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匕首被放在垫着红色绒布的锦盒中, 显得格外的醒目。
纯黑色的匕首上没有其他余的装饰，显得格外的朴素，就连刀鞘上没有做任何的点缀。
这样的匕首, 要是落在旁人眼中, 难免会觉得有些寒酸。
然而对于就连常用的佩剑上没有做过的装饰的秦戮说，却是刚刚好。
先不说这匕首罕见与否, 单单就这模样，便已经让秦戮觉得很是合心意了。
“王爷先看看？”
见秦戮看着匕首迟迟没有动作, 顾砚书忍不住开口提醒。
秦戮依言，伸手匕首从锦盒之中拿了起。
匕首刚一入手，秦戮便察觉到了这匕首并不像是外表所表现出的那般平平无奇。
看似没有任何装饰的匕首刀鞘与刀柄之上, 似乎隐隐有暗纹流动。
秦戮手腕微微晃动，借着光仔细看了看, 才发现刀鞘与刀柄上, 分别雕刻着一只麋鹿。
“怎么样？小鹿，喜欢吗？”
见秦戮发现了, 坐在一旁的顾砚书笑眯眯地询问。
只可惜，现在的秦戮已经不是当初那听见顾砚书叫他小名便会耳红的秦戮了。
此时的秦戮, 是钮钴禄·秦戮。
不仅能够面不改色地听着顾砚书的调侃, 甚至还能调戏回去：
“既然是王妃赠予本王的定情信物，难不是应该刻上王妃的乳名？”
说这话时, 秦戮还不忘看了被挂在顾砚书腰间的麋鹿玉佩一眼。
“咳！”
被反一军，顾砚书是不敢在浪了，毕竟在小名这问题上, 他还真没赢过。
现在若是秦戮给惹急了，他今晚恐怕得听着“软软”字入睡。
两人私底下有许这样绵软的交锋，秦戮扫了顾砚书微微发红的耳根一眼, 便收回了目光，不再追究。
转而垂眸继续观察自己手中的匕首。
若是刚刚秦戮在看到这匕首的时候，还在想顾砚书为何会为一普通的匕首同他卖这么一子。
现在匕首拿在手中，秦戮似乎就有些知原了。
秦戮的常用武器虽然是剑，但他到底是武，自然用过许其他的武器，经手的匕首自然不在少数。
这匕首才刚一入手，秦戮便已经察觉出了其与普通匕首，在重量与手感上的不同之处。
虽然这者之间的差别极为细微，但依旧没有逃过秦戮的双眼。
“咔——”
秦戮手指微微用力，便直接匕首从刀鞘中送了出。
不似一般匕首那般，出鞘便闪着寒光，这把匕首，刀身同其刀鞘一样，是黑色。
出窍之后，悄无声息。
然而秦戮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匕首的颜色之上。
此时秦戮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匕首的刀刃吸引了过去。
匕首的好坏，这刀刃便要占上七八分。
这把匕首的刀刃，现在已经做到了顶尖。
薄如蝉翼不说，秦戮甚至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上面的剑气。
好的武器，会形成剑气，秦戮的那把剑上有。
但秦戮手中的那把剑，才刚刚到他手中的时候，远没有这把匕首这样，出鞘即能给人压迫感。
看着这刀刃，秦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伸手从脑后拔下了一根发丝，在离刀刃不远处的地方轻轻放下。
只见那发丝缓缓飘下，落在刀刃上的瞬间，便直接被分成了两半。
吹毛断发！
看到这样的场景，秦戮非但没有觉得惊讶，眼中甚至还闪过了一丝了然：
“果然……”
低声喃喃之后，秦戮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在房间中四处看了看，发现屋内好像没有他要找的东西后，直接扬声：
“止戈。”
“王爷！”
不时，止戈便从外了进。
止戈刚进，便看到自王爷伸手便拔他身旁的佩剑，又见王爷手中握着的那把匕首。
连忙后稍稍退了一步：
“王爷且慢！”
这还是止戈第一次违抗秦戮的意思，不等秦戮出声，便见止戈默默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秦戮呈去。
开玩笑，王爷手中的那把匕首止戈可是见识过的。
可谓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真让王爷自己的佩剑抽过去了，他的剑恐怕是活不过下一刻。
