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传信,威胁说他们要是不把你的妻女交出来,你就要来找我将弥候勾结义气帮的事抖出来。”
龚正思女心切,点点头便朝外奔去。
“干嘛这么着急?”徐老赢一脸莫名。
唐罗朝天指了指,解释道:“以弥氏的情报能力,最多两天我们曾和龚正碰头的消息就会呈在弥虎的案头。”
“怎么会这么快!?”徐老赢皱眉问道,区区一个强盗头子行踪都了如指掌,弥氏的情报能力究竟有多强大。
唐罗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吹了口气:“龚正这个人无关轻重,但狐仙庙外一战,他是参与其中的,所以现在不止弥氏在找他,城西小四家和萧家,都在找他。”
徐老赢神色一紧,站起身来。
“你去哪?”
“老白有危险!”徐老赢双眉紧皱,人已经走到门口。
唐罗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无奈道:“要抓米白,他们早就抓了,还等你现在去保护?”
“他也是狐仙庙一战的活口,别人怎么会不动歪心思?”徐老赢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满是疑惑。
“从我俩出现开始,米白这个人的存在便无足轻重了。”唐罗表情冷淡,把这个残酷的事实摊开:“换言之,西陵各族,已经默认这个叫米白的人,是我唐家派去丰家卧底的风媒。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他的摊位能在城西摆上那么久还如此平静?”
“难道不是因为我吗?”徐老赢不服气的指着自己,强撑道。
唐罗以手扶额,满是无语道:“可能在元洲你的名声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但在西陵,谁认识你阿。”
“气煞我也!”徐老赢一跺脚,怒气冲冲的打开厢门。
“你要去哪?”
“找姑娘泻火!”徐老赢说的理直气壮,又回头问道:“要不要一起?”
“请自便。”
……
北山之巅
唐志站在山岩突起之处,望着云海出神,目光飘向不知何方。
“族长。”唐宽来到他的身后,轻声呼唤。
“能联系上的有多少?”唐志幽幽出声道。
“四十三名。”唐宽声音格外低落,充满惋惜。
这个数字听得唐志心中一惊,眼鼻中泛起酸楚,一百一十七名宗学优秀弟子,现在只能联系到四十三人,说明有整整七十四人葬身呈州。
这些人都是唐氏的栋梁之才,每一个都有统管一城之能,只是为了唐氏的未来,他们便可义无反顾的客死异乡,这怎能让他不动容。
唐宽看着唐志的沉默,也是心有戚戚,作为山长,他深知那是一群多么优秀的孩子,如此多的人没有回来,要说最痛苦的,就是他了,可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义无反顾!
回来的四十三人,各个聚集起一批真正的死忠,在城南新城待命。哪怕最后事成,也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唐宽并没有诓骗他们,这场任务的危险性在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他们,没有一丝隐瞒,并且在临行前还告诉他们,如果反悔可以马上退出。
面对这样一个几乎必死的任务,一百二十个宗学学子,只有三个退出。
……
当龚正再次回到微雅小筑的时候,只有唐罗一个人端坐在厢房中,看着桌上的茶水发呆。
看着唐罗入神的模样,他不敢打扰,就这样站在墙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龚正。”依旧是那副呆滞看着袅袅热气的模样,唐罗开口叫道。
“小人在。”龚正轻声回应道,很是卑微。
说不上为什么,单独面对唐罗,会比面对徐老赢更加畏缩,哪怕后者要比前者强大那么多,还口口声声的要杀自己。
他只能将这种莫名的害怕归结于对唐氏强大的畏惧。
“你为什么要去施粥?”唐罗不解的问道,此人不过是个好勇斗狠的莽夫,心中更谈不上什么良善,你要说他是善心大发去做些善事,这根本说不通。
黑道想要洗白行善,通常在获得巨大的利益成功后,或是积累足够的武力准备建族获取名望,这两点义气帮都不符合。像西陵这样的城市中,义气帮这样的组织听着很威风,其实就是土鸡瓦狗,一击即溃,所以低调发展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特别是他还跟弥候勾搭在一起,就更不能招摇过市了。
但他近几年的施粥行为实在是令人费解,特别是几个月前西陵的粮价已然上升到一个平民无法承受的高度,他还会拿出钱来建粥棚,也难怪一些无知的群众居然会认为义气帮是个正气凛然的帮派。
对这件事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打算问一问这个义气帮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次出来,他就是打算换脑子的,再继续思考融合技,他的脑袋就要炸了。
龚正面露苦笑,两手放在腿边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气氛便这样尴尬的沉默下来。
唐罗也没有催,依旧是看着茶杯缓缓升起的热气,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奥妙蕴藏其中。
良久,龚正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想给孩子积德吧。”
本以为他思考半晌能说出什么有营养的内容,没想到就是这样。唐罗用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向龚正。
他朝唐罗尴尬的一笑,补充道:“就是这样。”
“所以,你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吧?”
龚正点点头,不知多久了,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
从他被赶出师父的老宅起,他就一直是一个人,陪伴他的只有武道,身边追随者都是小弟,哪怕后来遇见了那个女人,相互爱慕,他也不敢袒露自己的过去。他害怕对方真正了解自己以后,会害怕自己。
所以面对唐罗的询问时,他突然有种一吐为快的冲动,他一生行事,未曾有一丝后悔!
龚正眼神坚定,望向唐罗,说道:“我曾经也想过与人为善,但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我拿什么去善良?我善良的代价,就是连师父的老宅都保不住,自己缩在破庙里几乎要饿死!”
“所以我悟了,在这个世道里,想要不被欺负,想要出人头地,能靠什么呢?我只能用拳头,用刀!我要比他们更狠,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试问偌大的唐氏,起家之时还不是靠这一套吗?我何错之有,又为何要后悔?”
“啪啪啪啪。”唐罗似笑非笑,眼中散发着莫名的光芒,鼓掌赞道:“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