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本是个寂寥之地，兰答应踏进院子的时候，就不由想到了莲贵人处境的凄凉，可恨她们姐妹身份卑微，身不由己。

何姑姑给莲贵人安排的屋子是最简陋的，连基本的遮风避雨都做不到，莲贵人瑟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衣裳又脏又破，也没人给她换。

触及她的眼睛，兰答应不禁悲从中来，姐姐原是那么美的女子，没了这双眼睛，她可怎么活啊！

莲贵人听到动静，直往角落里缩，面露惊恐：“不要过来，我不怕你们！”

她根本不知道来的是谁，双手胡乱挥舞着，那件事一定给她留下了阴影。

兰答应几步上前，抓住了莲贵人的手：“是我啊姐姐，我是兰儿。”看莲贵人这般模样，兰答应鼻子一酸，泣道：“他们竟这样待你！”

莲贵人看她并不像那些宫人一样凶恶，就抓住她的袖子，顺势投进她怀中，莲贵人也不知是多久没洗澡了，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兰儿，你是来帮我的对不对？他们太坏了，不给我吃的，还打我，呜呜，你要帮我报仇！”

莲贵人眼神涣散，像是不认识她了。

兰答应把她推开了几分，让她正视着自己：“姐姐，你看看我是谁，你还记得我吗？”

莲贵人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也不在意这件事，摇头：“你带我去找舒妃，我要挖了她的眼睛！”莲贵人要挣扎着站起来，被裙子绊了一下，倒了下去。

兰答应牵住她：“你为什么要挖她的眼睛？”

莲贵人急了起来：“他们，我的眼睛，舒妃！”不明不白的，也不知是谁挖的她的眼睛。

不等她说完，兰答应就拉着她往外走，姐姐成了这样还“念念不忘”那舒妃，想必她对姐姐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如今她是废妃，无需忌惮，她就是替姐姐出口气又能如何？

兰答应带着莲贵人便气势汹汹地朝舒妃房间去。

舒妃的房间比起莲贵人来要好得多，兰答应看见，更是不忿。

莲贵人临到了门口，却退缩了：“兰儿，我们，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呀？姐姐别怕，有妹妹给你撑腰呢！”拉着莲贵人闯了进去。

里面宽敞且寂寥，曾经奴仆成群的舒妃，竟也有这么一天。

兰答应直呼其名：“舒倾落，还不快给我死出来！”

舒妃这房间有个隔间，与妃嫔的宫殿相似，大概是舒太尉的功劳，她才有这样的待遇，舒妃在里面听到了动静，心想麻烦来了。

青玉微微一笑：“别怕，以前怎么做，现在也怎么做就是。”他身形一闪风一样地不见了。

舒妃念叨着：“像以前一样？”

她立刻想到自己装疯的事，她给莲贵人下了药，兰姬看见了怕是不忿，找上门来替她姐姐出头了。

一个小小的兰姬！

她人在冷宫，并不知道兰姬已经被降为答应了。

要是从前，只有兰姬怕她的，如今她却也要忌惮兰姬几分了。

依着青玉的计策，舒妃将头发拨乱了些，衣服也扯开些，就走出了殿，当然不是寻常的走法，她手中握着两束花，痴痴傻傻地跑了出去。

看见兰答应姐妹，她视若不见。

莲贵人知道她出来，往兰答应身边缩了缩，可见是十分惧怕舒妃的。

兰姬安慰她：“姐姐别怕，她如今已经不是舒妃了。”

看舒妃这个样子，比姐姐还痴傻，莫非是疯病犯了吗？

舒妃曾经的气势，兰答应也有几分惧怕。

她试探道：“舒倾落，见了本宫还不跪下？”

舒妃愣了愣，接着就真的跪在了地上。

兰答应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舒妃，你真的疯了吗？”

舒妃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傻傻地笑着，玩着手里的花。

莲贵人一把夺下她的花，就要冲上去挖她的眼睛，舒妃也只是用手去挡。

舒妃腹诽，真不知这莲贵人为何要这么执着地挖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又不是自己挖的。

兰答应将莲贵人拉开了：“姐姐，算了吧，她已经疯了。”

正要带着莲贵人离开，就见琉璃走了进来。

琉璃前几日在汐妃那儿碰壁的事兰答应是听说了的，这个女人，她也不欲与她交集，便当是没见着就要从她身边离开，琉璃却是知礼地行了个礼：“见过兰姐姐！”

兰答应“嗯”了一声就要走，琉璃退后几步将她的路拦下。

兰答应皱眉：“张良媛，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还是不要与她扯上关系得好，免得惹祸上身。

琉璃眼角一挑：“姐姐就这么走了吗？莲贵人受了这么多苦，姐姐也受过这般侮辱，这就算了吗？”

琉璃指的自然是她因惹了倾落被降位分的事。

兰答应叹息：“人家位高权重，我们身份卑微，又能如何呢？”

“位高权重？”琉璃走到趴在地上的舒妃身旁，舒妃正在捡掉在地上的花，琉璃将脚踩上舒妃的手，慢慢旋着，舒妃痛得龇牙咧嘴，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舒妃曾经不也是位高权重吗？如今不也被我踩在脚下了？”

琉璃无端端地说这番话，一定有她的用意，兰答应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言道：“你什么意思？”

对曾经的主子她就是这种态度，这样的人太过可怕。

琉璃松开了脚，舒妃抱着手直呼痛。

琉璃转而走到她面前：“姐姐也看到了，舒妃已经疯了，姐姐忘了你姐姐被打入冷宫是拜谁所赐，你被贬又是因为什么了吗？这一切都是因为舒雪颖那个贱人！”听到“舒雪颖”三字时，舒妃的神色变了变。

琉璃的气势让莲贵人有些害怕，朝着兰答应身后躲去。

琉璃目视莲贵人：“姐姐也看到了，莲贵人如今是什么模样，姐姐就忍心让她白白受苦吗？”

兰答应心里的那股不甘又涌了出来，她紧紧攥住拳头。

他们不知道，姐姐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她连姐姐都无力保护，甚至自己还要活得如履薄冰。

琉璃诱惑道：“你我现在都是一样的处境，若是结盟对谁都没有坏处。”

兰答应思量再三，她现在也是孤立无援，有琉璃这个朋友，或许还能帮自己一把，反正她已经这个样子了，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兰答应把心一横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