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谢明舟睁开了眼, 眼皮很沉,嗓子干得想咳嗽,刚想撑着床起身, 发现手被牢牢禁锢在有力的手掌里。
他抬眼,却撞入男人深邃又灼热的目光, 毫不掩饰。
傅沉故一向一丝不苟的衬衫敞得凌乱不堪, 露出麦色的胸膛,许是连续两夜没合眼,眼睛都布着血丝。
见他睁开眼, 傅沉故立刻起身探过来, 声音沙哑:“身体感觉怎么样。”
谢明舟靠坐在床头, 脸色带着病态的白,一双桃花眼却极为摄人, 望着傅沉故的眼睛,和梦里那道克制的目光重合在一起,恍如隔世。
半晌, 谢明舟叹气说:“还好,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勾了勾唇, 改口说, “不, 是个好梦。”
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
还好这一世在舟庄他们没有错身而过, 没有束缚, 都可以从心而活。
傅沉故拿过水杯, 递给谢明舟,抿唇望着他,似乎想等他说梦的内容,但等了半天没见谢明舟开口。他说:“医生说脑供血不足, 最近需要调养,剧组那边帮请假了。”
谢明舟喝了杯水,嗓子湿润了些,嘴角轻轻扬起,寡言少语的傅总近日话不觉多了起来。
“好好。”他说,“《梨园旧梦》的戏份经杀青,可以歇几天。”
傅沉故关切:“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望着傅沉故疲惫的面容,谢明舟闭了闭眼,懒懒靠在枕头上,低笑出声:“放心,有在,阎王都不敢把给收了去。回去歇会。”
一就好几夜没睡了。
见谢明舟闭目养神,傅沉故不做打扰,走出房间关上了。
“傅总,那日您让购买的沈相的洞箫,在和展览会的人交涉。”李秘恭敬说。
傅沉故轻点头,他早就察觉谢明舟对沈行有超乎常人的在意和执念,就像他对明帝一样。前几天他刚好在b市的博物展览新闻里,到了沈行曾用过的洞箫,第一反应是想买下来。
等谢明舟康复,再送给他。
傅沉故思索着,被己这股念头给惊了下,遇见谢明舟之前,他一向冷心冷肺,从没想过己有朝一日会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谢明舟住院一共七天,期间来望他的人一个接一个没间断过。先是叶导,又接着《梨园旧梦》整个剧组,甚至还有前剧组的事。
“谢哥,在公司听说爆破戏的时候出事了,吓得!”谢明舟头号徒弟吴浩然搬个小板凳坐在谢明舟身边,满脸担忧,“谢哥还好吧?”
谢明舟啃着苹果,笑道:“今晚就出院。怎么样,最近剑术有进步了?”
“谢哥多亏!”吴浩然长相偏硬汉,但喊谢哥的时候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稚气和仰慕,“谢哥帮推荐到明,那段时间和王氏的纠纷,通告都被撤完了。”
谢明舟勾了勾唇,他不过是欣赏吴浩然对武学的痴迷,才举手之劳帮了他一把,把他推荐给了明传媒,没想到吴少爷反应这么激烈,特别重情,天天追着他感谢。
他摸了摸吴浩然刺刺的寸头,像是长辈一般:“现在都是一个公司了,客气什么。”
吴浩然垂头笑了笑,耳根微红,刚想说什么。
这时,被人轻轻推开。
傅沉故目光扫过谢明舟的手,再落在谢明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目光冷了几分。谢明舟挑了下眉,淡收回手,接着啃苹果。
吴浩然冷不丁被傅沉故威严的目光吓了一跳:“傅总.....”
傅沉故目光冰冷扫过他,走到谢明舟身边,淡声说:“出院手续办完,可以一起回家了。”
听到“一起回家”,吴浩然眉心一跳,他是听说谢哥和傅总关系不错,但没听过这两人竟经居了?那他岂不是......?
见傅沉故毫不避讳说出两人的关系,带着极强的占有欲,谢明舟叹了声翻身站起来,整理起褶的衬衣角,对吴浩然说:“有机会,以后在剧组再见。”
吴浩然碍于傅沉故的威严不敢多说什么,望着并肩站着的两人,顿时觉得己头顶有什么在发光,又闪过一丝微妙的失落。
“好,谢哥好好休息。”
傅沉故揽着谢明舟走进了车内,一路没说话。
坐进了车内,谢明舟望着傅沉故冷漠的脸,像是破了他的顾虑,笑道:“吴浩然还是个半不小的孩子,可没什么兴趣。”
傅沉故抿唇望着他,半晌开口:“对他没兴趣,不代表他对没兴趣。”
谢明舟低笑出声,指尖轻轻抚摸着傅沉故刚毅的下巴:“傅总,怎么能和一个小孩过意不去呢?”
懒懒的语调,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傅沉故任由谢明舟长指在脸侧婆娑,这两天来谢明舟的人从叶荣到吴浩然,甚至还在医院口撞见傅言,个个目光都不单纯,心里有些烦闷。
“傅总,上次不是梦见了什么吗?”谢明舟凑近他,坦言说,“实梦见了......沈相。”
傅沉故眉毛轻蹙了下,握住他的手,声音很沉:“梦见他做什么?”
谢明舟低笑一声:“在梦里吻了他,介意吗?”
