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没到仲少卿会拒绝入住天衍宗给他们下榻的地方, 而是选择把妖宫停在天衍宗的护山大阵之外,一行人直接住进了妖宫里。
老实说,止秦拂意外, 其他或明或暗的关注着妖族的人也都大跌镜。
但同时也松了口。
他们既然答应了妖族参加修界大比,那必然是要和其他宗门一视同仁,其他宗门无论大小都下榻在天衍宗,那妖族也必然入住天衍宗。
可三族混战毕竟才过百年, 让妖皇带着一众大妖入住天衍宗,无异于放虎入林, 让人时时刻刻都紧绷着防备着, 生怕那些妖修借此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况且他们一入住天衍宗, 那护山大阵就形同虚设,妖族要是做什么, 他们的就毫无防备。
可出乎意料的,仲少卿居然主动把妖宫停在了护山大阵外, 一副主动避嫌的模样。
这倒是的有儿要和人族交好的诚意了。
原本对于妖族主动要求参加修界大比的动机,修界中少人还抱着阴谋论, 怀疑仲少卿就是趁此机会打入人族,可他们这番主动退让,着实让那些阴谋论的修士中的怀疑消减了少。
自那天之后, 天衍宗护山大阵外就多了个势恢宏的妖宫, 妖宫停在半空中,目力好一些的修士每每一抬头, 就清晰的看到偶尔出现在妖宫回廊上的妖修过侍女。
而且这群妖修也着实低调, 他们仿佛也知道人族对他们的防备,修界大比未开始之前,这些妖修鲜少踏入护山大阵之中, 就算进去也从来会成群结队的进去惹人忌惮。
完完全全的是要交好的模样。
秦拂观察了两天,越看越觉惊异无比。
止那些大妖少出来,连仲少卿都少出来。
她站在药峰的大殿外看着妖宫的方向,忍住问身边的天无疾:“仲少卿……他这是铁了要和人族交好?可他是主战派上位的吗?他和人族交好,那些推他上位的主战派大妖同意?”
说的,秦拂以前也觉仲少卿是别有企图的。
天无疾淡淡道:“他是主战派推上位的假,可他根基尚浅,上位之后若办法处理了主战派,那多久他就会成为主战派的傀儡,你没见吗?这次他带来的大妖,可是一个主战派都没有。”
“况且,”天无疾笑了笑,说:“那些主战派当初推这么一个既无根基也无多少实力的小皇子上位,本来要的就是一个傀儡,仲少卿如今既然夺了他父亲的修为,又怎么肯甘当傀儡。夺了主战派的权,他用的人便也多了,人族和魔族看着越来越紧张,要是打了起来,他势必要依附一个,和妖族相比,自然是依附人族有益无害。”
秦拂被说服了。
她了,说些什么,大殿外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有弟子的惊叫声传来。
嗯?修界大比在即,难成药峰出了什么岔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一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谷师叔为了修界大比乎就没回过药峰,药峰现在根本没有主事的人,但秦拂既然在这里,要是修界大比前药峰还出了什么事,她就的没脸见谷师叔了。
两个人寻着声音走到了半山腰,但先看到的却是别人,而是快一年没见似乎长高了少的持墨。
持墨比以前消瘦了少,脸上的婴儿肥都没了,人一抽条就更显消瘦,以前还是个小童的模样,现在却有了分少年风采,秦拂险些没认出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灰衣修士,秦拂略有些印象,似乎就是持墨的师尊。
那两人走在前面埋头往前跑,身后跟着个药峰弟子,手里似乎还抬着什么人。
秦拂迎面走过来叫住了他们:“持墨!”
持墨一顿,抬起头来,睛顿时一亮。
“秦师姐!”他叫道。
他的声音以前还有些奶音,现在却清清亮亮的,过似乎是在变声,略带了些嘶哑。
持墨看起来异常惊喜,但现在也是寒暄的时候,她探过头他身后看,离的近了一些,看清跟在他们身后的弟子小翼翼地抬着一个担架,那担架上是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修,以秦拂的角度看清脸,但似乎伤势匪浅,胸口乎没有起伏。
秦拂顿时就是一凛。
天衍宗下,还是修界大比期间,谁伤成这样?