可怜府中已经有一侍卫的佩剑，惨在这匕首之下了。
好在秦戮不在乎到底是用剑还是用匕首，伸手止戈手中的匕首接过。
“蹬……”
两把匕首相接的一瞬间，止戈的那一把便直接断成了两半，断口极为整齐利落。
饶是秦戮心中早有准备，此时微微有些惊讶。
毕竟他刚刚为顾忌着怕伤了顾砚书所送的这把匕首，甚至没有用力。
此时再看顾砚书送他的那把匕首，刀刃干净，甚至连一点小小的缺口没有出现。
这时候，秦戮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不是百炼钢？”
没错，在发现这把匕首的不同寻常之处时，秦戮只以为匕首是用百炼钢锻造而成。
百炼钢顾名思义，需要由铁匠反复锻造锤打，反复百次，才能炼成。
锻造复杂且对工匠要求极高，即使倾尽天齐国力，锻造不出少。
这百炼钢虽然难得，但秦戮身份不同，自然是见过不少用过不少。
秦戮现在所用之佩剑，便是由百炼钢锻造而成。
正是为这样，秦戮才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出这匕首所用材质与百炼钢的不同。
毕竟秦戮那把佩剑，虽然能做到吹毛断发，但若想要削铁如泥，却远不如这把匕首这样轻省。
少不得需要秦戮用内力加以辅佐。
“王爷好眼力，这的确不是百炼钢。”
此时顾砚书终于开口，肯定了秦戮的猜测。
这当然不是百炼钢了。
百炼钢这种铸钢法，早在十七世纪便被摒弃了，后用灌钢法。
但秦戮手中的这把匕首，不是百炼钢，同样不是由灌钢法所铸造而出。
而是使用了末世之后，人们发明的一种全新的炼钢方法。
这方法叫什么名字，顾砚书已经不记得了，当然，有可能是末世的人们根本就没有为其取名字，只称奇为新炼钢法。
末世之中，丧尸遍地，最为紧俏的东西是什么？
自然是武器了！
别说是那些普通人，就是在异能者成起的前期，是需要武器加持的。
然而枪支弹药又极为有限，更别说顾砚书所在的华夏在末世之前对这些东西管制极为严格，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
有一句话说得好，活人还能被尿憋？
在发现武器紧缺的情况后，人们便连直接上了自己制造武器的路。
最开始没有条件的时候，便用棒球棒、菜刀等物品改造一番，直接使用。
等到稍稍安定下之后，就有人起了心思，自己开炉打铁，制造武器。
新的炼钢法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一步一步完善出的。
到了末世九年的时候，使用新的炼钢方法所锻造出的武器。
不仅能够做到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甚至还附带着各种各样神奇的效果。
例如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一旦被其划伤，就连丧尸不能阻止身上的组织腐烂。
再比如具有吞噬性，能够通过击杀丧尸获得能量，从而像仙侠小说中的武器一样升级。
只不过这样具有附加效果的武器，必须在锻造过程中加入丧尸的晶核。
天齐国没有丧尸，又哪里的丧尸晶核？
可就算是没有晶核，没有这些附加的属性。
这种锻造方法，远远地在了天齐国现在的百炼锻造法之前。
用这样的方法锻造出的武器，就算是面对百炼钢，依旧能够轻松其削断。
秦戮对这其中的细节当然完全不知：
“既不是百炼钢，那这是？”
“王爷称其为……曙光吧。”
顾砚书沉默片刻，最终给出了这名字。
曙光。
这种炼钢法的出现，让末世之中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拥有了同丧尸一战的能力。
同时提升了末世中同丧尸奋战的人们的生存率。
称其为末世阴霾之中的一律曙光，并不夸张。
“曙光……”
秦戮默默念叨着这名字，觉得这名字极为贴合。
有了这样的材质，若是能够运用到其它武器之上，无疑是天齐士的曙光。
想到这里，秦戮心中难免便有了好奇：
“不知这曙光，出自何人之手？”
“不若王爷先猜一猜？”
顾砚书眉头一挑，看秦戮的双眼含笑，就连说话时的尾音有一丝丝的上扬。