话没说话,他明显感觉男人的手赫然收紧,盯着他的目光隐隐有火但又被克制。
“开玩笑的。”谢明舟赶忙说,手环上傅沉故的脖子,“傅总放心,这辈子,只会和一个人接吻——唔——”
下一秒,他就被傅沉故扣住后脑勺,霸道又温柔吻住。
前几次都是压抑太久的情感爆发,而这次顾及到他身子刚恢复,更多的却是温柔,缠绵炙热,诉说这几日内敛的担忧和想念,和心底那丝隐秘的不安。
半晌傅沉故才放开他。
“下次再这样。”傅沉故面不改色,目光幽深盯着谢明舟,淡声说:“等病好了,不介意把那晚的事再做一遍。”
“?”谢明舟张扬挑衅的目光一顿,想起那晚在休息室还没够,回家又来了几次,耳根不觉发热。
艹,这家伙还上瘾了。
......
晚上,傅家房。
谢明舟喝茶翻动着手里的《明帝纪事》,梦里的那场战役太过真实,沈行那双死寂的眼睛,令他至今都心有余悸,让他下意识想去探寻这场战役的始末。
在梦里,他不敢想象,要是他没拖着病躯救下沈行,沈行真的不会战死在沙场么?
这场战役史料上寥寥一笔,根本无从考证,只能来翻翻记录更为详细的《明帝纪事》。这本虽然多是随笔,但谢明舟莫名觉得亲切。
“还记得,记录北辽战役的分,是在哪册里么?”谢明舟目光搜索着取下来的几本册子。
“最后一册。”傅沉故说。
“记性挺好啊。”谢明舟翻开了底的最后一卷《明帝纪事》,搜索半天终于在目录到北辽的字样。
他顺着翻开,那页史料一般,只有寥寥几笔,但又多了几笔。
“北辽之战艰难异常,沈相领军死战守城。”
他目光下移。
“沈相死守,命悬一线,得一人持剑相助,而后援军赶到,形势逆转——”
谢明舟眸子一缩,手指顿在页上。
“怎么了?”傅沉故他。
谢明舟沉默望着页上的记录,胸口微微起伏,他摸了一把衣领下的脖子——
那块玉佩,不见了。
冲击太,谢明舟一时脑有些空白。
难道,不是梦...
一切发生得无比诡异。他上一次感觉到这股子诡异感,还是从古代重生到了现代那天。
傅沉故一瞬不瞬望着他,没唐突打扰,而是等他一点点回过神。
谢明舟:“傅总,《明帝纪事》后面还有记录,北辽之战后沈相相关的事么?”
傅沉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揉了揉太阳穴,抿唇:“有。”
“是......什么?”
“沈相辞官后,似乎对医药感了兴趣,有提到他潜心研究药草。”傅沉故回忆说。
谢明舟脸色微变。
“巧,这本的作者对药草很有研究,附录里记录了很多药材。”傅沉故冷静分析,“虽然没署名,但这人的身份,和沈行八成有极关系。”
谢明舟轻轻蹙起眉头。
关于《明帝纪事》作者的身份,他实很早就起了怀疑。
他:“里,这个作者还记有别的什么吗?”
“作者本人后面像是游历了江南北,记录很多明时期的风土人情。”
谢明舟望着傅沉故平静诉说的表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沈行身上还藏有太多秘密,除非傅沉故能想起什么,不然只有先找到他的墓地,才能揭开线索。
一周后。
谢明舟被傅沉故强烈要求休假了半个月调理身子,但呆在家里完全闲不住,叫来了温陶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谢哥,好pana总那边在催了。”温陶说,“路易先生每天打电话候,咱们什么时候才有档期飞去法国把代言拍完。”
“法国?这么远?”谢明舟懒懒坐在沙发上,撑着头漫不经心。
“毕竟是国际级别的代言。”温陶解释说,脑子里闪过上次古堡里谢明舟的优雅绅士,语调性感的法,直扶了扶眼镜。别说那一帮妹子了,他一个直男都快弯了。
“近两天准备一下吧。”谢明舟直起身,隐隐有些期待。他来现代,可还没有出过国,不像傅沉故早年在海留学,倒是十分好奇。
“可是傅总他——”不是让在家休假么。温陶后半句没说出口。
“和傅总说说就行。”谢明舟不紧不慢说。
一时刻,傅氏办公室。
傅沉故听着李秘和他汇报王氏背后资本的报告,上次他没能亲去b市,而是派李秘去调查。
“们调查到,除了王氏在娱乐圈的势力,王氏那条灰色产业链,造星工厂,高利贷,拐卖等等,背后都有这位国商做推手。”李秘严肃说,“甚至还有物贩卖。”
傅沉故紧抿着薄唇,没说话。半晌后,他沉声说,“上次去b市,王氏那帮残党有什么动向?”
“近日在b市的博物展览活动,动向......不明。”李秘说。
“盯着他们。”傅沉故目光冰冷,能投资这么多产业,这位老板明面上铁是和傅氏一样,龙头企业的股东。
“是。”李秘答。
这时,李秘的电话响起来。李秘望了眼手机上陌生的电话,皱了下眉。
“傅总,是展览会的老板。”
傅沉故点了点头,示意他接通。
李秘接通了电话,说了两句,半晌脸色骤变,望向傅沉故。
“出什么事了。”傅沉故冷静。
李秘神色凝重:“傅总......前几天在b市展览的沈相的洞箫,被人截走了,在被送去国。”
“国?”傅沉故目光一冷。
“展览会那边给出的消息,极有可能被送去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