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再造家国(十八)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冷汗顺着嵴背流下来,米哈尹尔霎那间醒了酒。

“老兄……”木材商拼命想在自己的胖脸上挤出些笑容,可是表情却变得像被狗咬到指头一样难看,他嗫嗫嚅嚅地辩解:“……我不知道你是……”

听见这话,老杜萨克更加不悦。

“怎么?”吉拉德的眉毛竖了起来,问话的语气却和善又亲切:“我不是铁峰郡人,你就骂得更难听?”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

来自沃涅郡的胖木材商被逼入死角,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又被抓住话柄。他惶恐地在桌下扯住老马季雅的衣摆,眼泪汪汪地向后者求助。

正幸灾乐祸的小马季雅,诧异地发现平日谨小慎微、从不卷入他人是非的父亲,此刻却选择为称不上亲密的同乡挺身而出。

“他喝醉了,说的酒话,您别放心上。”老马季雅鞠躬致歉,将哭丧着脸的木材商挡在身后:“吉拉德·弗来尼诺维奇。”

“没错,他说的是酒话,但也是真话。”吉拉德并不买账,咄咄逼人地说:“老弟,你我不如痛痛快快说话。一年前,你们沃涅郡人还拿我们当叛贼乱党,对我们不屑一顾。如今,看到我们铁峰郡的小伙子们发达啦,你们又开始眼红,怪我们骑在你们头上——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别吓唬他了。”老马季雅诚恳地请求:“吉拉德·弗来尼诺维奇。”

吉拉德用狼一样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沃涅郡的两个自由人;

木材商人蜷缩着身体,竭力想要躲进同乡的背影;

老马季雅神色如常,如同直面风暴的大树。

小马季雅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齐格飞也在默默观察着这场对峙。

唯有琴手仍在一门心思读着《虎口脱险》,仿佛从世界被抽离出去,周遭的一切都与无关。

蓦地,吉拉德一拍桌子,大笑起来。

先前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马季雅和木材商米哈尹尔都不自觉松了口气。

“搁三十年前。”吉拉德好像是在开玩笑,对躲在同乡身后的木材商说:“你要挨揍,而且会是一顿狠揍。”

“那时我揍你,丢的不过是我自己的脸。”老杜萨克颇为怀念地说,他叹了口气:“现在我揍你,丢的可就是蒙塔涅阁下的脸啦。”

木材商擦了把汗,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老马季雅又鞠了一躬,这次鞠得比上一次更深。

木材商见状,也慌忙跟着鞠躬。

“等等,先别哈腰,我可还有话没说完。”吉拉德脸色一变,收起了笑容。

他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挺直腰杆,厉声问沃涅郡来的两个自由人:“你们说我们骑在你们头上,你们眼红我们在血狼手下当官,可你们知道,这种‘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吗?”

“你们可知道,下铁峰郡有多少本分的庄户人,为了拖住赫德蛮子,亲手烧了自己的家宅吗?”

“你们可知道,滂沱河两岸,埋葬了多少好小伙子吗?”

“如果不是铁峰郡人挡下特尔敦部,被劫掠、被奴役、被屠杀的就会是你们!”吉拉德攥紧拳头,狠狠砸在桌上,让刀叉、杯碟和其他人的心脏都跟着一颤:“我不指望你们感激我!但你们至少应该对那些战死的人心存敬意!每一个!”

“冥河之战、血泥之战、悲号河谷之战……”吉拉德的眼圈红了,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你们把它们当成说书人嘴里的故事,可是对铁峰郡人来说,这故事可都是用血写下的!你们知道铁峰郡伤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有多少顶梁柱落下残疾?有多少女人做了寡妇?又有多少小孩子从此成了孤儿?”

