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走到天帝身侧,天后虽然心中着急,却仍旧不失礼数,给天帝福了一礼,这才对天帝说道:“无论如何是天帝令耀儿跪着,怎能说是耀儿自己寻思?要是如此下去,耀儿非全身冻结而死不可,你们父子间天大的事情也要顾及骨肉血情,何必让其他仙家看这笑话?”
天法既有,冥司亦同,幽冥司中自殿王以下归属幽冥主全权委派,但各处殿王一职,则是需要天帝金色图印,殿王乃一殿执事,不仅统辖殿中一应琐碎事务,且关涉幽冥身份,因此对生前几世品行都有详细规范,且并非只是品行优渥即能任职。
正如天后所说,天帝虽然不喜堂耀,但堂耀毕竟也是他亲生骨肉,楚河汉界相争不休,也难保不是两败俱伤的一场棋局。
“天帝,”天后语气极为恳求:“世人皆知人情二字,你又何必与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较真?伤了彼此和气,就是天帝所愿?”
“天后的意思,我应该放了这逆子,还要许了他的要求?”面色霜冷的天帝实在可怕,说话间也是一副全不肯让的架势。
面相俊美确实不凡,连横眉冷对的时候,都有颠魂倒魄的本事,天后身边的仙娥见了都是心跳加速,面颊上现出两抹红晕,形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都羞赧的低下头去。
碎花金叶衣袖繁枝相接,花朵嫣红连成一线轻烟,只是一晃眼之间,殿外除了堂耀父子,一众司职的仙童与仙娥,都惊讶的面面相觑。
“天后,你这是做什么?”微蹙眉头看着与堂耀一同跪在万年寒石上的天后,天帝语气颇有不快,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堂耀捅出多大篓子,天后总是不遗余力的站在堂耀一旁,庇护的甚至有些过分。
“本后身为姨母,毕竟也有教导不严的责任,只盼天帝虽不念父子夫妻情分,也想想耀儿作为幽冥主的功绩,”天后毕竟是娇生惯养这张大,双膝虽然只是贴着万年寒石跪着,身子却是抖得不行,好像她才是跪在寒石正中的那个。
回身,踏步,登级,置身帝座。
殿外万年寒石,冰凝水结,天帝觉得眼前时而模糊,又是时而清晰,鲜血,嫣容,如今何处笑春风?
多年的多年以前,当天帝从痛苦中转过一丝精神时候,却突然发现,他已经完全不能了解自己唯一的嫡子,他们骨血相连,骨肉至亲,却是千般疏离,恍如敌手。
亲手杀死那个人界女子,天帝的内心中竟然会有一丝残忍的畅快,看着自己儿子形销骨立熬过的数十个年头,天帝终于开始有些痛恨自己,可惜那一点点的翻悔,已是他的极限。
他从未教过堂耀任何常识,堂耀认识的第一个字,堂耀喜欢的第一个女子,堂耀第一次跌倒,第一次喜悦,这些普通的事情平常的遭遇,天帝作为一个父亲,却是有着太多过分的不理不睬。
当年将堂耀抛到幽冥执掌大局,不过因为三弟灰飞烟灭幽冥混乱,至于堂耀的死活不易,他根本就从未考虑,当他终于稍微良心发现时候,竟然惊奇的被告知,幽冥司中一切如常,被堂耀治理的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