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 顾砚书也只是想给户部里面换换血。
毕竟即便是后世再干净的公司,能保证自己的财务部没有一点违规之处。
更别提天齐已经延绵百年,期间战乱不短, 还经历了数位帝王更迭。
几乎不用多想, 便能知道这户部之中到底有少乌七八糟的事。
是因为如此,户部也是六部之中, 最为“稳定”的存在。
进去的人,能够安安稳稳留下来的, 几乎也都是和其他人一条心。
这个时候,顾砚书只需要向面随便塞一个人,甚至不需要去考虑这个人原本的立场, 就足够让户部尚书忙一阵子,没有空再来找厉王府的茬。
至于温清衍被任命为户部侍郎, 的确是一件让顾砚书出乎意料的事。
从这一点, 能看出,皇心中恐怕早就因为国库空虚之事有所满。
否则会在温清衍提出可以开源之时, 直接打破这些年他亲手维持的天平,对温清衍委以重任。
但管怎么说, 这件事对于厉王府来说, 到底是百益而无一害。
温清衍的事,厉王府是高兴了, 然而大皇子却差点儿没有被气个仰倒。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皇子正为了赈灾之事忙的团团转。
在来绍城之前,大皇子只想到了将绍城赈灾之事拿到手能够得到多少好处。
但到了绍城之后, 大皇子才现,这功劳也是他想要,想要就可以随便拿到手的。
其中的难度, 可比想象中的难多了。
先说安抚那些因为绍城的官府以及二皇子一顿操作,而愤怒到了顶点的百姓反耗费了大的功夫。
就说这绍城现在恶劣的环境,对于大皇子这样从小养尊处优之人,便是一大挑战。
除此之外,就在这赈灾的银钱之了。
大皇子手底下的长乐赌坊先是被厉王府拿走了一百二十五万两,后又因为厉王府的布局得关门歇业。
后来在于陶然居的价格战之中,韵瓷斋铩羽而归。
后来眼见着韵瓷斋缓过了劲儿来,重新步入正轨,结果它却以让大皇子意想不到的速度衰败了下去。
连带着韵瓷斋背后的周家,以最快的速度退离了京都。
走的时候,甚至还忘去他的府将那侍妾给带走。
时可把大皇子气了个够呛,生生从周家身上刮下了一层皮,心舒坦了一些才将人放走。
长乐坊和周家以前可谓是大皇子手底下最为赚钱的两个存在。
现在都没了,大皇子被砍掉了左膀右臂的同时,就连府内的银钱也变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起来。
是因为如此,大皇子一开始便打定了注意,要趁着赈灾的机会,从赈灾款捞一笔,缓解一番府内的压力。
左右户部里都是他的人,自然会替他遮掩。
然而等大皇子到了绍城才现,的事情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就朝廷中拨下来的赈灾款,用来赈灾都够呛,跟别说从里面捞钱了!
现在整个朝野的目光都集中在绍城之,大皇子就算是想做什么,敢太过分。
到了最后,绍城赈灾的事,对于大皇子来说,直接变成了一件吃力太好的苦差事。
好在后续朝廷给赈灾款的态度足够爽快,倒是让大皇子心中稍稍感到了一些安慰。
后来朝廷又将《京都日报》筹集到的捐款送了过来。
这笔钱的到来,总算是让大皇子松了口气,赈灾之事进展顺利了少说,大皇子甚至又起了将赈灾钱款捞进自己的腰包的打算。
然而还等大皇子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就听到了手底下的人传来的噩耗:
“你说什么?父皇任命温清衍为户部侍郎?”
