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含枢纽将凤凰衣放在左手臂弯,看着佛陀道:“你觉得真是那位回来了?”
佛陀面色不变,淡淡道:“方才青帝也说了,阳神中有奢比尸的味道,试问,世间除了那一位,还有谁能从域外邪魔手中分一杯羹?”
“嗯,有理。”含枢纽点头表示赞同。
灵威仰嗤笑一声:“和尚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左右都是我们昆仑仙山的人,就算出了事也与你没有太多干系。”
佛陀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帝君此言差矣,只今日这一句话,我便已经在局中了。”
“那又如何,你们西方佛国早已觅得退路,真到了那一步,倒霉的还是我们。
这么多年下来,常羲一身功德不知被折损了多少,结果呢,一招失算,依旧连累我落到这副田地。
倘若那人真在许宣身上,你让白鹤斩了他,旁的不说,长生大帝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甚至我们五人都要受那孽畜牵连。
陨落一尊四御,这是多少元会不曾出现过的事了。
你若真有心,便再派一尊罗汉或是菩萨下界,好过在此夸夸其谈。”
“好了。”
含枢纽抬手道:“人间之事以后再说,我倒觉得,近日我们有些乱了手脚。”
“帝君此言何意?”佛陀问。
含枢纽道:“青帝以为,如今我们六人联手,比之常羲如何?”
灵威仰想了想,道:“齐力对阵,便是她手持五方神旗,也定不是我们对手。”
“比之帝俊又如何?”
听他突然提起那人名字,灵威仰身躯不由微微抖了抖。
片刻后才道:“他元灵未损,本源尚在,但我等若据昆仑仙山而守之,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二者联手呢?”
“……”
灵威仰和佛陀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我等必败!”二人齐道。
“没错!”
灵威仰颤声补充道:“最要害处在于,他们二人一阴一阳,一帝一后,本就是四神斩落神性的一体两面。
倘若他们联手,原界种子便是他们囊中之物,纵使我们有昆仑仙山,早晚也会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活生生被饿死!”
含枢纽点头:“正是如此,青帝可还记得当初我们为何不去寻帝俊踪迹?”
灵威仰双眼一亮,抚掌笑道:“是极,是极,黄帝一言惊醒梦中人!”
佛陀也笑着道了声佛号:“正是此理,伤其双臂不如断其一肢!
如今我等于天地也有大功,我们动不得他,难道他还动得了我们?
既如此,索性不必管他,只专心对付白蛇便好。”
“没错!”
含枢纽抬手把凤凰衣抛给灵威仰:“所以我才说近日有些被他搅乱了心神,破局的关键,依旧还在白蛇身上,我们莫要自乱了阵脚。
只是前番被白泽摆了一道,斩断了我们在人世间的手脚,仓促间想要再布局就有些麻烦了。”
佛陀讪讪笑道:“凭那位的威势,当年谁不是仰其鼻息,乍闻此事,难免心有所感。”
灵威仰看了佛陀一眼,心道这和尚说这些话,却是为自己解围。
一时不由对他少了些恶感,看着手中凤凰衣,说道:“所以,你也想借助那只白鹤的手推波助澜?”
含枢纽道:“不必多做什么,以那孽畜的性子,倘若知道凤凰衣就在钱塘水府,你以为会如何?
以一尊长生大帝,换取亿万元会泰平,这买卖划算!”
“如此说,这节莲藕还必须给她了。”灵威仰低头轻语。
一旁佛陀上前道:“不仅要给,还要给得足,没有出神入化的本领,又怎能使洪水滔天?”
“嗯,让她就这么呆在阴司也不是办法,成天在那人眼皮子底下,说不定就会出什么乱子。”
听含枢纽这么说,灵威仰不由又有些恼怒:“我们几人本是一体,偏偏他……吃里扒外,哼!”
