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走近了, 顾砚书才看到此时白术的身上还有一些细碎的伤口。
漏在衣服外面的手腕和颈项处,都有些淤青不说,还有些细小的划痕。
白术现在这个样子,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可不仅仅是赌坊想耍赖那么简单!
仔细将白术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后, 顾砚书眼中的意顿时消散,就连声音也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
“奴才去找他们要钱, 们开始说金额太大,一时间拿不出来, 让奴才明日再去,后来又反口,说是可以尽快凑一凑, 是要让奴才去后院等们凑钱。”
“奴才看着们人多,一个个还虎背熊腰的, 心中害怕, 不敢进去,就说奴才就在门口等着, 让他们把银票凑齐之后直接拿给奴才就好。”
“谁知道们见奴才不愿意跟着们走,便想将奴才强拉进去, 若不是奴才反应快, 少爷恐怕现在都见不到奴才了!”
一听到顾砚书的问话,白术心中委屈更甚。
下五除二便将刚刚发生的事向顾砚书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 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略微有些泛皱的凭证,伸手递到了顾砚书的面前:
“少爷,都是奴才没用, 现下这个要怎么办?”
当初顾砚书让白术去押注的时候,是将手中的全部现银都拿了出来。
其中有顾小公子以前剩下的一些积蓄,还有便是顾砚礼送来的那些嫁妆。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合计九万两整。
按照赌坊一赔十五的赔率, 现在顾砚书还活着,赌坊就应该给一百三十五万两整。
就算是去掉一成的手续费,赌坊月应该赔付顾砚书一百二十一万零五千两整。
在天齐,一两银子便足够一个普通的口之家一年的花销。
一百二十万,庄家这次即使是集齐了整个京城的赌徒下注,恐怕也没得到这么多的资金注入。
粗略估计一下,若是真要让庄家赔起来,恐怕整个赌坊都要被填进来。
如此大的数额,庄家想要出尔反尔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顾砚书不是一个喜欢赶尽杀绝的人,若是庄家愿意好好同顾砚书相商,顾砚书也不是不愿意饶上一些。
是现在庄家什么都不说,还想直接硬来……
看着被白术递到面前的凭证,顾砚书冷笑了一声:
“什么怎么办?自然是让们把钱拿出来!”
“是……”
白术去赌坊钱没拿到反而受了一肚气,自然也想要将钱拿回来。
可一想到赌坊的态度,白术便能够将钱拿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慌什么?”顾砚书给了白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顾砚书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顾砚书的这个眼神过于坚定,白术心中的焦躁顿时便被安抚了不少。
就在白术在心中猜测自家少爷到底留了什么后手的时候。
便看到自家少爷将那张凭证那到手中看了看,而后,直接便转手递给了坐在不远处的厉王殿下。
“王爷,看看?”
顾砚书将凭证放在秦戮的手中后,给了一个“这可是个好东西”的眼神。
白术刚刚就因为顾忌着秦戮也在,说话有些语焉不详,只字未提“赌”字。
以秦戮在一旁也只能听了个大概,并不知道白术指的具体是什么事。
白术这遮遮掩掩的态度,秦戮以为是顾砚书不想让知道,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让这主仆二人自己相商。
是现在见到顾砚书如此大方的模样,秦戮便知道刚刚是自己想岔了。
既然顾砚书没有瞒着的意思,秦戮自然也不想要避嫌,伸手就将那凭证接了过来。
低头看清楚凭证上的内容后,秦戮当即便明白,为何白术刚刚是这番遮掩的态度了。
关于这个赌局,秦戮其实早就有耳闻。
在大婚的前一日,秦灏还因为这个向抱怨过。
说是京中的那些人有眼无珠,一点也不了解他。
还说迟早要把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赌坊给一锅端了,让那些人不敢胡言乱语诋毁的名声。
是无论如何,秦戮也没有想到,顾砚书居然也参与其中,甚至还押了这么大一笔钱进去。
看凭证上的押注时间,是在他去接亲之前,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顾砚书,应该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秦戮的喉咙忍不住颤了颤:
“你押了这么大一笔钱进去,就不怕亏本?”