“回大殿下的话,是,是的。”
面对大皇子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那人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呈给了大皇子。
从信封那几个写着的“大皇兄亲启”几个字,便能知道,这封信应是出自四皇子秦寒之手。
到四皇子的字迹,大皇子勉强压下了心底的怒火,伸手拿起了那封信。
四皇子与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对其十分了解,在早朝皇帝的任命下达之时,四皇子就已经能够遇见大皇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所以在这封信里,四皇子仅仅写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也花费了大量的篇幅来安抚大皇子的情绪。
现在温清衍进入户部任职已成定局,即便大皇子等人心中有再满也于事无补。
只能等到温清衍进入户部之后,再慢慢谋划将排挤出去之事。
而现在对于大皇子来说,最要紧的还是绍城赈灾之事。
只有完美地完成这件事,大皇子回京之后才有继续和厉王府一战的能力。
四皇子字字句句都直中要害,就是易怒如大皇子,在看完之后也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将前来送信的人给打走了。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在绍城中赈灾的官员,乃至绍城的百姓,明显能够感觉到大皇子身上的低气压。
一时间,众人行动便开始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生怕自己什么地方没做好撞到了大皇子的枪口上。
绍城才刚刚因为送来的这一大笔赈灾款而松快的氛围,竟然又这样变得紧绷了少。
然,大皇子以及绍城现在的氛围,对此时洋溢着喜庆气息的京都,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绍城赈灾事宜步入正轨,就连最让人头疼的赈灾款得到了解决,皇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少。
皇帝的心情如何,能够最直接地影响到朝臣,进而会直接影响到整个京城。
对于这一点,这几天京中的百姓可谓是深有体会。
没看这两天那些从大户人家里出来采买的下人脸上的笑容都明显了少吗?
除此之外,京中的诸位大臣们,终于迎来了今年开年以来的第一个假期。
用皇帝的话来说,那便是诸位爱卿最近为了绍城的事,就连过年也没能得到休息,大家都辛苦了。
现在绍城的事已经步入了正轨,马上便要到正月十五元宵了,朕就趁着这个机会,给诸位爱卿们放个假。
诸位爱卿这几天回去就好好休息休息,其他的事,就等到元宵之后,再来解决。
有假期谁喜欢?
特别是对于紧绷了十几日的大臣们来说,这个时候的假期,更是显得难得可贵。
然,除了大臣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为了这意料之外的假期高兴不已。
那就是顾砚书。
除夕夜时与秦戮的约定,顾砚书一直记在心中。
原本见的秦戮一直忙于朝堂之事,顾砚书还想过取消元宵之行,让秦戮好好休息休息。
但现在皇给放了假,元宵的出行计划自然也就不需要取消了。
正月十五这天,刚用完午膳,顾砚书便开始在卧房之中翻箱倒柜了起来。
顾砚书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讲究,就算是平日里没有特地吩咐,白术也会依照顾砚书的习惯,时不时为其地添两件新衣服。
知不觉之间,初顾砚书特地让工匠做出来的一整面墙的顶天立地大衣柜,已经塞满了大半。
然而就是这塞满了大半个衣柜的衣服,现在竟然也能满足顾砚书的要求。
“王妃,这一件?”
“行……这一件前几天才刚穿过!”
“那这一件呢?”
“这一件都是三个月前做的了,厚薄合适。”
顾砚书接过那件衣服,了一眼之后随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而且这长短也有些合适了,你迟些记得将这些以前的衣服都整理一下。”
顾小公子这具身体原本就还在长身体的时候,顾砚书平时用膳就讲究营养搭配,这段时间又一直跟着秦戮一同晨练。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顾砚书就已经向蹿了将近十厘米。
直接从以前比同龄人稍稍矮一些的身高,变成了现在能够与同龄人比肩,甚至还能稍稍高一些的水平。
对此顾砚书倒是十分满意,就是有些费衣服。
就像是刚刚被顾砚书塞回白术手中的那一件,还是用时下最流行最名贵的缎子裁剪的,就穿过两三次,现在就短了。
“是,奴才知道了,那少爷看这件?前些天才刚刚送过来,还没穿过的!”
白术微微点头,又从一旁拿出了一件衣服紫色的衣服。
顾砚书就只轻轻瞥了一眼,便直接给否了:
“行!这衣服是谁选的料子?颜色不好看,显老!”
“绣房那边送来的,说是王妃皮肤白,这个颜色穿应该会好看。”
这个颜色白术在拿到手的时候就知道会是顾砚书喜欢的,问了一嘴。
顾砚书果然被说服了,但同样没有采纳:
“放着吧,改天试试,今天不行!”
“为什么今天不行啊?”白术看了手中的衣服,下意识反问。
“你是不是傻?”
顾砚书随手抄起放在一旁架子的折扇敲了白术一下:
“今晚我可是要和王爷一起去烟花的,自然是要穿的更好一点,这种中规中矩的衣服,哪天能穿?”
“哎哟……那王妃觉得,哪件衣服更合适一点?”