她一边沉声问:“怎么回事儿?”一边越过持墨走了过去,看看那人的伤势,最起码看看有没有性命之忧。
她走过持墨身边的时候,持墨的情有些太对劲,似乎是伸手拦,但又没拦住。
可这时候秦拂的全在那伤者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持墨的动作。
直到她走到近前,看到了那人的脸。
秦拂一愣。
而这时,持墨颇有些纠结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秦师姐,我和师尊是在回来的路上找到的他,找到他时他乎就剩下一口了,也是因为如此,我和师尊耽搁了两天才回来。我们手上丹药有限,就只在稳住伤势之后一路把他带回了宗门,谁知道路上他伤势又恶化了。”
持墨顿了顿,说:“我看到他时也没到,这居然是秦郅师兄。”
……
那伤的乎只吊着一口的人,是被墨华从天衍宗带走后又知踪的秦郅。
秦拂最终把他带回了药峰的药室内。
秦郅的状态好,外伤乎没有,但整个人内伤匪浅,主要的经脉断了两条,甚至丹田都隐隐破碎。
这样的伤势活下来都实属易,持墨他们发现他的时候把他的命吊住,也乎用光了身上有珍贵丹药。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药峰,药峰之上有些手段的弟子乎都来了,施针的施针、用药的用药,秦拂在其中灵力最充沛,就负责给他输送灵力保他内散。
他被持墨带上山时明明就只剩一口了,可个时辰下来个药峰弟子齐协力,居然又把伤势给稳定了下来。
但若是治好,凭这个弟子也是无为力。
秦拂觉这样行,看着秦郅伤势稳定暂无性命之忧,直接起身,带着兰棠去找谷师叔回来。
谷师叔的暴跳如雷。
“伤成这样你们也敢擅自动手?怎么一开始就来找我!”
兰棠觉委屈:“最开始当然去找您了,可您当时根本在天衍宗,我们只和秦师姐合力动手先把秦郅师兄的命吊住,要然他也撑到您回来。”
谷焓脸色就是一僵。
秦拂知道他这是关则乱。
秦郅小时候爱黏着秦拂,秦拂又有事没事爱往药峰跑,以秦郅乎是谷师叔看着长大的。
秦郅和秦拂之间的事情谷焓知道的并多,在他中,秦郅仍旧是那个天天师姐长师姐短的少年,也是他看了这么多年的子侄。
一朝闻秦郅性命堪忧,他当然着急。
秦拂上前打圆场道:“此刻还是救人要紧,师叔快和我来。”
谷焓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随他们回了药峰。
路上,谷焓问秦拂:“秦郅伤成这样,持剑峰那边知道了吗?”
秦拂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师叔,墨……师尊现在这样,夏知秋又闭门出,您觉持剑峰除了我还有主事的吗?”
谷焓就叹了口,再说话。
回到药峰,谷焓出手,一众弟子们就都被赶了出去。
秦拂站在门外,看着药室紧闭的大门,情有些恍惚。
自那个话本之后,有人之中,她唯独对秦郅情感更复杂。
他的名字冠着她的姓氏,她将他一手带大。
秦郅对她来说止是个普通的师弟。
但也是如此,当她发现秦郅对她理当然般的索取时,她也更为冷。
她对夏知秋是纯粹的漠然,对墨华是纯然的恐惧,但唯独秦郅,她自己都说出来是什么感觉。
失望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的疲惫感。
也是因为如此,她也从未过,再见到他时,他会是一副将死的模样。
秦拂从刚刚一直忙到现在,像照顾一个普通的重伤师弟一样冷静的为他护住脉、为他找谷焓用药,似乎是格外清醒。
可实际上是,她自己里都一片茫然,知道自己在什么。
她冷静理智的安排好了一切,可唯独自己,始终游离在状况之外。
似乎没觉有什么大仇报的痛快,但似乎也没怎么伤。
只有那股实感尤为清晰。
见她困惑的皱着眉头,一旁的天无疾问道:“怎么了?”
秦拂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天无疾歪了歪头,问:“你为他难过?”
