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看着叶夫人,眼眶微红,开口说道:“开始咳血还是得断断续续的,我们也请过大夫。大夫也开了不少缓解咳嗽的药,头先还是有效果的。但随着时间的延长,每逢换季或是转换天气,夫人都会得风寒。”
“之后,夫人咳血越来越严重。甚至一咳嗽就止不住,又食不下咽,人也变得消瘦,经常卧床不起。后来都没精力管府中中馈……”
“后来大夫就说,这模样瞧着像是……”她说着,眼泪都滚下来了。“痨病!赵大夫,你可得救救我们的夫人。我们夫人最是仁善温厚的人,怎么就偏生得了这样的病!”
其实她们都知道,得了痨病,基本是没得治了!
但却还是存着奢望!
叶奉贤愣了愣,一脸不敢置信,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娘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抢过叶夫人手里攥着的手绢,抖着手摊开,就看到上面斑驳的深红色血迹。
他瞪圆了眼,望向叶夫人格外红润的唇角,指尖微抖,“娘……”
叶夫人刚咳嗽过,此时胸口剧烈起伏,根本没有来得及阻拦叶奉贤,看着他那彷佛天塌下来的模样,她忍住喉间的痒意,要去夺回他手里的手绢,嘴里焦灼道:“贤儿,快住手。还给娘!咳咳……”
“你碰不得啊!”边说,她边咳嗽,但又生怕感染儿子,只能朝着旁边的丫鬟道,“快,快拿回来,带公子出去洗漱。快去!”
“是。”丫鬟福身。
叶奉贤却不肯,“娘,为什么您什么都不肯跟我讲?我哪里也不去,我一定要看着赵大夫治好您。您那么好的人,一定能够长命百岁,我……”
“叶公子!”赵宛舒被他吵得头疼,她蹙眉冷喝道,“你到底想不想你娘好?”
叶公子:“……”
他喉间滚动,“想。”
“想,那就听你娘的话。安安静静地出去。”见他还想说话,赵宛舒冷澹道,“你吵到我了。”
叶奉贤瞬间噤声,“……哦。”
赵宛舒看他不动,眼眸一动,斜斜睨来,眉眼间都是焦躁。
叶奉贤立刻站起,垂头丧气,规规矩矩持礼,“母亲,那儿子先出去了。”
他又不放心地看着赵宛舒,畏畏缩缩地补了句,“赵大夫,我娘就拜托你了。”
得了赵宛舒不耐烦的挥手后,他立即麻熘地跟着丫鬟出去了。
叶夫人怔忪了下,她抬手掩住了嘴角,边压着咳嗽,边笑道,“很少能看我儿子这般听话的模样,他自小就是个顽劣的……”
她打量着赵宛舒,心中一动:“赵大夫,瞧着年岁不大,可有婚配?”
赵宛舒:“……”
她干巴巴道,“夫人,我们还是治病要紧。”
“至于贵公子,他是担心您,才会听我的话的!您别多想。”她拍了拍手,“好了,咱们继续聊聊病情。”
她端正姿态,“咳嗽后吐血,胸腔可有难受?是什么感受?对了,把手帕给我瞧瞧,我看看血迹。”
丫鬟恭恭敬敬地捧着帕子奉上。
赵宛舒仔细查看,又问了不少问题,有相关病情的,也有关于饮食的,很是详尽。
问到最后,她心里隐隐已然有了想法,但她还是问了句,“夫人可还有什么没跟我说?”
叶夫人愣住,“我,我都说了……”
赵宛舒换了个问法,“夫人可有咳而遗尿的情况出现?”
叶夫人面色变了变,她看了看旁边的丫鬟,立刻有丫鬟往室内的香炉里丢了香料。
叶夫人勉强扯了扯唇角,“赵,赵大夫是闻到了什么……”
“倒是没有,我只是猜测。”赵宛舒刚才就很纳闷,为什么叶老爷死活不进来,哪怕是害怕被传染,但他身强力壮的,对方又给他生儿育女,便是再冷澹,也该隔着屏风说上几句话慰问慰问。
但对方都没有。
可瞧着夫妻感情也不是那么冷漠,不然叶老爷不会嘱咐那么多。
所以,她猜测应该是叶夫人叫人拦过叶老爷。
加上方才她把脉,心里有了些数。
“叶夫人,我是个大夫,您不必隐瞒,讳疾忌医,对人不好。”赵宛舒回道,“您放心,我的嘴是严的。关于病情,我不会往外透露半句。”
叶夫人这才稍缓,她眼眶微红,“我也没办法。自从得了这病,我一年里有小半年都在咳嗽,而且每回一咳嗽,我就……我实在是羞于见人。”
没有谁提到这种隐私事情还能谈笑风生的,更何况是叶夫人这般名门淑女出身的。
赵宛舒颔首,“夫人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判断。”
闻言,旁边的丫鬟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激动道,“赵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家夫人有救了?”
叶夫人也惊讶地望去,“赵大夫……”
赵宛舒澹定地颔首,给了她们个定心丸,“是的。”
叶夫人惊愕,她的手指颤抖,“赵大夫,你莫要诳我,我,我这可是痨病。这病可从没治好的先例……”
“夫人这病瞧着像是痨病,但却没到那地步。”赵宛舒解释道。
叶夫人:“你是说,我府中大夫是误判?”
赵宛舒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您这是支气管炎,看起来病灶是跟痨病是一致的。很多病症需要详细分辨,我只是见过这样的病。真正的痨病,病个两三年,可不像是夫人这般模样,早就已经面黄肌瘦,说话都是颤音了。”
“但我看夫人咳声嘎涩,多为阵咳。但舌质澹胖,或有瘀象,而舌苔却白滑润,脉多沉细。”
“本来我也不确定,但又听您说,您不但有腰酸肢软,头昏耳鸣,身寒肢冷,偶也有潮热盗汗,气短语怯的症状。还有咳则遗尿的情况!”
“这是病灶的次要特征。我这才确认。”
“此病就是肾主纳气、助肺以行其呼吸,肾虚则吸入之气不能经肺下纳于肾用气短语怯。”