白术摸了摸自己脑袋被敲了一下的地方,虽然不痛,但是也知道了今天对于自家少爷的重要性,敢再乱提意见了。
“嗯……”
顾砚书摸了摸下巴,着自己眼前的一大衣柜衣服,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总觉得是看哪件哪件就不够好。
顾砚书终于明白,为什么辈子人们总是喜欢说女人的衣柜中永远缺少一件衣服这种话了。
就连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衣柜中少了一件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顾砚书眼睛的余光突然瞥到了窗边的一抹朱红色。
定睛望去,是他前些日子才穿过的亲王妃礼服。
想到宫宴前的那一日,秦戮看到他穿着亲王妃礼服后的反应,顾砚书顿时便有了主意:
“有朱色的衣服么?”
“朱色?王妃是不喜欢这种花哨的颜色吗?”
白术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转身从衣柜中取出了一件朱色衣服:
“过倒还真有一件,是前两天才刚刚送来的,奴才想着这个颜色王妃恐怕喜,刚刚就没问。”
等顾砚书看清楚白术手中的那件衣服后,瞬间就明白白术为什么会这样说了。
这件事衣服虽然也是朱色,但与亲王妃礼服更加深一些的朱色不同,这件的朱色更加偏红,就更加艳丽一些。
平心而论,这的确不是顾砚书平常会考虑穿着的颜色。
但是现在……
顾砚书微微思索了片刻,目光在衣柜中扫了一圈:
“先试试吧。”
“是。”顾砚书这样说,白术也再劝,前将衣服放在了顾砚书的旁边。
顾砚书的长相更偏艳丽,肤白眉黑眼若星辰,本就适合鲜艳一些的颜色。
在加顾砚书平时鲜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今日乍一下换了风格,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加强烈。
“王妃这样穿真好看。”
白术忍住夸赞出声,毕竟顾砚书穿亲王妃礼服的模样,白术加起来也总共没有过几眼。
顾砚书也对着穿衣镜仔细了,虽然依旧觉得颜色鲜艳了一些,但得承认,这件衣服穿上之后的确好:
“就这件好了。”
顾砚书点头的同时,白术则是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天知道家少爷就没有像今天这样难伺候过,一件衣服,选了将近一个时辰,整个衣柜中衣服都没翻找了个遍!
要是再找不出来一件合适的,白术甚至想直接去后面的绣房,将绣娘叫过来,给自家少爷现场缝一件。
衣服选好了,后面的事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身上的配饰,脑袋的簪,都可以依照衣服来搭配。
一会儿功夫,顾砚书便将自己从头到脚给打理地整整齐齐,随手从一旁的架子抄了一个汤婆子,出门去找秦戮去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汤婆子这种有损男儿气概的物品?
厉王妃殿下表示,倒是也想像五皇子那般,带上一把折扇,顾这冰天雪地的摇一摇,立稳自己公子哥的人设。
但要是真敢这样做了,今天他就不同出门了,等着被爹系厉王殿下按在府好好教育一番吧!
虽然在衣服的选择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但从见到秦戮之后,秦戮的反应来看,顾砚书就知道,自己这身衣服是选对了。
毕竟钢铁直男如厉王殿下,过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发现了今天的同。
“今日怎么穿地这么……年轻?”
说话时秦戮有一瞬间几可闻的停顿,似是再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着秦戮眼底略带惊艳的目光,顾砚书微微笑了笑:
“怎么?王爷的意思是,我已经年轻了?”
一句话,让秦戮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个词似乎并不合适,略有些慌乱地想要解释:
“是……王妃自然还很年轻……”
话还没还没说完,便看到了顾砚书眼底的笑意,顿时还有什么明白的?
心下立刻一松:
“本王的意思是,很好看。”
话音刚落,顾砚书眼中的笑意顿时便明显了起来:
“那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待我一起去烟花?”
这样的顾砚书又有谁能拒绝呢?
答案然是马!
即便现在还没有到放烟花的时候,但能够趁这个机会,和王妃在京中走一走,是好的。
但在临出门之前,秦戮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让顾砚书稍等片刻,便转身向主院的方向走了去。
秦戮也没有让顾砚书久等,总共也就去了到两刻钟的时间。
原本顾砚书还在疑惑,秦戮还有什么需要立刻做的事是他知道的,但在秦戮回来的瞬间,顾砚书便知道秦戮刚刚是去做什么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砚书唇角忍住向扬了扬。
注意到顾砚书脸上的笑容,秦戮略微有些自在地询问:
“有什么对的地方吗?”
