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旁人对顾砚书说这番话, 顾砚书少不得会与人嘚瑟一番:
他家小鹿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然而这话从皇帝的嘴里说出的时候,顾砚书不仅不敢搭话,甚至还开始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了起:
皇帝说这话, 到底是自内心的感慨, 还是要敲打让他什么?
然而还不等顾砚书明白,皇帝便话锋一转, 说起了旁的事儿:
“近朕让底下的人,各地方所辖范围内田地丈量出的事儿, 你你说了吧?”
“的确有所耳闻。”
顾砚书微微点了点,此事在皇帝下令的天,便登京都日报, 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顾砚书若说不知, 就显得太虚伪了一些。
随后, 皇帝又问:
“你也应知,朕此举的含义?”
顾砚书微微点了点头:
“为了推举摊丁入亩?”
虽是疑问, 但语气中满是笃定。
“没错,的确是为了推举摊丁入亩。”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给了顾砚书肯定的回答, 而后又感慨:
“说也不怕你笑话,前些日子朕还为了天齐近年人丁稀薄, 税收逐年下降而头疼不已,底下竟然也没有一个能为朕分忧人,谁知没几日的功夫, 温四便递了这摊丁入亩的法子,解决了这个麻烦。”
说着,皇帝又看了顾砚书一眼:
“温爱卿说, 这法子,是你给他的?”
顾砚书拿不准皇帝这番话的用意,此刻也能顺着皇帝的话向下说:
“是儿臣给他的。”
谁料顾砚书这边刚点头,边皇帝便对其赞赏了一番:
“法子不错,计划书也很详尽,倒是比朕底下帮子酒囊饭袋,好多了。”
这话皇帝能说,顾砚书不能接,连忙低声回:
“……父皇奖了,儿臣与朝中的大人们相比,还差的很远。”
“哪里差的远了?要朕说,朕底下的些人加一块儿,都及不你分毫。”
谁知皇帝不善在意地摆了摆,不等顾砚书反驳,便继续:
“不管是你拿出的玻璃肥皂类的小玩意儿,还是望远镜活字印刷,亦或是前些日子的牛痘疫苗,还是这些日子的摊丁入亩的法子,就是给朕底下这些人十个脑袋,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出。”
这话顾砚书更是没法接了:
这些东西,给顾砚书十个脑袋,他也同样不出。
能够如此轻松的拿出,不是占据了比天齐土著生的晚了几百千年,知了前人的经验而已。
最后也能干巴巴地回一句:
“父皇奖了,儿臣也不是侥幸出了这些东西而已。”
顾砚书虽然没见皇帝几面,但从自家小鹿以及温清霄等人的描述中,对皇帝的性子也算是了解。
知皇帝向不会做无用事。
就在顾砚书思索皇帝与他说这番话倒是是为了什么的时候,便又听到了皇帝声音:
“朕今日叫你,还有另一件事,问问你的主意。”
顾砚书微微垂眸,回:
“还请父皇吩咐。”
谁料皇帝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反而问了顾砚书另一个问题:
“你也知,天齐的边疆,历便不是十分安稳,你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天齐地大物博,地势占据天然优势,水土肥沃,物繁多,但兵力薄弱,柿子自然是要挑软捏。”
这个问题,即便是天齐的三岁小儿,也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没错,柿子要挑软的捏。”
皇帝点了点头,赞同地重复了一遍,而后又问:
“你知,我天齐边境最为不安稳的,又是什么时候吗?”
“十七年前?”