一见顾砚书这番反应，秦戮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但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莫非，是出王妃之手？”
这一次顾砚书没有说话，直接给秦戮飞了一赞赏的眼神，肯定了他的猜测。
倒是站在一旁的止戈，此时没忍住补充了一句：
“不仅如此，王爷手中的那把匕首，甚至是由王妃亲手锻造而成。”
“什么？”秦戮听到这话，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无论是玻璃还是银镜，亦或是草纸望远镜等物，都能看出顾砚书更偏于找更加专业的人士研究，而非自己亲自动手。
结果现在止戈却说，这匕首是由顾砚书亲手锻造而出。
抬眼看顾砚书，顾砚书没有反驳，只笑盈盈地说了一句：
“既然是送给王爷的定情信物，自然是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才更有诚意。”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直接承认了。
“炼钢是体力活，你交由下面的人去做便是，何苦自己动手？”
对于顾砚书的这番心意，秦戮高兴之余又难免有些心疼。
又想到顾砚书蹲马步都不能坚持太久的身体，又了一股担忧。
这别为了给他做匕首，把自己给累坏了！
还不等秦戮询问，便听到顾砚书的声音：
“炼钢虽是体力活，但不会给我造成负担，况且曙光的炼造方法相对简单，不费什么功夫。”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炼，现在的顾砚书已经不是吴下阿书，锻造一把匕首虽然费力，但能够坚持。
“方法简单？”秦戮低声喃喃着。
从玻璃和望远镜等物，秦戮已经知了顾砚书所拿出手的东西的特点。
那便是制作方法相对简单，同时可量生产。
但真真听到从顾砚书口中说出“方法简单”四字的时候，秦戮依旧感觉有些不真切。
“的确简单，”顾砚书微微笑了笑，然后点了点那装着匕首的锦盒，“这匕首既然是给王爷的定情信物，这炼造方法，自然是要一同送给王爷的。”
顺着顾砚书的动作，秦戮这才发现，在那锦盒之中，还放着一张信纸。
只是刚刚秦戮的注意力一直在这匕首之上，反而忽略了这张信纸的存在。
现在信纸拿起，秦戮展开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上面写着的“新炼钢法”。
与秦戮所知的百炼钢炼造方法不同，“曙光”的锻造方法可以说得上是简单，完全不需要千锤百炼而成，只是在原料和手法上，需要有所注意。
“这炼造法……”秦戮喉头微微动了动，“王妃一同赠予本王了？”
“自然，”顾砚书一手撑着下巴，语气有些懒懒的，“王爷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问问杨铁头，他对于这炼钢法，已经颇为熟悉了。”
杨铁头，便是顾砚书让止戈去找的，与厉王府签了契的打铁匠。
为一开始便给止戈说过了这新炼钢法的厉害，止戈自然是不会去找一些对厉王府有异心之人。
秦戮在听到“杨铁头”三字，便什么都明白了。
恐怕上次顾砚书让止戈去办的那件，不想让他提前知的事，便是这了吧。
同时秦戮知了，从一开始，顾砚书便已经打算这炼钢法，送给他了。
勉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秦戮又垂眸看了手中的匕首，试图平复一下心情。
这时候，秦戮才发现，在这匕首刀背贴近刀柄的位置，似乎有一些凹凸感。
定睛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是两篆刻字体。
上书“软软”。
看清这两字时，秦戮才刚刚压下的情绪再次翻腾而上，如同洪水决堤，再抑制不住。
而一旁的止戈，早在匕首是出自顾砚书之手告知秦戮之后，便已经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