含枢纽摆摆手:“无妨,白帝未成道时,就对常羲极为仰慕。
他是个性情中人,所行之事自有他的道理,且让他清净几天吧。
真到了那一步,身为五帝之一,他总不能真个打到昨日之我,还是要与我们站在一边的。”
……
人间,钱塘水府。
云栖殿中,白素贞依旧静静躺在那里,白皙的脖颈上血痕尤在,面容宛如出尘仙子。
“许官人,这都快一年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床榻旁,小青有些焦急的看着自家姐姐和许宣。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算起来,昆仑仙山中才过去了一天,你耐心些。”
许宣声音有些虚弱,自从阳神离体后,他这副躯体中三魂已然不全。
虽然能借元婴中一点魂魄真意主宰肉身,但一年来道行却不进反退,已经到了跌落元婴境的边缘。
“东海的那些杂碎,已经几次三番过来挑衅,若不是有玄牝姐姐坐镇水府,还不知他们要有多嚣张!”
小青心中忿忿不平,她得了许玄牝一滴精血和三滴天一真水,旧日的伤势已经渐渐恢复。
只是肉身被白鹤童子拆骨拔翅,要想渡过化形天劫还有些难度。
许宣正想说些什么,忽觉心口一痛,随后眼前便是一阵天璇地转。
“痛杀我也!”
惊呼一声,许宣仰面栽倒在地。
“玄牝姐姐,玄牝姐姐快来呀,许官人出事了!”
小青见状,俏脸煞白,忙大声呼救,如今水府之中论修为就以许玄牝最高。
“怎么回事?”
许玄牝循声而来,一手抓住许宣手腕,凝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方才还好好的。”
“奇怪,前些日子师公已经稳固了元婴,怎么现在整个元婴又有了溃散之势。”
说着,她将体内一点元气渡入许宣紫府之中,想要帮助他稳住元婴。
只是,她修行的至炎阳火极为霸道,本就不擅长疗伤,如今许宣的元婴又像个破碎的瓷娃娃,只要外力稍大一些,就会适得其反。
许玄牝眼神有些慌乱,许宣体内的情形有些让她束手束脚,纵然一身道行高绝,也难以彻底施展。
“玄……”
一旁小青刚要开口询问情况,忽见许玄牝抬手一招,手里已经多了一面黑旗。
“是姐姐的壬癸玄精旗。”
许玄牝手持黑旗当空一卷,就把许宣包裹得像是个蝉蛹一般,旗中暗藏的天一真水化作无尽生机,绵绵不绝涌入他体内。
“玄牝姐姐,到底怎么了?”
看这阵仗,小青也慌了,如今姐姐还没苏醒,许官人又出了状况,这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所料不差,应当是离体阳神除了某种变故,气机牵引之下,这才让他元婴散乱,身受重伤。”
正在这时,一个水族虾兵匆匆跑了进来:“青姑娘,不好了,东海那边又来人了,说是要让我们让出钱塘水府,他们要另立钱塘水神!”
“真会趁火打劫!”
小青大怒,袖中六柄飞刀蠢蠢欲动。
“聒噪!”
一旁许玄牝面若冰霜:“原本念着应龙曾在我父王帐下效力,又顾及师公与长江龙君交情,才不想与那些背信弃义之辈计较。
如今既然你们找死,那也怨不得我,正好拿你们这些爬虫喂养神旗器灵!”
说罢,一条黑龙就从壬癸玄精旗上飞出。
若不是龙魂虚无,并非实体,只是这庞大的身躯,就已经把整座水晶宫压塌。
“这不是敖应。”
小青昂首看着黑龙,诧异道:“是黑旗上原本的器灵,那条虚弱不堪的大成应龙龙魂!”
许玄牝绣口一吐,飞出一朵五色莲台,其上跳动着三十二朵至炎阳火。
莲台飞到黑旗龙魂器灵脚下,三十三朵至炎阳火盘旋在龙魂左右,如同点点耀目星光。
“今日,我便焚山煮海,拿你们东海一族祭旗,且看看能复原几分神旗当年威能!”
“昂!”
话音刚落,黑龙仰头一声长啸,驾着五色莲台盘旋而上飞出水府,沿着水道一路冲向东海。
饶是许玄牝竭力收敛了至炎阳火威力,诺大的西湖也被烤得冒起阵阵白雾,如同一片纱幕笼罩在整个钱塘县上空。
水府中那些虾兵蟹将,一个个煎熬不住,都竭力钻进水底淤泥中躲避。
而那些寻常鱼虾避无可避,只眨眼功夫,就翻着白肚皮飘在湖面上,引得无数渔夫、游子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