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萱蓉弯下了腰,一滴汗水掉落在地,在百余人的注视之中,她不卑不亢,态度从容。
众人不免都看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这一次的会试第一名,虽然尽管已经听人说过,但第一名太过年轻的年纪却还是让他们有些感慨。
【好似这几场会试,第一名的年纪都不大……】
众人将目光看上了坐在高台之上,笑容清浅的长宁公主。
顾徽的目光看了过来,她冲着徐萱蓉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将目光瞥向了别处。
“启禀皇上,此人乃此次会试第一,因为在路上遇到了意外,这才来晚了一些,还请皇上定夺!”
礼部的官员行了一礼之后便退到了一旁。
愿意冒着风险把这人带到勤政殿来,也是看着他年纪轻轻潜力无限的缘故。
可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官员能够插手的了。
“哼!这么重要的考试还能够来迟,可知此人其心不诚,连皇上都早早的到了,这人是让皇上等他呀!”
徐萱蓉将目光看了过去,感受到了那位官员的恶意,她的手轻轻地攥了起来。
又有另外一个官员附和着,“书大人说的没错,这么重要的考试还能来迟,也可知此子心性散漫,不堪大任!”
说话的那些官员都是朝中的旧贵族阶级,平日里就很看重官场的礼仪,朝中如今腐朽的官僚阶级,大多数也是这些人在维持着的。
徐萱蓉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贸然的冲撞朝中两位有官有品的大人,即便她说的有道理,也不免会给一些人的心中留下太过强势无礼的印象。
更何况……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又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呢?
听着这些讨伐的话语,顾徽将目光看向了站在台下的徐子清。
因为今天的场合也算得着正式,徐子清穿了一身上朝的官服,悠悠然地站在原地。
和平常的那一袭白衣不同,带着些紫的红色将他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眉目冷练。
他像是个置身事外的过客,沉默地看着场上的闹剧,无波无澜。
【还真是不着急呀……】
顾徽撇开了眼神,将目光放在了站在正中间的红衣考生。
若是旁人,在还没有踏入官场的时候,被那么多有名有姓的大人当众批评抨击,恐怕早已经恼得面色通红,换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当众哭出来也是有的。
可站在正中间的少年却面色沉静,不卑不亢的接受着他人对自己的批评,眉目间不见一丝恼怒。
一些大人不免的点了点头,此子心性不错。
到了最后,由最开始发言的那位大人站了出来,向顾治行了一礼,凛然正气道。
“启禀皇上,此子不遵守规则,擅自迟到,是对殿试的不尊敬,微臣认为不可让她再行考试!请皇上治他以下犯上之罪!”
在场的众人心头一紧,站在一旁的考生们,有些胆小的都将自己给牢牢的缩了起来。
没想到只不过是来的晚了一些,不考试便罢了,怎么还要治罪呢?
以下犯上?莫不是要拖出去杀头吧?
顾治看了看一旁一脸淡然的自家女儿,又看了看站在左上角,满脸写着与我无关的徐子清,嘴角直抽。
这两人怕是觉得他已经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打定了主意,认为他不可能将人怎么样?
【他记得……好像叫,徐萱蓉?】
“台下何人?”
徐萱蓉微微的攥紧了手,又弯下腰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
“学生徐子融。”
“徐子融……”
这短短的三个字在顾治的嘴里翻滚着,莫名其妙的让人也跟着心头一紧,低下头来,顾治似乎轻笑了一声。
“好名字!徐爱卿认为呢?”
突然被点名的徐孺抬起头来,他回头看了看徐子清。
徐子清一脸无辜,“父亲,皇上叫您呢。”
虽说朝廷不止一个徐爱卿,坐上了高位的也只有两人,可也因为礼教,万事万物都是徐孺走在前头!
自然,顶包也是走在前头!
徐孺嘴角抽了抽,略微有些无奈的看着正中间的“麻烦”,他轻轻地眯了眯眼睛。?
“微臣认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少年十年寒窗苦读,若临门一脚被挡在门外,岂不可惜?”
“徐大人好生慈悲为怀,如若是真的想着报效朝廷,又岂会连最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实在不合礼数!”
徐孺微微一笑,看起来脾气好极了。
“谁没个头痛脑热的时候呢,徐子融由礼部官员带来,穿着的是礼部发的红袍,且考试还没有开始,仔细说来,并无丝毫不合礼数之处!”
只不过总是有些位卑者要等位高者的规矩,旁人但凡要参加殿试,总是会谨小慎微,一大早的从床上爬起来,眼巴巴的等在礼部的门口。
考生们将这件事情看的比谁都重要,这些年来,倒真没有一个迟到的……
也不知道这位考生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看着站在正中间的红衣少年,徐孺心中叹了口气。
徐夫人将事情瞒得很好,尽管心中有猜测,却从来没在自己的夫君面前提过,甚至还亲自帮忙隐瞒着……
是以到现在,徐孺还不知道他家中又出了一位进士。
或许是惜才,或许是看着那少年觉得有些亲切,徐孺难得的“多管闲事”。
李太傅的心中暗骂一声,也连忙走了出来表达态度。
“启禀皇上,微臣也认为此子颇有才能,若是因为这事而禁止了他的考试资格,未免与我朝知人善用的观念不符,还请皇上允许他参加考试!”
顾徽和徐子清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
先是派着自己门下的人做那个黑脸,不允许考生参加考试,将人打到了尘埃里,再由自己站出来做那个白脸。
若是一般无名无姓又没靠山的考生,在这些手段下怕是也不免对“恩人”感激涕零!
不愧是在朝堂浸染了多年的老狐狸!
众人都表明了态度,不由得将视线都看向了坐在最高位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