“怕什么?”顾砚书给了秦戮一个莫名的眼神,“若是赌输了,我肯定已经死了,人都已经死了,钱财亏不亏,又有什么关系?况且……”
“况且什么?”秦戮下意识接着问了一句。
“况且这本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顾砚书轻轻笑了,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怎么就肯定一定稳赚不赔?”秦戮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问出这句话的,只知道,想从顾砚书口中听到答案。
“因为王爷本就不是滥杀之人,世人都说王爷残暴不仁,王爷可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
顾砚书抚了抚下巴,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提出问题后,顾砚书没有等秦戮开口,便自顾自地回答了:
“并没有,我相信不仅我知道没有,世人也知,否则们不连一件具体的事也说不出来,只知道说王爷暴戾。”
“旁的不说,若是王爷真如传闻中说的那般,这赌局又怎么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在京城中闹了个满城风雨?”
就连顾明蓉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都知道了京城中存在这样的赌局,甚至还知道赌局的具体内容。
可见这赌局在京城中传播甚广。
顾砚书可不相信,秦戮的耳目还没有顾明蓉机敏。
秦戮既然知道这样的赌局存在,却什么事都没有做,这不是最好的证明是什么?
而站在一旁,因为顾砚书将凭证递给厉王殿下的举动而吓了个半死的白术,此时也因为顾砚书这番话愣了愣:
没错,也想不出来厉王殿下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知道人云亦云地说厉王殿下残酷无情。
再仔细想想这些天自家少爷在王府中的表现。
饶是白术是从小跟在少爷身边的人,也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自家少爷有些时候的做法有些过分。
王爷却一直对少爷很是纵容……
就在白术在心中细想顾砚书的这番话的时候,秦戮的声音再次在书房中响起:
“那王妃现在将这凭证交予本王,是想?”
从秦戮的语气中的意不难听出,此时的厉王殿下,心情很是不错。
饶是早就知道顾砚书并不相信坊间那些关于自己的传闻,是心中知道,与亲耳听到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难怪世人都说知己难求,秦戮觉得,若是人生能得如同顾砚书这样的一位如此了解自己的知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自成婚以来,秦戮第一次有些想感谢当初将顾砚书的生辰递到父皇面前,让父皇将顾砚书指给做正妃的那些人了。
“自然是想让王爷帮我去把这钱要回来啊,”顾砚书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相信这对王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砚书上辈的第一桶金便是在赌局中赚来的。
后来执掌顾家,末世之前,顾砚书曾也在世界著名的赌城之中开设过两间赌场。
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暗藏在那些赌局之下的阴暗。
要知道在赌场中赌赢了钱可不算本事,能够安全地将钱带出赌场,那才算本事。
既然顾砚书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还敢在赔率如此高的情况下押进去这么大一笔钱,自然也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将这笔钱拿回来。
这不,现在一听到白术说钱拿不回来,顾砚书想也不想便搬出了自己的底牌。
这笔钱顾家小公子想去拿回来,恐怕有些困难,若是厉王想要拿回来,可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
虽然秦戮已经决定帮自己的王妃讨回这笔债。
在看到自家王妃脸上又露出了如同小狐狸一般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时,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想要逗弄一番的冲动:
“王妃怎么就确定本王一定帮你去要回这笔债?”
“本来是不确定的,是现在却确定了。”
在昨天之前,顾砚书还真没有什么把握,是在今天之后嘛……顾砚书想着唇角微微勾了勾:
“我能得到这笔钱,王爷同样功不可没,以在这笔钱拿回来之后,我愿与王爷五五分账。”
顾砚书在看过账册之后便知道了,此时的秦戮可算不上有钱。
说不上有钱也就算了,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是极为贫穷。
毕竟秦戮在养活自己的同时,还得养活自己的手下以及一小部分军队。
军队可向来是个耗钱的巨兽。
以前有仗还好些,毕竟在打了胜仗之后,总归能从敌人的地盘上搜刮一些钱财出来。
是现在因为秦戮名声在外,天齐的大部分将士都闲了下来。
没了了胜仗之后的额外收入,那就只能吃老本了。
偏偏天齐国国库又因为常年征战,一直处于空虚的状态。
若是秦戮再不想些办法,或许不到过年,部队就要开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要是这个时候有一笔天降横财……
不得不说,顾砚书的确是一个通透的人,看个账本而已,就直接将秦戮的心思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只是想要再听到顾砚书说两句好话的秦戮,现在在听到五五分账之后,的确非常可耻的心动了。
低头看了看手中凭证上的“九万两整”这四个大字,回忆了一番一赔十五的赔率。
在心中飞快地计算一番后,秦戮当即便从椅上站了起来。
“王爷?”看着秦戮的举动,顾砚书下意识叫了一声。
然后,顾砚书便听到了秦戮低沉且坚定的嗓音:
“走,去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