顾砚书有些不确定地回答,说话时,不忘抬眸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情。
在看到皇帝脸肯定的表情后,便知自己应该是说对了。
而后,顾砚书便收到了皇帝一个“继续”的眼神,能开口接着说:
“十七年前,西境生了一场前年难遇的旱灾,西境域内颗粒无收,时年秋日,西戎便联合西境内三个国家一起,向天齐战争。”
因为秦戮的缘故,在厉王府的书房中,近年在天齐生的大小战事,都有详细的记载。
顾砚书在得空的时候,偶尔也会翻看一下秦戮放在书房中的札。
而顾砚书现在所说的这一场战争,是秦渊位以,遇到的第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
时西戎等国家因为旱灾,几乎都饿红了眼。
百年,其他国家早就已经养成了缺什么便天齐抢的习惯。
一年,天齐又是一个难得的丰年,秋收时的粮食,都比往年多了不少,这更是刺激了西戎等国脆弱的神经。
故而一次,西戎等国,得极为疯狂,动作中透着一股与天齐不死不休的意味在里面。
最终这场战争终止于天齐让出小半壁江山。
而也是一年,西戎的大帅,以及天齐彼时最杰出的领,在疆场同归于尽。
许是位军与西戎大帅玉石俱焚的决心吓退了周边蠢蠢欲动人,也或许是因为天齐让出的小半壁江山,足够养活西域境内的几个小国。
接下的几年,天齐便迎了一个难得的休战期。
彼时的战争情况到底如何,顾砚书无从而知。
但仅仅是从书房中,秦戮的札,面所记录的天齐牺牲的士,以及割让出去的领土,便足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即便皇帝掩饰地很好,顾砚书依旧从皇帝此时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心有余悸。
倒也不难理解,毕竟时,天齐的百年基业,差点就此毁于一旦,皇帝作为天齐的国君,很难不留下心理阴影。
突然,顾砚书又到了初见温清霄时,温清霄所给他看的本,记录着今位以,所有重大举动的札。
顾砚书的记忆力不错,即便时间已经去了大半年,札面的内容,顾砚书也能记起七七八八。
到现在,顾砚书都还记得,其中有两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其中一个是两三年前,皇帝的举动愈频繁,野心逐渐有了显露的时候。
还有一个,便是十七年前。
在皇帝刚刚位几年,皇帝的各方面表现,甚至能够称得是“咸鱼”,颇有一股得且的意味在里面。
然而在十七年前,皇帝突然开始认真了起,朝的时间愈愈早,下朝的时间愈愈晚,休沐的日子,也愈愈少。
时顾砚书还与温清霄调笑了一句,“这感觉怎么像是咸鱼翻了个?”
现如今,再结合一下这个时间节点,顾砚书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应该便是十七年前的场战争,带给皇帝的影响以及变化吧。
“没错,朕位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应该便是十七年前一次了。”
就在顾砚书心中思索的时候,皇帝便出声赞同了顾砚书的说法。
这边顾砚书刚被皇帝的声音拉回思绪,便听到了皇帝的下一句话:
“前几日朕突然收到消息,西境今年……遭了蝗灾。”
“什么?”顾砚书猛地抬头看向皇帝。
“就在丰收前不久。”皇帝直接给了顾砚书一个肯定的眼神。
顾砚书是个聪明人,几乎不用皇帝明说,便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十七年前,西境内的几个国家,因为旱灾颗粒无收,同年便对天齐动了战争。
一场战争,西境内的几个国家是抱着不死不休的决心的。
今年,西境又生了蝗灾。
皇帝虽然没有说明蝗灾的灾情到底如何,但一句“就在丰收前不久”便足够囊括所有。
相比今年西境内几个国家的情况,不会比十七年前好多少。
十七年前,西境可以因为无粮冬,便起兵天齐掠夺。
今年呢?
恐怕也会如同十七年前一般吧?
“西境的探子前些日子传了消息出,说是西戎等国,已经开始点兵了。”
就在顾砚书如此作的时候,皇帝便给了顾砚书一个肯定的答案。
现如今西境内各国点兵,是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顾砚书先是心下一紧,随后便很快现了不对:
若是西戎此时要对天齐作什么,而皇帝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最应该做的,难不是这个消息告诉自家小鹿,以求应对策吗?
但为什么,今天皇帝要他单独叫御书房?
就在顾砚书心中如此作的时候,皇帝便说出了他的目的:
“天齐向便不畏战争,以前如此,现在有了老三,更是如此。”
“但战争一旦启动,便劳民伤财,近几年,天齐的境况虽然有所好转,也经不起折腾了。”
而后,皇帝又像是到了什么,沉默了一瞬,又加了一句:
“天齐今年气候不错,工部的人说,会是一个丰年。”
皇帝此言一出,顾砚书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丰年,十七年前,天齐也同样是一个丰年。
彼时皇帝以及天齐的百姓,都以为能够一个好年。
但西戎等国家的动作,打破了众人的幻。
一年,遭遇旱灾颗粒无收的西境各国了一个难得的丰年,而明明在秋日里丰收不错的天齐,能勒紧裤腰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