秦拂摇了摇头。
她唯独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大概还是那种深沉的疲惫感。
从她离开天衍宗之前就有的、只要一见到他就发自内的疲惫感。
她用力摇了摇头,直接说:“等师叔出来再说吧。”
谷焓在里面呆了一个下午又加一整晚才出来。
出来时,里面药味浓郁到呛人。
他直接打开了全部门窗通风,叹了口,对秦拂说:“暂无性命之忧,经脉和丹田都没有断彻底,我也都给他续上了,五年之内动灵力就长好,过日后必然会影响他修为是的,但他这样,命保住就错了。”
一众弟子束手无策的、乎要丧命的伤,谷焓轻描淡写的说续上了。
秦拂一时间无比敬佩。
谷焓看着她的,笑道:“也是没断彻底我才续上,要是断彻底了,谁都无为力,你别这么看我。”
秦拂就往里看了看,问:“还没醒吗?”
谷焓:“他伤这么重,怎么可这么早醒,短则天半个月,多则三五月,这段时间,就让他先待在药室吧,药室自有人照料。”
秦拂就了头。
然后,她就看见谷焓的表情严肃了下来。
他沉声说:“秦郅的命保住了,但还有个问题。”
“是谁伤的秦郅。”
秦拂猛然抬起了头。
就谷焓冷声道:“秦郅早出事晚出事,如今离修界大比还剩两天,他出事了,还好被持墨师徒俩捡到了,而在这之前,秦郅像是在修界消失了一般,活见人死见尸。”
“以,我怀疑秦郅或许一早就被谁囚禁了起来,如今看着修界大比在即,关他的那人才把他弄成这幅模样又给放了出来。”
“师侄,这或许是秦郅一个人的栽秧,而是谁在以此给我天衍宗挑衅。”
秦拂着,眉目逐渐冷了下来。
,她。
或许是给他们天衍宗挑衅,而是给他们修界挑衅。
……
锁龙崖上,谷焓站在一间简陋的洞府之外。
那洞府入口处锁了七八层禁制,还另设了一个阵法。
但他们都知道,这禁制和阵法都困了里面的人多久,他现在没出来,只过是因为他知道为什么呆在里面。
谷焓站在洞府外,低声说:“师兄,秦郅也出事了。”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但谷焓知道他必然见,于是接着说:“他重伤被持墨捡到,险些死去,如今我怀疑这止是针对他,而是针对的天衍宗,这次的修界大比,是个多事之秋。”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谷焓有些动怒,冷声道:“师兄!那是你的弟子!”
而这一次,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清冷的声音紧慢的说:“我愿意收的弟子,只有秦拂一个而已,收夏知秋是因为她求情,收秦郅是因为她孤独。”
谷焓重重的喘了口。
他无法理解墨华,他越来越无法理解墨华。
他知道这是魔让他说出来的话,还是他原本就是这么的。
可无论如,这话分明荒唐至极!
他甚至一时间分清墨华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秦拂动的那种思。
若单纯只是徒弟的话,又怎么会有师尊因为谓的徒弟求情或怕徒弟孤单就轻易收弟子?
谷焓一时间只觉自己的师兄陌生至极。
他情复杂的看了一洞府,疲惫道:“师兄,你好好修炼吧。”
随即转身离开。
而或许最开始,他就该来这一趟。
在谷焓走后,天无疾的背影却突然出现在了锁龙崖上。
他敛袖站在崖边,任冷风吹着他的衣袍,没有说话。
洞府里也没有动静。
好半晌,似乎是墨华终于察觉到他的存在了,也似乎是墨华终于等了了,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尊者。”
天无疾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毫意外自己的身份被他猜到。
墨华又道:“我依稀记,晚辈尚且年少时尊者便在处游历,回天衍宗的时候少之又少,晚辈巧,居然曾见过尊者一面,百年前的大战之后尊者更是深居简出,以至于晚辈居然始终曾认出尊者。”
天无疾没有说话。
墨华便又问:“尊者为出现在我徒儿身边?”
天无疾这次却开口了。
他淡淡道:“因为你要入魔了,以我旁观下去了。”
墨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语突然急促了起来:“我若是入魔,会对拂儿怎么样!”
天无疾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墨华沉默了半晌,突然问:“拂儿知道你的身份吗?”
天无疾歪头了。
以前自然是知道,但现在……
他笃定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