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您醒了?”
“嗯。”
顾砚书躺在床上,刚有些清醒,便?听到了一旁兴仁的问候声?。
才懒懒地应了一声?, 一旁的兴仁便?连忙迎了上来。
待到洗漱后?,顾砚书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抬眼看了看, 窗外?已然大亮:
“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的话, 已经快到巳时了。”兴仁一面回答,一面吩咐手底下的人将一直温好的饭菜给盛上来。
“巳时……”顾砚书顿了顿, “怎么不叫我起身?”
顾砚书原本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与秦戮成婚后?不久,便?与他一同练武, 作息更是稳定。
除了晚上折腾的过于狠了,一般第二日都能够按时起床。
昨日他与秦戮歇的都早, 像是今日这般,一觉睡到巳时, 还是开天荒头一回。
“是王爷吩咐不让叫的,说是王妃今日身体不适,让王妃多歇一会儿。”
似是早就知道顾砚书会这般问, 兴仁从善如流地答着, 末了, 还不忘关切道:
“不知王妃今日感觉如何?”
也不怪兴仁有此疑问,这皆是因为自从半月前到边境后?, 顾砚书的身子便?出了一些问题。
食欲不振不说,还总是失眠,偶尔还会有腹泻的情况,差点儿没将秦戮给吓坏。
还是后?来于立人诊脉判断之后?, 才确定顾砚书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并非什?么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即便?如此,秦戮这些日子也对顾砚书格外?紧张。
若不是顾砚书坚持,当时秦戮甚至想?直接将顾砚书送回京城,也好过在边境受罪。
王妃殿下的身子不利爽,王爷的心情便?不会好,自然也就连带着厉王府上下的气氛都有些紧张。
也就是这几天,顾砚书在服过药后?身子有所好转,府内的氛围才稍稍有些缓和。
就算如此,秦戮对顾砚书的身体状况依旧十分紧张。
每日让于立人来请脉不说,就连晚上也不闹腾了,早起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到自家王妃难得的睡眠。
像是今日,秦戮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家王妃正睡得香甜,自然是特别吩咐了屋内外?的人不要发出声?响,以便?让自家王妃能够睡上一个安稳觉。
顾砚书得到这个答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家小?鹿就是这般。
面上不显,实际上却比谁都要细心,抬眼看到兴仁满脸关切的表情,才开口?道:
“今日感觉好多了,应该已经大好了。”
别说秦戮这些日子紧张,顾砚书这几日也不好过。
想?他走南闯北多年,就连末世那般恶劣的环境也生存过,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水土不服的情况。
冷不丁来了这么一遭,的确是有些难熬。
“王妃大好了便?好,王爷知道了定然高兴。”
兴仁闻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却也没有忘记吩咐手底下的人将于立人请来,再给顾砚书诊一次脉。
顾砚书对此也没有拒绝,即便?现在不让于立人诊脉,待到秦戮回来,多半也逃不了。
“王爷呢?”
待到于立人离开之后?,顾砚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他刚刚起身开始到现在,他家小?鹿竟然一直没有出现,便?没忍住多问了一嘴。
兴仁从顾砚书进府开始便?跟在其身边伺候,自然知道自家王爷与王妃之间没有秘密,也就没有瞒着:
“昨日杨将军便?托人传话说是有要事与王爷相?商,今儿个一大早便?来了,王爷现在应该还在与杨将军议事。”
“杨将军?”顾砚书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可是通商之事有了进展?”