餐桌寂然无声。

安静的小空间,被包围在酒馆吵闹、杂乱的环境中,如同是炽热铁锅中的一块冰。

吉拉德失落地倒回座位,垂着头,旁若无人地低低唱起杜萨克苍凉的悲歌:

“我们的土地不用犁来翻动,

“我们的土地用马蹄耕种,

“土地上种满了杜萨克的头颅,

“盾河上到处装点着年轻的寡妇,

“滚滚波涛是父母的眼泪……”

坐在老杜萨克对面的金发佣兵也被触动,凝望着杯中之酒,轻轻地跟着哼唱:

“噢意,盾河,我们的父母,你的水为什么这样浑。

“啊呀,孩子,我的水怎么能不浑?

“寒泉从我身下向外奔淌,

“银色的鱼儿把我静静的河水搅浑。”

曲终,吉拉德擦干潮湿的眼角,闷声喝起酒来,看样子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齐格飞默默陪着老杜萨克痛饮。

一时间,酒桌周遭又陷入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之中。

老马季雅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点什么化解难堪场面的小儿子,又朝着想要当场熘走的同乡摇了摇头,把宝贵的安静留给了老杜萨克。

“好哇!”

偏不巧,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桌边响起。

琴手兴奋地一拍大腿,像是刚从另一个新世界返回,冲着酒桌旁边的其他人惊叹:“写得也太好了!”

“遣词形象、造句易懂、情节跌宕起伏、角色鲜明生动——最难能可贵的是,居然还可以压上韵?”琴手不敢置信地问:“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居然也有人通晓韵律的伟力?”

他狂热地翻看小册子的每处角落,终于在最后一页的边缘找到了作者的名字:“雅克布·克林?”

“雅克布·格林?”琴手咀嚼着这个名字,又一拍大腿,重重地说:“这人值得一见!”

直到此刻,琴手才意识到酒桌上的气氛不太对劲。

“发生了什么?”琴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瞄了一圈同桌者们的脸色,恍然大悟:“又要打架了?”

不等同伴给他解释,琴手已经抢回鲁特琴,一脚踢开板凳,纵身一跃,跳上了桌子。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小马季雅目瞪口呆。

这一边,琴手欢呼不止:“还在等什么?还不赶快开始!”

另一边,齐格飞十分嫌弃地把琴手从桌子上拽了下来,同时尴尬地向其他人点头致歉,附到琴手耳畔,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什么?”琴手很是失望:“就为这个?”

他若无其事地捡回板凳,乖巧地重新坐好,然后伸手拍了拍桌子,问酒桌另一侧的木材商:“喂,就因为别人骑到你头上,你就不满意?总要有人骑到你头上的嘛?你又有什么不满意呢?”

米哈尹尔大窘,不知该如何回答。

“噢!原来如此。”琴手歪头扫了一眼闷闷不乐的老杜萨克,又看向木材商:“不怕自己拥有的少,只怕别人拥有的比自己多——是因为原本一同被人骑在头上的人,取代了原本骑在你头上的人,你才不满意。”

此话一出,木材商已经不仅是窘迫,而是羞耻到想要钻进地缝里。同时,木材商又感到十分恼火——因为指责他的人,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琴手。

“凡人啊,你的名字是愚蠢。”琴手摇头晃脑地唱了一段,然后笑着对木材商说:“这位先生,我若是你,就会乖乖按照‘血狼’的命令行事,绝不有半点质疑。”

“别说大话,琴手。”米哈尹尔终于按捺不住,面露愠色,出声训斥对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只不过是个弹琴的,又懂什么?”

“时间,无情的女郎,你夺走人们的年岁,却不肯留下一丝智慧。”琴手撩拨琴弦,又唱了一段,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胖木材商,反问:“若是您自认比我懂得更多,那您不妨告诉我,您、您身旁的同乡以及这位老杜萨克,还有新垦地的其他自由人——你们为何被召集于此?”

“当然是为了开自由人大会。”米哈尹尔莫名其妙:“新垦地人都知道。”

“不、不、不。”琴手摇了摇手指,嘴角依旧挂着令木材商恼火的微笑:“我问的是,骑在你们头上的人,召开‘自由人大会’,目的何在?”

