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主院的修葺虽然也已经临近尾声, 到底是还没结束,所以止戈暂时是看不到王府主院中,顾砚书的“大手笔”了。
在这之前, 顾砚书倒是还有一件更大手笔的事要做。
从茶楼回到王府之后, 顾砚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让止戈去将周家名下的绸缎生意调查了一遍。
同时还打听清楚了这次周家挂牌出售的产业。
厉王府的动作向来很快, 再加上周家着急出手,也没有隐瞒, 不过一天的功夫,止戈便将顾砚书想要的信息给送了过来。
不得不说,周家能够将生意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旁的不说,就说这绸缎生意, 便从桑田到纺织厂, 再到店铺,一应俱全。
周家想要救回韵瓷斋的决心也是不俗, 与绸缎生意相关的整条线,周家是一点没留, 全都打包在一起挂了牌。
这是一条非常成熟的生产销售线。
成熟到只要钱足够, 将其接手下来,转年便能开始赚钱。
“钱足够”三个字看起来简单, 实则却极为困难。
周家的绸缎生意挂牌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却一直没有卖出去,甚至乏人问津, 便是因为短时间里,鲜少有人能够凑足这么大一笔钱。
“周家的生意,王妃想接手?”
注意到顾砚书的动作, 秦戮几乎不用细想,便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顾砚书想也不想便带点头承认:
“赚钱的买卖,谁不想?”
止戈做事很细,不仅帮他调查了周家挂牌出售的绸缎生意,同时还将对周家的绸缎生意感兴趣,想要接手的人也调查了一番。
就止戈所调查出来的,便已经有四五家对其心动,只是碍于资金流不够,只能暂时观望。
顾砚书相信,一旦周家支撑不住,决定将这部分产业拆卖,这些人便能瞬间上前,将其瓜分干净。
秦戮想也不想,便给了顾砚书反馈:
“既然王妃想要,那买下来便是。”
“这么说,王爷是支持我买下来了?”顾砚书眉头挑了挑。
“为什么不支持?”
秦戮反问,他对生意场上的事情的确不懂,他知道,顾砚书的决定,不出错。
“那若是我手中的钱不够呢?”顾砚书继续询问。
“差多少?”秦戮微微思索片刻,又接上了一句,“本王手中还有三十余万两,加上可够?”
这三十余万两,其中有二十余万是上次顾砚书分给秦戮的那笔钱,剩下的则是秦戮以前的家底。
别看秦戮平日里好像过无欲无求,实际上养着三军,花钱的速度可比顾砚书快多了。
跟别提今年天齐的冬天似乎比前几年更冷一些。
前些日子秦戮才给三军的将士添了冬衣。
现在天气寒冷的,每日里得吃上一些荤腥,才能抵抗得住寒冷。
这些可都是钱。
偏偏天齐国库空虚,户部又把持在与秦戮不对付的大皇子手中,秦戮想要让将士们过得好一些,只能自掏腰包。
顾砚书也知道秦戮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戮还愿意将身上的钱财拿出来支持他,心中不感动是假的。
感动归感动,顾砚书最终是拒绝了秦戮的好意:
“我身上的钱是够得,只不过是同王爷说笑罢了,王爷怎么如此好骗?”
“除了王妃,谁敢骗本王?”
秦戮斜看了顾砚书一眼,不置可否。
虽然这话说得狂妄,又的确是事实。
旁人光看着秦戮便觉得害怕,又哪里敢开口行骗?
就算是敢开口,这样好骗的秦戮,恐怕也只有在顾砚书面前才出现了。
秦戮想要给钱的提议虽然被顾砚书给拒绝了,在知道周家绸缎生意的价格后,是拿了十万两出来。
周家整条绸缎生意叫价五十八万两,这个价格其实是有些偏高的。
顾砚书大致估算了一下,最终的成交价应该能被压到五十万两上下。
五十万两,对于现在的顾砚书来说的确是有些困难,也不至于拿不出来。
所以在看到秦戮送过来的银票时,顾砚书下意识想要拒绝。
却被秦戮一句“今日王妃不肯收这笔钱,以后本王又如何好再接受王妃的赠予?”给堵了无言。
最终是将这笔钱给收了下来。
钱到位了,接下来的一步自然是要将周家人约出来面谈了。
周二少被周家紧急叫回去之后,这次派来京城管理韵瓷斋的,是家老四周茂远以及周家的老大周茂杰。
周家老四同周茂然一样,是周家嫡子,至于周茂杰,则是周家的庶长子。
所以这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在共同管理韵瓷斋,实际上所有的事都需要周四少拍板决定,而周家老大,只能从旁协助。
顾砚书倒是不关心周老四和周老大只见到底谁能做决定,谁不能做决定,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能够拍板,将绸缎生意卖给他便是。
约见这两位周公子的时候,顾砚书就没有做任何遮掩。
周家在知道是厉王妃想要买下他们家的绸缎生意,本不欲前往。
毕竟若不是厉王府,他们现在何苦到了需要舍弃绸缎生意来保全韵瓷斋的地步?
在商议之后,是决定与顾砚书见上一面。
毕竟在商言商,韵瓷斋和陶然居之间的纷争,是由韵瓷斋首先挑起,最后落败,也是他们韵瓷斋计输一筹,怨不得旁人。
何况现在除了顾砚书,恐怕也没有旁人能够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了。
若是不卖给顾砚书,最终可能只能将其拆卖,到时候价格可就要再降上一成了。
顾砚书可不管周家人心中是如何作想,与周家两位公子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客套:
“来了?那我便直接开门见山了?毕竟我与两位周公子,也无旧可叙。”
“见过厉王妃殿下,殿下有话尽可直言。”
周老四对顾砚书感情虽然复杂,是保持着表面的冷静,朝顾砚书拱了拱手。
“你们周家的绸缎生意我去查了一下,的确做得不错,似乎也不值五十八万两?”