“没有。”
顾砚书强忍着心底的笑意摇了摇头。
但在察觉到秦戮周身瞬间轻松了少的气场时,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加了一句:
“王爷现在……很好看。”
秦戮脚下步伐未变,没有向下接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顾砚书的这句夸奖一般。
然而悄悄变红的耳廓,似乎又暴露了其内心真实的想法。
将这一变化尽收眼底的顾砚书唇角的弧度则是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见少:
这都成亲多久了?这人居然还这么别扭?
为了和约会悄悄换了一件新衣服什么的,太闷骚了吧?
但顾砚书也深知秦戮的性格,知道能将人给逗急了。
最后也没有在这件事纠缠着放,只悄悄前,轻轻抓住了秦戮低垂在身侧的手。
过片刻功夫,顾砚书便感觉到了自己掌心的那一只手,状似经意地回握过来的动作。
至于做这个动作的秦戮本人?
面上依旧是一副一本正经,仿佛什么事没做的模样就是了。
两人出门的时间微微有些早,现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
但从街行人以及两旁小摊贩上已经挂出来的花灯,便依稀能够出元宵灯会的影子了。
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顾砚书忍住转头询问自己身边的人:
“王爷以前逛过灯会么?”
一会儿,顾砚书便得到了秦戮的回答:
“没有。”
十六岁之前,秦戮一直住在皇宫。
未成年皇子出宫,需要的手续繁,最重要的,是需要其母妃的手谕。
并非皇贵妃亲子,与皇贵妃相处之时,两人之间尊重有余,亲近却不足。
秦戮从小便懂事,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灯会,去麻烦皇贵妃。
十六岁之前,对于元宵灯会的繁华,秦戮也就只从年龄稍长的宫人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们的口中听说过。
在秦戮十五岁那年,与其关系错的五皇子在得知秦戮从未参加过元宵灯会之后,还曾经从宫外给秦戮带回去了一个花灯。
那花灯做工精湛,样式新颖,听说是元宵诗会最漂亮的一盏花灯。
初五皇子是从诗会魁首的手中,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三皇兄没有参加过灯会没关系,这个花灯好参加了灯会的人都得到,现在他是三皇兄的了,三皇兄要比那些参加了灯会的人更高兴才行!”
彼时才十岁的五皇子是这样对秦戮说的。
放在现在听起来有些幼稚可笑的话,在当时,的确让心有遗憾的秦戮高兴了少。
“那那盏花灯呢?”
顾砚书下意识询问。
顾砚书了解秦戮,别看这个人表面看起来不近人情,对谁都淡淡的模样,其实内心极种感情。
既然这盏花灯给秦戮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依照秦戮的性子,定然会将其好好保存才是。
但在顾砚书的记忆中,厉王府好像并没有这么一盏花灯的存在。
秦戮接下来的话回答,却解答了顾砚书心中的疑惑:
“后来花灯被大皇兄丢进了御花园后的湖。”
那盏花灯既然是元宵灯会最漂亮的一盏,大皇子自然也想要。
但是他却比五皇子晚了一步,等到大皇子现可以用钱买下来的时候,五皇子就已经将其买了下来。
时大皇子想要从五皇子手中强抢,结果谁知道五皇子人小行动却很滑溜,硬是没有让大皇子得逞。
回到皇宫之后,大皇子就不好再动手了。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一盏花灯对弟弟动手,传出去着实是不好听。
后来见五皇子将花灯送给了素来和对付的秦戮,大皇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偷偷将花灯偷了出来,丢到了湖。
用大皇子的话来说,那便是他没得到的东西,三皇子又凭什么得到?
顾砚书怎么没有想到,最后那盏花灯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转头着秦戮,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初秦戮或许会因为这件事而伤心,但现在他既然能够如此坦然地同顾砚书说起这件事,显然是早就已经将其放下了。
像是察觉到了顾砚书的想法,秦戮转头看了顾砚书一眼:
“但是也没关系,因为后来我就找了个机会,让大皇兄在父皇面前,出了好大一个丑,后来大皇兄还因为这件事被父皇狠狠责罚了一顿。”
顾砚书下意识点头,很是同仇敌忾地接了一句:
“王爷做得对!就该好好给一个教训!”
说完之后,顾砚书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有些太对。下意识抬眼看向秦戮,几乎是瞬间,便发现秦戮眼底闪烁着的得意与狡黠。
等等……
家王爷不是一只无辜可爱的小麋鹿吗?
眼前这个腹黑的家伙是谁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