木材商答不上来,仍强撑着呛声:“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

“您终于说对了一次。”琴手自得地回答:“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前因后果。”

“少在这里吹牛!”木材商生气地一拍桌子。

一旁的金发佣兵皱起眉头,第三次把手搭在剑柄上。

琴手拍了拍金发佣兵的手臂,示意同伴少安母躁。

他站起身,吸足气,大喊了一声。

喊声穿云裂石、响遏行云,瞬间把所有杂音都盖了下去。

这一下,不仅仅是琴手所在的桌子,整间偏厅的酒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琴手一只脚踩着板凳,抱起鲁特琴,弹了一小段旋律,像是在为自己垫场。

在用一个勾弦结束演奏后,琴手四下环视,吟唱似的发问:“联盟的子民,你们可知道,联盟为什么是联盟?”

回过神来的酒客纷纷发出嘘声,搞不懂这个带着滑稽帽子的琴手想要说什么。

面对潮水般的喝倒彩声,琴手不仅不怯场,反而犀利还击:“虽然诸共和国风俗有别、民情各异,但是至少在愚昧无知这件事情上,你们惊人一致。”

嘘声更大了,中间还夹杂了几句难听的辱骂。

一个杯子从角落里飞了出来,卑鄙地砸向琴手的后脑勺。

就在酒杯即将命中目标的当口,被齐格飞在半空中接住。

金发佣兵将杯子倒扣在桌上,瞥了一眼对此浑然不知的好友,无奈地叹了口气。

“带你儿子快走。”金发佣兵善意提醒桌对面的中年老兵:“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

“不要!”小马季雅还想看热闹,怎么可能答应。他央求父亲:“听听,听听他要说什么。”

老马季雅没回答儿子,但也没有离开桌子。

“无知的人们呐,让我来讲与你们听。”

琴手抱起鲁特琴,一边弹奏,一边咏唱:

“半个世纪以前,皇帝理查·烈阳统治着大地,一条延续数百年的血统赋予他权力,那血统可以一直追朔到远古的神祇。

“然而,有两条毒蛇在皇帝脚下盘踞,一条毒蛇说:‘你的金冠是由我主赐予’,另一条毒蛇说:‘你的宝座来自人民的同意’。

“毒蛇咬向皇帝的躯体,理查勇敢与他们搏击,挂着圣徽的毒蛇被理查踩在脚底,另一条毒蛇却咬中理查的手臂。

“果敢的理查为了不被毒毙,壮士断腕斩下手臂,连同其上的毒蛇,一同丢进两座山里。”

“这!”琴手拨出一个重音,干脆地结束了吟唱:“就是联盟的来历!”

唱罢,趁着酒客们还没完全听懂,他迅速地蹲下来,钻到桌子下面,从其他人的视野中消失。

“喂喂。”琴手从桌子另一侧爬了出来,抱着桌腿,问呆若木鸡的沃涅郡三人:“你们听懂了吗?”

“听懂什么?”小马季雅脱口而出。

“嗨,看来你们是无缘缪斯垂爱了。”琴手又露出那种怜悯的表情,语速飞快地解释:“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讲,就是你们南方联盟的立国之本,来自于五十年前的复兴派,推崇的都是上古共和国那套玩意。所以你们才是……”

“等等”小马季雅茫然摇了摇头:“您说的,我理解不了。”

“你知道什么是复兴派吗?”琴手问。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是上古共和国吗?”琴手又问。

“不知道。”

“那你明白什么是‘立国之本’吗?”

小马季雅把头摇得像铃铛一样。

琴手眼神中终于流露出煎熬,他呻吟着:“就是地基!基础!支柱!什么国家、政府、议会……全都盖在它上面。没有它,其他东西都会‘哗啦啦’地垮掉。”

小马季雅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这个‘立国之本’,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琴手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郑重地说:“一切权力来自人民!”

旋即,他又讥讽地说:“不过看样子,这句话最后还是被扭曲成‘一切权力来自公民’。”

“‘公民’?”小马季雅越听越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人民’?”