既然说了开门见山,顾砚书张口便直接指出了其定价的不合理。
一听顾砚书这话,周老四张口欲言,顾砚书却没有给他机会,略作停顿后,便继续开口:
“按照你们周家现在所挂牌出来的所有产业,包括其中的桑田、纺织厂、店铺等在内,其总价值不过四十万两,就算整条线打包出售,其中的溢价,也不值十八万两,或者是……这单子上有什么不完整的地方?”
顾砚书说着,敲了敲放在桌面上的清单。
清单上,清清楚楚列举了周家这次出售的所有产业,不仅如此,每一条之后,都清楚地写着对应的市场价。
周家的生意之所以能够多出一部分溢价,便是因为整个产业一起打包出售,接手之人不用费心便能躺着赚钱。
就如同顾砚书所说的那样,无论如何,这溢价也不值十八万两。
在看清楚清单上的内容后,周老四就知道了,这个厉王妃,并不好糊弄。
定定的看了清单好一儿之后,周老四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殿下愿意出价多少?”
顾砚书敲了敲桌面上的清单,略微思索片刻后,给出了一个数字:
“一口价,四十八万两。”
“四十八万两,是不是,略少了一些?”
饶是周老四心中早有准备,也被顾砚书的回答惊了一下。
这一开口,便直接砍下了十万两,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四十八万两,不少了。”
顾砚书微微笑了笑,直接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其中的问题:
“现在除了厉王府,有谁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我若是再耐心一些,过些时日,周家将这些产业拆分之后再出手,或许还用不着四十八万两。”
这话落在周老四耳中虽然有些刺耳,他也不得不承认,顾砚书所言非虚。
可四十八万两,到底是低了一些。
垂眸又看到了桌上的清单,周老四知道,四十八万两,或许真的是现在他们所能够拿到的最理想的售价了。
就在周老四咬了咬牙,准备直接答应下来时,坐在一旁一直当着背景板,没有说话的周家老大却开口了:
“厉王妃殿下,四十八万两确实少了一些,不知殿下可否宽裕两日,待到在下与家中长辈商议之后,再给答复?”
而刚刚准备答应下来的周老四在听到这话之后,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也紧随其后:
“这个价格,在下的确需要先问过家中长辈的意思。”
顾砚书眉头微调,看了坐在一旁表情平静的周老大一眼,手指微微在桌面上点了点。
略微沉思片刻后,是点了点头:
“既然两位公子不能做主,那便先回去同家中长辈商议一番吧。”
今日显然已经没有了谈下去的必要,顾砚书说完之后,便直接带着止戈和白术离开了。
待到离开茶楼,顾砚书转头看了一眼他与周家两位公子议事的房间:
“止戈。”
“王妃。”
“帮我去听一下,他们现在说了些什么。”
顾砚书朝刚刚议事的房间扬了扬下巴。
“是。”
听墙角这种事,止戈并不是第一次做,领命后,便直接一个纵身,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顾砚书也没有直接离开,直接回到马车上待止戈回来。
按照刚刚的情形来看,止戈应该很快便能带回他想要的消息。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止戈便轻轻敲响了马车的车门。
“说吧。”顾砚书唇角微微勾了勾,示意止戈直接禀报。
“是。”
止戈微微点头,便将刚刚顾砚书离开之后,房间里所发生的事同他复述了一遍。
周老四对顾砚书的价格的确愿意接受,并且对周老大贸然开口行为也有所不满。
顾砚书前脚刚走没多久,周老四便直接开口质问了周老大。
周老大却说四十八万两价格的确不是周老四可以点头的范围。
而且他觉得依照厉王府前面的做事风格,或许不给韵瓷斋留有余地。
厉王府现在出面想要买下周家的绸缎生意,周家应该重新考虑舍弃绸缎保瓷器的想法是否正确。
若是一步走错,万劫不复,对大家都不好。
周老四却说周老大这是在杞人忧天,舍弃绸缎保瓷器是家中族老的一致决定,况且大皇子已经承诺了,明年让韵瓷斋成为宫中贡品,一步走错万劫不复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周老大却说就算是这样,四十八万两依旧需要先问过族中的意思。
最后两人是直接不欢而散。
“周茂杰……”
听完止戈的汇报,顾砚书低声念叨着周家老大的名字,倒是没想到,周家有一个清醒人。
“王妃,可需要属下去做什么?”
旁人不知道顾砚书是什么性子,厉王府的人还能不知道?
现在见周茂杰将顾砚书的想法猜了个八.九分,说不定破坏顾砚书接下来的打算,止戈自然也跟着一起着急。
“不必,”顾砚书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了一丝淡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周家同意的。”
止戈虽然不知道顾砚书何出此言,他知道依从顾砚书的吩咐,当即也不再多言。
待到止戈离开后,顾砚书则是低头看着周家的那笔清单,微微笑了笑:
周老大的确是个聪明人。
只可惜,这样的聪明人却是个庶子,在周家地位不高。
现在周家早就已经被大皇子许下的繁华迷花了眼,又怎么愿意去接一个庶子泼的冷水?
事实如同顾砚书所料,即使周茂杰极力争取,最终也没能改变周家已经做下的决定。
第二日,周家便直接派人敲响了厉王府的大门,以四十八万两的价格,将家中的绸缎生意一同打包转手卖给了顾砚书。
一口气花出去四十八万两,顾砚书甚至还没来得及去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便被府中接二连三的拜帖给绊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