“这个王爷没说,属下也不清楚。”兴仁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兴仁口?说不清楚,但顾砚书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这杨将军全?名?杨鹏宇,是助手天齐与西境交界处的将领之一,同时也是这次与西境通商之事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这个节骨眼上,杨鹏宇来找秦戮,还说有要事,多半也就离不开通商之事。
西戎与天齐矛盾已久,在来西境之前,顾砚书便?知道此事并不简单,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但等到了之后?,顾砚书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困难。
因为不仅仅西戎方面不好沟通,就连他们天齐境内的自己人,反对的声?音也不小?。
顾砚书早就知道天齐并不算是一个十分和平的国家。
但或许是顾砚书从来到天齐之后?,除了上次去溢州接秦戮外?,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京城,对于这一点,顾砚书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知道来到边境后?,顾砚书才发现,与京都那些常年养尊处优,以至于快要忘记国仇家恨的达官显贵们不同,边境的百姓们,在这一方面明显更加敏感一些。
若用?后?世的话来形容,边境的百姓便?更像是“愤青”。
西戎几乎已经成为了边境百姓们心中?的一个禁词,碰之记痛,触之即死吗,两者之间几乎已经到达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没有人可以让他们和平相?处,即便?是在边境百姓们心中?拥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的秦戮,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顾砚书至今都还记得,他与秦戮第一天来到边境之时,在短短不到半天时间里所经历的冰火两重?天。
许是因为秦戮威名?在外?,两人才刚抵达边境,便?有不少百姓出城迎接,那热情的态度,顾砚书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梦回前世。
之后?两人便?被城中?的百姓一路领到了现在的府邸,衣食住行方面根本不需要厉王府的人多操心。
甚至还有人放出豪言,厉王殿下亲自出征,定能将西戎打个屁滚尿流,至少十年不敢再来进犯。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畅想?天齐一路长驱直入,直取西戎首都的画面了。
待到秦戮说明来意,并且表明朝廷无意与西戎正面交战后?的决定后?,顾砚书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若不是顾忌秦戮的威名?与身份,就当是百姓与边境将领们的脸色,顾砚书甚至怀疑他们会被直接扫地出门。
正因如此,顾砚书与秦戮的后?续工作也进行地十分困难。
将领们不配合不说,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百姓时不时地上门捣乱。
偏偏以往杀伐果?断的秦戮,在这个时候又变得十分宽容。
对此顾砚书心中?自然是止不住的疑惑,同样也问过自家小?鹿为何会如此。
“因为在这座城池中?,几乎所有人,都与西戎有着血仇。”
顾砚书只需要一看自家小?鹿当时的神情,便?能明白其心中?所想?。
秦戮武将出身,自然更能与将士们共情。
在边境,哪有什?么普通的百姓?
一旦战火点燃,那便?是草木皆兵,即便?是最为孱弱的妇孺,也能拿起刀刃一致对外?。
在这座城市中?,几乎所有人的亲眷,都曾是西戎的刀下亡魂。
西戎已经夺走了他们的亲眷,秦戮又怎么会忍心对这些百姓们多加苛责?
原本觉得这些百姓是在无理取闹的顾砚书,这个时候才明白,与西戎和平共处对于边境的百姓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即便?重?新耐下性子与百姓们讲起了道理。
这种辅导工作最耗心神,偏偏前些日子顾砚书又因为水土不服身体不适,厉王府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武将,同样不适合做这种工作。
最后?还是温清霄主动请缨,将这事儿给揽到了自己身上,才让顾砚书稍稍轻快了一些,能够静下心好好养上两天。
说是静下心,但心中?挂念着通商之事,又怎么可能完全?静心?
故而现在一听杨将军找秦戮有要事,顾砚书便?有些坐不住了:
“王爷现在在哪儿?”
兴仁几乎立刻便?明白了顾砚书心中?所想?,忙答道:
“就在书房,王爷先前便?交代了,王妃若想?去不必通传。”
“行。”
顾砚书闻言也不墨迹,起身便?向?书房而去。
待到顾砚书到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自家小?鹿与杨将军交谈的声?音。
如同顾砚书所想?的那般,果?然是通商之事有了新的进展。
从杨将军的禀报,顾砚书发现,城中?百姓不仅不像前些日子那般抵触,甚至还变得十分配合,言语间皆是对通商之事的迫不及待。
这其中?的转变……也有些过□□速了吧?
顾砚书轻轻挑了挑眉,还不等他细想?,便?听到了自家小?鹿的声?音:
“来了?”
也是因为秦戮的这一声?询问,书房中?的其他人这才发现顾砚书的到来,忙起身问安。
“见过王妃,殿下万安。”
“将军不必多礼。”
顾砚书摆了摆手,示意杨将军起身,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将军刚刚说,百姓们对通商之事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
“是的,”杨将军知道顾砚书想?问什?么,也不买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六公子。”
杨鹏宇说这话时,略微感激地向?一旁看了一眼。
随着杨鹏宇的目光望去,顾砚书这才发现,温清霄也同样在书房中?。
注意到顾砚书的目光,温清霄微微抬头,给了其一个温和的笑容。
旁人或许只能看出温清霄的温文尔雅,但作为足够了解温清霄为人的顾砚书,却能够一眼看出其笑容中?那一丝隐含的得意。
不过在这件事上,温清霄也的确是立了大功,顾砚书决定,顺着温清霄的意思?,满足一下他那难得的虚荣心,于是上前,虚心求教:
“不知六公子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