“他是公民。”琴手指着老马季雅,又指着木材商:“他也是公民。”

“您是说的公民,指的是‘自由人’?”小马季雅试探地问。

“公民、骑士、有产者、自由人……不过是一种东西的不同叫法。拥有政治权力的人,就是‘公民’。”琴手耸了耸肩:“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骑在你们头上的人’,要把全新垦地的自由人都召集起来了吗?”

小马季雅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父亲,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木材商,干脆自暴自弃地说:“请您就把我当成最愚蠢的人,再为我解释一遍。”

“承认无知,是获取知识的第一步。”琴手欣慰地笑了起来:“其实道理很简单,虽然新垦地现在是一群军人掌权,但不管‘共和’了几次,立国之本仍旧是原来那个没换。把新垦地的全体公民召集起来,还能为什么?自然是要你们来给新共和国‘盖戳’!”

沃涅郡的三人哑口无言。

片刻后,米哈尹尔首先开口说话。这一次,他的口吻变得尊敬许多,他担忧地问:“若是我们‘盖了戳’,将来……将来他们垮台了,诸王堡的官厅会不会清算我们?”

“当然会清算你们。”琴手满不在乎地说:“不抓几个倒霉蛋抄家、绞死、挂在路边示众,怎么树立新统治者的权威?”

木材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不过除了几个特别倒霉的人之外,剩下的人出点血就不会有大事。”琴手一摊手:“毕竟,要是下一位统治者把你们统统宰了,谁来给他交税、谁来负责他的摊派、又有谁来维护他的统治呢?”

木材商还是有些犹豫,他拨弄着手指,眼睛骨碌碌地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动歪心思。”琴手坏笑着提醒木材商:“依我看,比起日后被清算,怎么过了眼前这一关才是最要紧的事。不妨想想,如果有人不去盖戳,会有什么下场?”

木材商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对呀,你看,你也知道自己的胳膊拧不过人家的大腿。”琴手抚掌大笑:“为什么还不愿老老实实服软?”

“可是,我听说……”木材商吞吞吐吐:“血狼不是好人……”

听见这话,琴手笑意更浓,他站起身,搂住木材商的脖子,真诚地问:“亲爱的米哈尹尔先生,‘血狼’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好人吗?”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木材商错愕不已。

“你难道没有撒过谎?你难道没有背过誓?你难道没有做过有愧良心的行为?如果你今天死在这,站在天堂的大门前,你当真以为你能通过守门人的诘问?”琴手停顿了一下,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

木材商被问得满头大汗,无法回答。

“那么,亲爱的米哈尹尔先生。”琴手扳动木材商的脑袋,强迫后者抬起头,跟着自己看向四周,他指着酒桌旁的马季雅父子、金发剑士、老杜萨克:“你觉得他们呢?他们是好人吗?

“谁敢说,这对父子,没动过占你便宜的心思?

“谁敢说,这个金发佩剑的家伙,没动过抢你财物的心思?

“又有谁敢说,这个老杜萨克——皇帝的鞭子,没动过干脆宰了你的心思?”

琴手指着酒馆里吵闹、粗俗的酒客们,贴着木材商的耳朵,深入后者灵魂地问:“你觉得这里——真的有好人吗?

“放大一些,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人吗?”

木材商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指望了,米哈尹尔先生。”琴手拍了拍木材商的胖脸,怜悯地说:“我们都不是好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好人。如果真的有地狱,我们已经生活在其中。

“你要担心的不是‘血狼’,而是这些生活在你身边的坏人。

“阻止他们闯入你家、强奸你妻子女儿、享用你的面包美酒、睡在你的大床上的,恰恰是‘血狼’所提供的东西——秩序。

“你觉得‘血狼’不是好人所以不想支持他,只能说明你还没见识过真正的邪恶。

“而挡在你与‘真正的邪恶’之间的,只有‘血狼’的保护。”

“至于血狼是不是好人。”琴手耸了耸肩:“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为你提供保护不就得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琴手的笑容已经带上三分邪恶:“更何况,你难道真的认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可以是一个‘好人’吗?”

