伴你吧!”
如果明日带着坤宁去扬州,估计坤宁一辈子也别想回到皇城了,这是不守孝道,大明重孝,若是公主如此,不但会被文武百官辱骂,更会被天下百姓、士子痛骂,连史书都会大骂坤宁。
“外界事务繁忙,秦大哥真的有时间来陪我吗?”
“当然有,接下里的南京会是风起云涌,我可不想卷进去,还不如待在这里陪着坤宁!”
“嗯!”坤宁擦了擦泪水,高兴的答到。
陪着坤宁一直到夜晚,直到坤宁因为太过劳累,沉沉睡去,秦义才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