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陈太医,巧儿不满道:“小主痛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不来,都没事了,他还来做什么?”
锦娘心里明白,太后先前赐她符水,是要她明白谁才是后宫之主,再派太医过来,施以恩惠,便是要她晓得太后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只要她知进退、守本分,宫里也是容得下她的。
出了这件事,妃嫔们才正式上门,锦娘见了芙蕖宫的张美人与沈常在,也认识了后宫里的其他妃子。
如今受皇上宠爱的,除了她,就是舒妃了。
“舒妃蕙质兰心,皇上一眼就瞧上了,又会讨皇上欢心,进宫不到半月就升了妃位,等闲人等都不敢招惹她。”除了妍儿巧儿两个宫女,皇上还赐了位年老的嬷嬷给她,嬷嬷老成持重,最晓得轻重。
关于舒妃,锦娘也有所耳闻,她乃是舒太尉的女儿,说来就是雪颖的主子了,锦娘倒想见见她。
整理了妆容,备了礼物,锦娘便打算去建章宫走一遭。
到偏殿里找倾落,她在绣一方手绢。
锦娘携了倾落的手:“妹妹快别绣这些个费神的东西了,你家小姐如今人就在宫中,就是那位正受宠的舒妃,妹妹快与我同去见见你家小姐吧!”
锦娘不知情,还以为雪颖对倾落不知多好,私心里也以为雪颖是个仁厚的人,要拉倾落去见见旧主。
倾落神色一慌,连忙推却:“姐姐,雪颖这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陪姐姐去了。”
锦娘见她脸色果然难看起来,当她真是生病,便惋惜道:“你们主仆情深,原想带你去见见舒小姐,你既然身体有恙,改日姐姐再带你去吧!”
锦娘说罢便去,倾落瞧着几丈高的屋顶发愣。
这个时候雪颖位高权重,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就在宫中,否则以雪颖的性子,是不会放过她的。
倾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雪颖如愿进宫,得到了皇上的恩宠,那么她会怎么对娘呢?
倾落绣着绣着,不觉间针扎了手。
因倾落的关系,锦娘还没进建章宫,就已把雪颖当成自己人了,人到殿门口,太监进去通报,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见里面出来一个宫女,宫女傲慢地看一眼锦娘,雪颖最痛恨的就是这位静妃,她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宫女哪里会放她进去寻舒妃的晦气?
宫女连礼也未行,对锦娘道:“小主正在午睡,不便见客,静嫔小主请回吧!”
舒妃位分在锦娘之上,她没必要对她客气。
锦娘没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太监通报了这么久,舒妃若是在午睡,早早告诉她,她就走了,却让她在此等了一个时辰才说,可见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锦娘甚而怀疑,这真的会是对倾落百般宠爱的小姐吗?
锦娘试探性地问道:“听闻舒妃姐姐家里原先有个丫头,很得舒妃的宠,当作姐妹一样对待,不知舒妃……”
宫女不耐烦地打断她:“小主最重视尊卑分明,要真有这样的丫头,早该打死了,哪容得她在府里?”
宫女说完便不理会锦娘,转身进殿去了,门又被沉沉关上。
宫女的话犹如一阵冷风灌进身子,锦娘不由浑身发冷。
照宫女所说,舒妃该是位暴戾之人,哪里是会包容下人的?
前后一想,大户人家卖丫头,总要寻个由头,倾落又养得这么出众,难道倾落并不是个丫头这么简单?
锦娘势必要问个清楚,是以一回殿,就往倾落房里来了。
倾落听见匆匆的脚步,见又是锦娘,起身道:“姐姐来了?”
锦娘冷着脸道:“妹妹连我也要欺瞒吗?”
倾落云里雾里,锦娘干脆道:“其实你并不是舒府的丫头,是不是?”
看她的举止,或许真是位小姐也说不定。
锦娘定定地看着她,似要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倾落原无心瞒她,现在也瞒不下去了,只好把实情全盘托出。
“姐姐猜得不错,我并不是舒府的丫头,丫头再放肆,也不会到我这个地步。”
锦娘急切道:“那么你是?”
倾落点点头道:“我就是舒倾落,那日我在幻花楼所说的都是真的,雪颖不是我的本名,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皇上选秀,我也在参选名单里头,我平日与雪颖感情要好,想着日后进宫,姐妹相见的时候就少了,嬷嬷进府的前一日,我到妹妹房里与她说说体己话,喝了她给的一杯茶水,之后就不省人事。”
后面的事锦娘都知道了,她被妹妹下了药,谎称丫头卖进青楼。
雪颖从未对她表露过野心,如果雪颖真的想入宫,跟她说了,舒家嫡女的身份她可以让给她,可雪颖没有这么做,为免后顾之忧,她还把自己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舒妃不但不是个宅心仁厚的女子,反而是陷姐妹于不义的毒辣之人,锦娘为自己先前的想法自嘲,枉她还以为她是个好女子,要上门拜会呢。
锦娘扶住倾落颤抖的身躯,倾落她竟遭受了如此苦难,还要以妹妹的名义活在这个世上。
“她对我、对我娘恨之入骨,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娘,雪颖睚眦必报,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娘。”
想到娘会受到雪颖的残害,倾落泪流不止,娘这么大年纪,哪里遭受得住雪颖的报复?雪颖要是真恨,就冲她来好了!
锦娘取了自己的手绢给倾落擦去满脸的泪痕,心里对舒妃也有了计较,如今看来,舒妃非友而是敌,她要更小心些才是。
“妹妹仔细伤了身子,舒妃如今身在宫中,你娘身在宫外,舒妃要害她也不易,倒是你,要是她知道你进了宫,势必会再次对你出手的。”
倾落狠擦了一把泪:“她害我到这个地步,到如今我还怕什么?”
雪颖心狠手辣,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正在这时,妍儿来报:“小主,皇上来了。”
皇上时常地会来看锦娘,有皇上的宠爱,芙蕖宫门庭若市。
倾落道:“姐姐快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锦娘整理了仪容,待看不出哀伤之色,才缓缓走出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