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徐氏剑者被问住了,或是说,此刻的徐老赢,心乱了。
他没有办法回答王禅的问题,因为早在他出生一千几百年前,徐氏就已完成了对元洲的教化。
如今的元洲,是剑者之国,是诗歌源流,是和平天府,是圣地之巅。
莫说是落后蒙昧的山寨部落,就连土人的痕迹都没有一丝。
可这就能说明徐氏曾经用了与王禅一样的手段吗,徐老赢很是怀疑!
“部落土人消失了,却不代表徐氏曾经用了同样的手段!”
年轻的剑者冷声道:“元、哈撒、挛、呼延、须卜、贺赖、贺遂、乙楼、渴烛浑、末那楼这些姓氏皆是由上古时元洲大的部族传承至今,在徐氏的教化下,他们早已脱离蒙昧,如今更是成为元洲的大族。这些上古时便强盛的部族是最排斥教化的,徐氏尚且能容,何况其他偏僻小族!若按照五衣教的教化方式,此时元洲早已人丁零落,哪还有这繁华盛世!”
王禅没有想到一直极轻武道的徐老赢能说出这番话,眼中闪过赞赏之色,挑了挑下巴道:“说下去!”
“你将五衣教所作所为称为教化,这根本就是受了邪魅的蛊惑!”
徐老赢道:“不论任何崇高的目标,一旦行使了卑劣凶残的手段,那这个目标也不足以被称作崇高。五衣教就是邪教,所以必须要被铲除,就跟曾经的北邙邪神一样!”
“你觉得五衣教与血灵教是一样的?”王禅摇摇头,不敢苟同地轻笑道:“五衣教是太玄道盟承认的友宗,是督天王巡认可的岷山圣教,你却说是邪教,不觉太过吗?”
“在我眼里,都是一样!”徐老赢深吸一口气,舞了个剑花,御虚幽凰的剑刃上再次燃起金炎。
驻剑立于虚空的徐老赢望着王禅,冷冷道:“比起王巡和道盟的判断,我更相信自己的心和剑,它们告诉我,五衣教就是一个邪教,必须要被铲除,你要拦我吗?”
看着再次变得杀气腾腾的徐氏剑者,王禅只是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晃了晃,轻松道:“凭你一人一剑,便可拦住涛涛大势吗?”
“没了五衣教,还有天空教、至高教、虚空教、凶神教。”王禅眼含笑意,弹了弹指“换个地方换个名字,只要我不死,便能让五衣教无限重生,且一次比一次更强,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吗?”
对于这个老友的本事,徐老赢清楚地很,知道对方没有一句虚言。
灵服聚阵的武道教化,已经超过了当下世家以小队为主流的成军模式,不论是战力上还是周期上,都大大超过。
天下从来都不缺野心勃勃的家伙,本以为赶走妖兽便能让人族大昌,长治久安,可这一千年下来,死在同类手中的人数,竟也不比曾经死在妖兽手上的少。
这其中固然有人族数量无限膨胀的功劳,但更多的却是人族总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
如果是曾经的徐老赢,被王禅这一番的连消带打,可能早就没了战意,但他提剑问山,是为土寨复仇,在京观前的誓言,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打折扣。
“出了北邙,你做什么我都管不着!”徐老赢冷冷道:“但在北邙地界上,我见一个五衣教的信徒,便杀一个,杀到无人敢入教为止,杀你或许做不到,但两败俱伤却是剑者最擅长的。”
杀意凌厉,态度坚决,可王禅偏偏从年轻的剑者的话里读出些不一样的信息,歪着脑袋问道:“为什么只是在北邙?”
气息突然一乱,不擅长说谎的徐老赢没有做声,只是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可敏锐的王禅却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笑道:“看来,你今日可不止是来踏平山门的,只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动元洲徐氏的行走,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少嗦!”知道老友心思缜密的徐老赢不敢再搭腔,蛮横道:“立即离开北邙,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如果说刚刚只是猜测的话,那么此时的王禅就已明确捕捉到徐老赢蛮横表情下的那丝慌乱,好整以暇的拭去唇角血迹,轻笑道:“原本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在北邙布道也没什么关系,可现在却知道你是被人支使来回灵山的,那王禅便不能走了。”
从怀中取出一枚神丹吞服,王禅感受体内洋溢而出的勃勃生气,朝着徐老赢摆了摆手道:“在没有找到支使你的人之前,我绝不会离开,都说深山大泽出龙蛇,想不到在这北邙深山里,竟有人挑唆天南王氏与元洲徐氏的圣子间隙,这样的妙人,王禅怎么会错过呢!”
不善掩饰自己的徐老赢还是被王禅看出的来意,但事情都已做到这一步了,徐老赢更不会放弃,将神剑横在身前,冷声道:“你不走,我便赶你走,看剑!”
王禅要继续留在北邙,可不是为了与徐老赢分胜负的,如果说攻山是徐老赢的主观意愿,那么为了两人的关系延续,这一座山门的损失也确实不算什么,但此时王禅却发现,徐老赢的出现是因为一只隐在暗处的推手,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邪火。
他要找到这个幕后的家伙,将ta以及ta身后的势力,连根拔除,让这个自以为高明的黑手明白,有些人,是不能轻易设计的!
徐老赢纵横十方的剑意如狂风海啸般汹涌而来,王禅振起霓凰羽衣的七色翎羽尽数挡下,双手结印结印周天星斗的轨迹,光辉落下,挪移阵成眼看功成,却被一剑斩断。
通冥剑体全开,御虚幽凰神剑化域,将回灵山上空尽数包裹在剑影之内。
天南王氏与元洲徐氏时代交好,两家对彼此的武道更是烂熟于心,对于接引周天星光的纵横阵法徐老赢早早防着,这一剑便是要告诉王禅他的态度。
没有他的允许,王禅哪儿也去不了,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