木材商汗流浃背、浑身战栗,最终低下了头。

“哎。”琴手亲切地拍了拍木材商的肩膀:“这就对啦,想通就好。”

一旁,从头沉默到尾、但也从头听到尾的老马季雅站起身,郑重地问:“还不知,阁下的大名。”

“马基雅维利。”琴手摘下帽子,自豪地伸出手:“可以叫我‘马维’。”

“幸会,马维先生。”老马季雅握住了马维的手。

马维受宠若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礼遇。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和老马季雅握了手,然后回到同伴那一侧,把大号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杯子。

“行啦。”马维惬意地打了个饱嗝:“今天的酒喝完啦,今天的牛也吹完啦……”

听到这话,一旁的金发佣兵叹了口气,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也的打扫干净,然后走到已经醉醺醺的老杜萨克身旁,把后者搀扶了起来。

“……该用一场盛大的酒馆斗殴结束今天的表演了!”马维兴高采烈地宣布,他羊装伤感:“哎,原本今天不想这样的,可是——谁让店老板想赖掉我的演出费?”

话音刚落,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马维已经拎着酒杯跳上桌子。

他吸足一口气,发出一声能震碎窗户的大吼:“弟兄们!外郡的乡巴老打咱们枫石城人啦!”

吼罢,马维将手里的杯子用力砸向刚刚飞来酒杯的偏厅角落。

一声惨叫和怒骂从角落传回。

一场浩大的酒馆斗殴随即被引爆。

酒桌被掀翻,板凳被抡飞,这边挥来一个拳头,那边踢来一只大脚。

你打了我、我打了你、谁打了我、我又打了谁?

没人知道。

已经醉醺醺的酒客如同成捆的干草,一粒余尽落进去,立刻便令酒馆被大火吞没。

老板娘从另一侧偏厅跑过来,见到眼前的混乱场面,急得大声尖叫,可是除了尖叫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聪明的后厨伙计已经堵住了通往大厅的门,第一时间保证“战火”不会波及自身。

马维大笑着用鲁特琴打倒了一个朝他扑过来的醉汉,意犹未尽地扑向另一个刚才喝倒彩最大声的人。

齐格飞则保护着老杜萨克,一面搀扶后者,一面朝门外走去。

……

吉拉德醒来时,已经是在家里的床上。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妻子在自己面前。

“你醒了。”爱伦关切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吉拉德有点茫然,他撑着身体想坐起,后背却传来一阵酸胀:“就是后背有一点……”

“儿子都已经结了婚,怎么你还像年轻时一样胡闹?”爱伦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嘴角却带着笑意:“我去给你拿点水来。”

说罢,爱伦走出了卧室。

吉拉德不知道妻子在说什么,直到他看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时老米切尔先生才想起来,他前一秒还在酒馆!

爱伦端着水杯回到房间。

“我……我……”吉拉德一拍脑门,急忙问妻子:“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两个年轻人把你送回来的……”

“一个金发,一个戴帽子。”吉拉德打断了妻子的话:“对不对?”

爱伦点点头,她放下水杯,坐到丈夫身旁,耐心地问:“怎么了?”

吉拉德稳住心神,问妻子:“那两个年轻人在哪?”

“把你送到门岗,他们就离开了。”爱伦不解地反问:“怎么了?”

吉拉德发出一声遗憾的长叹,疲倦地倒在床上。

……

与此同时,温特斯·蒙塔涅的住所也是灯火通明。

因为有一位至关重要的客人来访。

不,不是客人。

是远比那种身份更亲密的关系。

同学、战友、至交、同志……

“你可终于来了。”温特斯满心欢喜:“你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是啊。”巴德温暖地笑着。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半仙 神印王座2皓月当空 择日飞升 明克街13号 人道大圣 宇宙职业选手 不科学御兽 深空彼岸 神秘复苏 光阴之外
相关推荐:雄兵连之盘古文明继承者全世界都在成就我楚河记事青诡纪事全球游戏之神魔再临帅哥你假发掉了绝世丹神从杀猪到杀神我在荒岛上直播修仙彩虹岛的黑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